2004-06-17 20:58:48兔子先生

Costco之戀--上



如果一切能從來,我會希望這個結局還是一樣的。

認識她是在阿姨家那邊的Costco; 真不是一個羅曼蒂克的地方。 但是,7-11也稱不上是羅曼蒂克,但女生總希望能在那裡愛上一個人,談場戀愛;不管是跟店長店員還是顧客。 事實上,我有個收藏A片的學長就是7-11的店長,他和店員在休息時間還會輪流看A書。。


女生真的很奇怪,什麼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都很羅曼蒂克,不然跟一個電腦聊個一星期就動心。 那就是我之前一直不願意去追女生的原因。 因為我的頭腦絲毫容不下天真的舉動,當然字典裡的羅曼蒂克就等於花錢做傻瓜。浪漫,是不切實際的,是不能吃的。 喔,還有,是騙小女生的。


我哥常說,長我這個樣子,不趕快學學怎麼樣甜言蜜語,不然就要開始耍自卑,揣摩些沉默寡言的帥哥神情;不然就永遠別想做爸爸。 我說那我當叔叔就行了。 當然,我只是長得很特別罷了。 我小的時候媽媽還會自我安慰的說,「這個長大就是要陪我的,看他哥哥弟弟都長得那麼水,眼睛那麼大,將來一定會到處趴趴走,這個一定a卡乖巧。」 其實我也沒有比較乖,只是小時候都沒什麼朋友,所以真的蠻常陪我媽媽。也許她真的覺得我先天長相是她的錯,從小最疼我不說,夏令營,才藝班,我是有求必應。 哥哥弟弟每幾個星期去隔壁街上的家庭理髮理個120左右的平頭,我卻可以跟媽媽妹妹一起去台北給設計師剪頭髮,一次花個1200她也不心疼。 哥哥跟弟弟從小都是短髮,媽媽卻從不讓我剪平頭,還建議我「再留長一點看看」。


說真的,我只是長得沒哥哥弟弟那麼好看而已。我唯一自己偷偷跟哥哥去剪平頭的隔天,就有人說我像窪塚洋介。我回家問我的日劇迷妹妹,她聽了沒差點吐血的表情我還深深記得。但是後來我無意中聽到她跟她同學說「人的衣裝打扮真的很重要,我二哥之前理了個光頭,現在超像小窪的,真是氣死我,我居然以前都看不出來,現在隔壁班那個王詩文一直要我介紹他們認識,怎麼可能嘛...對呀,我也是這樣想.....」


雖然我不會說自己有多像多像他,但是後來一直有人開始說像,我自己本來是覺得我的嘴像阿福,很扁,整齊的牙齒好像也沒怎麼加分; 眼睛雖然小但是很多人說「會笑」,而鼻子.......我覺得看不到鼻孔,所以還不錯。


其實我倒覺得自己長得很滑稽。 也許可以做諧星。


反正因為我的長相,所以媽媽最疼我;因為媽媽最疼我,她讓我每個暑假去小阿姨家住兩個月。我的阿姨住在美國,跟一個很「愛讀書」的表哥,還有一個很皮的表妹住在一個前園有果樹,後園有更多果樹跟絲瓜的磚頭房子。表哥每次都會說,擁有母愛於一身的孩子,就可以確信自己的人生繼續成功,(其實是佛洛伊德說的)而我的成功,他是最看好的。


Costco, 是她們附近的一家量販店,台灣在內湖跟高雄各有一間;叫好市多。 我從來沒有去過台灣的,但是放暑假時,我跟表妹無聊的時候就會去那邊吹冷氣,試吃,因為放假真的很無聊。有時後我們會在寬大的場內試用滑板車,變速腳踏車,不然坐在搖椅看書。我小時後都覺得美國的人好好,都不會來趕我們這兩個野小孩,後來才發現他們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阿姨每星期來買一大卡車的東西(真的用卡車載回家)。 其實,要不是姨丈的兄弟姊妹沒時間出來買東西,阿姨順便買回去;平時阿姨在costco買的只有牛奶,加油,洗照片,還有自己回家烤的比薩。 只有我要回台灣的時候,會多買10多罐善存之類的維他命回去。


