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2 21:59:10兔子先生

燭光之下



在四燭光之下的他,看起來跟平常不一樣。

坐在黑暗中的辦公桌上的我其實很不安。 他的桌子太高,我的腳著不到地,一前一後的搖擺著。 他身旁的那根蠟燭,已經要燒完了,很快的,我們之間只剩下三根燭光的亮度。

他起身,走向窗戶,一邊挽起袖子,一邊對我說:「讓我把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些。」

我有點擔心,今天風有些大,窗外的大王椰子樹搖了一整個下午。 我怕風進來後,會把蠟燭吹熄。 但是我選擇沉默。 在黑暗中的我,話格外的少。

窗開了。 蠟燭沒有熄。 他把收音機打開,轉著頻道的紐, 停在第一個清楚的頻道。 我想他並沒有聽收音機的習慣。 拿走那根被打敗的蠟燭,他起身一躍的坐在我身旁。 我的腿還是不住的前後搖晃著。 他的手肘靠著我的手臂,手掌放在我手掌旁,他跟我靠好近。 我轉向他,看慣了在日光燈下的他,此時的鼻子好挺;沒有燭光的半邊臉依舊白皙。

蠟燭又熄滅了一枝。 剩下兩燭光的世界圍繞著我們。 我該把頭放在他肩膀上嗎?還是應該繼續無言的望著他? 我不夠勇敢,能夠在黑暗中說話。 但是他卻在黑暗中找到自信,比平常還要情願分享自己。 我試著去享受他跟我之間的燭光。 不太容易。

「妳怕嗎?」他問。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不知道。 跟他在一起我並不怕,但是我怕黑暗。 我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 等到最後一根蠟燭熄滅時,我就看不見他了。 所以我怕。 「你怕嗎?」我傻傻的問。 我知道,即使他怕,他也不會說怕。

我錯了。 他說他怕。 天呀,聽了他說他怕,我的恐懼感慢慢上升。 他一個大男人都怕了,我怎麼能不怕?

「你為什麼怕?」我不得不問他。

「我怕妳會怕。」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執著。 彷彿他早就知道我會問他,答案也早就想好了。 對他的回答,我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收音機忽大忽小的撥放著Coldplay的歌。 我聽不出來是哪一首,但是我知道那是他們的歌。 他笑著說,該換一台新的收音機了。

嗯...也需該換的不只是收音機。 我跟他的關係也該換了。

蠟燭又滅了一枝。 只剩下一燭光了。 那是一個拇指大的光芒, 在他跟我的右前方。 我看著燭光,突然忘記他是誰,我是誰...慢慢的被燭光催眠著。 我在這裡等什麼?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打著什麼樣的打算?

「也許,我們應該離開這裡,到人多的地方。 下面也許有手電筒或是聚光燈,照這樣下去,不知道何時電才會來。」他說,起身站在地板上。

為什麼?...與其跟他一起在黑暗中,我也不要到光明的地方。 我怕人群的推擠,更怕他會離開我。

「下來,」他的手摟住我,把我半抱下來。 轉身拿起他的黑色毛織大衣,要我穿上它。 「外面冷。」 他清楚我的倔強,執意的幫我扣上扣子,拉起我的手臂,他開始捲袖子。 一摺,兩摺,三摺。 我像顆粽子一樣被他包著緊緊的。 然後他突然蹲下,幫我綁緊鞋帶。

他跪著繫鞋帶,我在燭光中開始發抖。 看著他的眼睛,因為燭光而顯的格外閃亮。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要走六層的樓梯,別走到一半才要綁鞋帶。」

我緊緊抱住他。 他被我的舉動嚇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然後他的手臂也緊緊的抱著我的腰。 「別害怕,我在這裡。」

隔著好幾曾的布料,我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 在一燭光的亮度。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心。

「別怕我害怕...」我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 輕,但同樣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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