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23 21:58:43兔子先生

笑容燦爛的皮卡丘



有時候,你會覺得有人在瞪著你看。但是你一抬頭,卻沒有半個人看著你,甚至注意到你的存在。

也有些時候,你一抬頭,就看到三四雙眼睛注視著你,臉上的表情彷彿說著:你後知後覺喔!我們看你看好久了。

兩種都一樣的尷尬,只是前者的尷尬是跟自己在尷尬;後者的尷尬,是跟他人的尷尬。但是,尷尬的感覺是一樣的,並不會因為沒人發現妳的多疑,或是大家都發現妳的緩慢而改變。

我通常是屬於第二種,當我抬頭時,大家的表情都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一樣。 那次,我們分組。我正在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反對其他組員的意見,但是我又不想交上一份不是我真正認同的作業。我會感覺對不起自己,居然交出這種垃圾。

突然間,大家都格外的安靜;我就知道一定有什麼好玩的事出現了,不是某人睡著了,就是誰開始講手機。我一抬頭,發現大家都關注的看著我。我滿臉疑惑:搞什麼鬼呀?

「你看吧,我覺得很像。」娜特麗,一個白人女生,一臉『說了還不信』表情看著我。

「我怎麼都看不出來。」蘇珊,另一個白人女生,皺著眉頭,不同意的眼神望著我看。

「什麼呀?」 我的嘴微嘟著,因為我知道她們在看我,但是卻搞不清楚在看什麼。 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還是...?

被兩個白人指指點點的感覺很奇怪,我到美國第一次被一群人光明正大的指指點點。

「娜特麗說,」貝斯,跟我很好的朋友,一臉神秘的賣關子,知道她都抓住我們的注意力,才緩緩說道:「說妳長的像神奇寶貝。」

「神奇寶貝?」 我驚叫著,引起了班上另一頭安靜的注意力。

「對呀,尤其是眼睛。」娜特麗起身,走到我旁邊,指著我的眼睛。

「哪有。」 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逗的一些人笑了起來。 「只是因為我長的矮,就說我像皮卡丘喔?我又不是黃色的,然後有紅色的線條。」

天曉得,我剛剛好穿著鮮黃色的運動夾克,旁邊還有三條紅線在肩膀上。我有點無言以對,尤其她們笑的更開心。

「不是啦。」娜特麗搖著頭,「我是說你的眼睛,跟長相,很像神奇寶貝裡面的人物。 不是說妳像那些怪物,而是說妳像裡面的主角啦。」

真是奇怪,一群大學生還看卡通,而且還是看神奇寶貝喔? 我皺著眉頭,因為我不覺得自己長的像卡通人物。不,應該說,我自己很清楚的了解我長的不像卡通人物。

「很像啦。」同桌的李斯也點頭表示贊同。「我覺得很像。」

「好了啦!別在說了。」我沒好氣的說道,這兩個傢伙平常要討論功課時兩極化到離譜,現在居然同意我長的像神奇寶貝裡面的人物。我看天空要下紅雨了。

這件事過去了,也許是我的表情清楚的表示我不高興,沒有人敢再說一句話。直到兩個月後,我生日,一到教室,一隻超大的皮卡丘坐在我的位子上。這又是誰開的玩笑? 我揪著玩偶的耳朵,質問大家:這是誰的?

「妳的呀。」尼克,我的唯一黑人同學,說話總是很有權威。

「誰說是我的?」 我滿臉不爽樣。

「放在妳的位子上,就是妳的。」

挖哩勒,我只好把牠放在身邊的位子上,大家走進教室都滿臉笑意的看著我。「帶朋友來旁聽喔?」 其中一個人開著玩笑。我沒好氣決定不回答。

下課,我看著一隻比我的書包還大的皮卡丘玩偶,不知道要怎麼辦。史蒂芬,一個白白瘦瘦的男同學,有點害羞的走過來,他雙手緊張的拉著袖口,又弄弄頭髮。

「皮卡丘是我的。但是我要把它給妳。」

「為什麼?」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她。跟史蒂芬同組三次,他是個很聰明但是害羞的男孩子。只是說話的時候總是文謅謅的令人聽不懂。

「因為我上次聽妳們說,妳喜歡皮卡丘。」

「誰說的?」

「嗯。就是上次呀,我們不是分組嗎?我坐在另外一邊,聽到妳們在說話。」他漲紅了臉,捏了捏鼻子,「我偷聽到妳們說話。」

我了解了。娜特麗說我:look like pokemon,他聽成like pokemon。我覺得很好玩,看在他臉紅的面上,我高興的收下他送我的皮卡丘娃娃。帶著一隻大玩具上公車有點丟臉,但是我看到皮卡丘就想到史蒂芬。突然也開始喜歡那笑容燦爛的皮卡丘。

當史蒂芬送給我第三隻皮卡丘的時候,我才跟他出說實話。「Stephen,我不喜歡皮卡丘,從來沒有過。」

「喔,真的嗎?」 他驚呼。「哪妳為什麼收下呢?」他不解看我。

傻瓜,我不喜歡皮卡丘,但是我喜歡你呀,笨!

*圖片 [Gromit Reading] by Bill Kerwin @ URBANPOSTER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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