我跟表妹有一半的暑假,都是在costco快樂都度過的。


言歸正傳,我真的扯太遠了。

那個暑假讓我終於遇見她.....她是在Costco準備試吃食品的工作人員。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是在發雷根豆,那是個下小雨的星期五,因為下雨所以路上人很少,表妹吵著要去拿照片,我也想出門走走;這邊下雨總讓我想起苗栗,一個我每次去每次變成落湯雞的地方。我還不是不常去喔﹗我的外婆是苗栗人,每次回去都會帶我這個「最乖」的外孫回去。苗栗的山區真的很美麗,不僅讓我懷疑為什麼那麼未開發;也許也是因為她的未開發,才有辦法保持的那麼美吧。外婆不是客家人,但是四周的鄰居都是,今天隔壁婆婆請吃飯,客家小炒跟梅干肉,晚上阿伯請吃飯,薑絲大腸,白斬雞跟客家小炒,明天一早姨媽做早餐,還是什麼鹹粥跟.....客家小炒.....而且,客家菜較酸又鹹,醃漬的菜餚也多,我吃不太習慣,怎麼吃都肚子痛,他們每次看到我每次都說「阿霞,怎麼乖孫一副沒吃飽,跟隻瘦猴子一樣,下午來我家吃飯吧。」 然後在飯桌上「你看我們家小孩又胖又壯,啊你那a又瘦又白﹖快吃這個OOXX﹐吃了會.......」把我跟養豬公似的塞。 苗栗的茶倒是真的很棒,甘甜清香的,配上有節奏的雨聲,我也很滿足。那就是人吧,沒有了長相,家世,出生,只剩下心靈跟大自然溝通著。 大自然不分貴賤的公平對待大家,不會因為你富有而下雨或開出更美麗的花朵,也不會因為你貧窮而太陽烈曬,樹不結果。 我也每次都希望可以帶那個心地善良的妹妹(心地善良才會喜歡我吧)來這邊遊山玩水吃.....客家小炒....無奈每次陪伴我的人都是外婆,不然就是附近連鞋子都不穿的小朋友,很不識相的(或真的識相)坐在我旁邊吃茶吹風。


我又遠離話題了。So sorry。


因為表妹很喜歡吃雷根豆,所以我厚著臉皮一起去跟她再要了一些。她笑容滿面的給了我們更多糖。我們在Costco逛了兩圈,要離開時表妹又想去要糖。 我不讓她去,因為當天人很少,我怕她會記得我們。


但是我還是被她拉去了。

表妹很有禮貌的用英文跟她拿走了糖,再用她極大的嗓門叫﹕ 「哥,你要不要糖﹖」


當場四面八方投射來關注的眼光,原因不是她的大嗓門,而是她用國語大叫。在這個白人居多的城市裡,雖然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待遇,但用中文大聲喧譁就好像是一個外國人在台北街頭邊搖屁股邊唱瑞奇馬丁的歌一樣的引人注目。


我一邊看著她的微笑轉變成露牙笑,一邊尷尬的拉著表妹出門結帳。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她為什麼沒有戴口罩,還有,可不可能再看到她。


我不能說我愛上她,因為那樣太濫情了,以我的長相是沒本事濫情。但是說不喜歡她是騙人的。


表妹回家後很雞婆的跟她哥哥說我在costco都尷尬場面,其實她是想要阿姨帶我們一起去買糖。阿姨也掉入了表妹的陷阱,隔天又帶我們去了Costco一趟。隔天依舊陰雨綿綿,但是比起星期五,人多了一倍吧。我信心滿滿的走向放糖果的地方,卻只見一個金髮男孩站在那裡.......我張著嘴,像個白痴一樣的看著他。 有些氣餒,我回頭往阿姨的方向走。


「想吃什麼不要客氣呀﹗」阿姨像是個小孩一樣,一手捧著一小球冰淇淋,一手拿著另外一邊發的熱狗。


「嗯,姨,我會的。」我心想,免費的,當然不用客氣。

「那邊有冰吃。」她看似困難的舔著沒有附湯匙的冰淇淋。

「好。」我其實看不太慣阿姨,一個快要35歲的女人,孩子般的追著表妹,一站又一站的試吃。我倒沒聽她說過試吃的東西好吃過。


我慢慢走向發冰淇淋的「攤子」,居然要排隊。沒辦法,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我也只好乖乖的,跟一旁的民眾一起等待我的冰淇淋,好來補償今天沒有見到漂亮妹妹的失落感。其實,我並不喜歡吃冰,因為小時候腸胃不好,簡直是履試不爽的每吃每肚子痛;一直到長大都對冰興趣缺缺。


反正,不吃白不吃。


只是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沒飯吃的可憐難民,看著別的難民迫不及待的收過屬於他的那份,然後絲毫不顧形象的吃著他的稀飯,不,我是說冰淇淋。等了好久,快輪到我的時候,居然遇到他們換班,我有些不耐煩的想走,卻剛剛好從眼角好像看到她。


我跟着她走過放玉米片洋芋片的零食區,水果乾杏仁的乾貨區,到了貓沙狗食的寵物區。


「跟着我做什麼﹖」她猛然回頭質問我。

「我要買狗食,沒有在跟妳。」我一看四周也只有說買這個。

「你台灣人﹖」她很酷,說話手斜斜的插在口袋裡,我仿彿聽到張震嶽唱著「雙手插口袋,帽子戴歪歪.....」


「你台灣人﹖」我停頓了一下,「對,我是台灣人。妳呢﹖」

「看不出來嗎﹖還用問﹖」她很兇的回我。

「我....就是不確定呀.....我也以為自己長得像台灣人呀,妳不是也問我﹖」

「你長得不像台灣人,我沒看過台灣人長那麼難看的。」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我是招誰惹誰,怎麼遇到這種人﹖真是丟台灣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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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她的容貌在我的頭腦裡逐漸模糊,其實距離上次見面也只有六天而已,又到了週末阿姨採購的日子了。我不是很想跟,因為我怕看到她,又被她說我難看。其實,說不被她的話傷到很難,我長那麼大還沒有人說我長得那麼醜。 也許在我背後說我可以假裝沒聽到,但是在我面前可是頭一回。


人就是笨,在你背後把你罵的狗血淋頭,但是只要見到你時面帶笑容,你就會喜歡他;但是在你面前說一句實話,不但會使你傷透了心,還會讓你看到他就想躲。 話可以隨便講,為什麼我們卻不能聽完而當做隨便的大步離開﹖


「謝謝。」我還是看到她了。而且我還故意去拿她發的巧克力。然後用國語大聲的說謝謝。


她沒理我。只是點點頭。我突然想到表姐說,男生就是賤,人家女生注意一下就願意掏心掏肺掏腰包出來。 也許她根本就忘記我這個人了。


「醜男,」她突然出聲,也只有我笨到回頭;「等我10分鐘,我有休息時間。」


也所謂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鉤,我一心只想著可以跟她說話,完全不記得她上星期「殘忍」的話。果真,她十分鐘後出現在我面前,脫下了蓋住她一半臉的口罩跟髮網,連圍裙也不見了。


「嗯,陪我吃個飯吧﹖」她突然說道。


「要多久﹖」我心裡掛念著阿姨他們。

「不久。」這個答案跟沒有回答沒什麼兩樣。

「我要跟我阿姨說一聲。」我覺得那是基本的禮貌,也沒等她回復,我轉身就跑向剛剛跟阿姨分散的牛奶櫃前。


「我們找你找好久,跑哪裡去了﹖」表妹一副小大人的問我。

「我可不可以留下來﹖等會我自己走回去。」我雖然跟阿姨很熟,但是我不確定她知道我要留下來吃午飯會有什麼反應。


「身上有沒有帶錢﹖有沒有帶電話﹖有就可以。」她看了看我,「豆奶喝不喝﹖」

「喝,」我回答,並且拿出表哥的手機揮了揮,「再見!!」

我以賽跑速度衝向剛剛跟她分手的地方,突然發現自己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我沒有找到她。跑回她剛剛在的巧克力攤,也沒有她的影子。


真是......HORSE’S........


(待續)

圖片: Boy with Roses by Kim Anderson @Allposter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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