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杭州11：扶夢姑蘇，濤聲依舊(完)

　　雪：是墮入還債的深淵沒錯！但可以還債也不是壞事，畢竟黃昏這幾年已經在杭州給了你很多力氣了！
　　我：給我力氣？
　　雪：是呀！她不是在2000年一月，帶你走進蘇州的詩境，喝著酒寫詩，還發燒一整夜，你不是在那晚用盡所有力氣寫了詩，想念了好多的人嗎？包括你媽媽嗎？我記得你最後睡著，最後一個夢到的人是她！所以，我說肝腸寸斷的夕陽先生，由黃昏親自縫補，你不是在杭州第一夜時，她就在夢裡那樣跟你說的？她還說把你帶來杭州！

　　我笑道：我們一直怪力亂神，這樣好嗎？這樣好了，我來報告一下國企小姐好了！她曾陪我回金山過，在海邊對酌賞月過，就那麼一次！
　　阿芳：酒鬼老總說過，他本來要去英國，你們倆還為他餞行，結果，想不到因緣際會他來到杭州，國企小姐卻跑去英國留學去了！

　　我：我記得1998年5月10日，農曆四月十五星期日，那天母親節恰巧遇到月圓日，母親逝世將近五年。那天國企小姐不准我寫懷母系列詩文，中午下了場大雷雨，約三點出頭雨停了，放晴了！我對她說那去看海上升明月，所以她特別要我帶她回老家海邊對酌。她一整天都盯著我，我們就騎車從台北上陽明山，走陽金公路抵達金山，就在故鄉海邊的海產店對酌台啤，那海產店是像我家租地蓋起來的，我們就坐在那兒，對著月海對酌談天！最後我們在那晚上十一點，從金山騎車，抵達酒鬼在南勢角的金石堂宿舍！但她第一次在故鄉海邊陪我賞月，在回程的路上，她問我：你現在腦子裡有什麼歌呢？我笑說：濤聲依舊！我想到，小時候我陪媽媽回老家種菜，就在海邊下了車，她牽著我，我聆聽那故鄉的海濤聲，腦子裡浮出那首歌！喔，還有那首一樣的月光，因為海上有明月！

　　她就笑我說：我說過，今天都不准動筆的！只准讓我疼！那現在，在這個故鄉海邊，看著月光海洋有沒有五味雜陳呢？璦竹(當時剛考上唸台大外文所)私下跟我說，妳不知妳們家九愁先生，在網路上的懷母詩文是很有名的，絕對催淚到底！尤其是在母親節這天，他的酒詩文，可比鎮暴警察的催淚瓦斯還要厲害！因為，他有刻骨之痛！結果，你沒動筆，但還是在腦子有了懷母詩的詩題，真是夠了喔！那腦子裡的詩名為何？
　　我：不只五味雜陳呀？就叫做慈母七味！

　　雪問：喔，酒詩人，難不成你的懷母詩，早就寫好了？只是，賣國企小姐的面子，陪她回故鄉海邊賞月而已嗎？她越不讓你寫，你越是文思泉湧，像故鄉的浪花是嗎？我記得半年前，你在上海最後一夜，請我聽一首海浪詩曲：My Friend the sea！我也覺得，那裡面有很多詩！
　　我笑道：是呀！我當然要賣她面子呀，那是一定的！其實，我早就在腦子裡有草稿了，但一直到2004年母親節前夕，我才貼出來！而且，那詩，我還是在蘇州，頭痛欲裂的發燒夜，我想起以前寫的詩題，就順便在那晚也一併整理整理，完稿！所以，我很晚才貼給詩友看！就那樣，蘊釀了六年之久，才把那慈母七味短詩給完全搞定！所以，雪看到那詩雖然很短，但已經歷經六年光陰的洗鍊！在我貼出之後，有許多詩友留言給我，但還是南婷的詩評比較好！可是，濤聲依舊那曲子，其實寫的是蘇州呀！所以，那首慈母七味的詩題，還是在濤聲依舊歌引，在蘇州完稿，比較對味！

　　雪笑道：總監，我覺得你的鳳尾女神很厲害耶！她帶你去蘇州賞雪，是在一個下大雨的清晨，讓你在杭州上了西子號列車！我記得你跟我說，你家住在基隆，是個雨港，以前清晨上學也常下著雨！從你踏上西子號列車開始，就幾乎已踏上詩途！因為之後一路上從你入住留園對面的園外樓獨酌，一直到參觀留園，再之後，獨自坐人力車，沿著楓橋路前往寒山寺的路上，不管是天氣還是風景情境，以及你的心境，全都是楓橋夜泊的詩境！然後，你在寒山寺下車，下起大雪，你獨自賞雪玩雪，戴著耳機聽濤聲依舊，慈母七味就此完筆！

　　我：不是，慈母七味呢，是我發燒，一整晚睡睡醒醒，做了好多的夢，最後一場夢，夢到媽媽後，我醒來後，拉開落地窗窗簾，看見入眼所見，皆是雪白的世界，而天很藍，地全是被覆蓋的白，極為鮮明的對比顏色，雪後初晴。我後來搖搖頭，整麼頭不痛了？燒也退了！我才用筆把慈母七味，寫在記事本裡，完筆！之後，我就到飯店外的留園路散步！我也發現留園路的路樹，披上未化的雪衣，也是很有藝術感！中國有四大古典名園：北京頤程園、河北承德避暑山莊、蘇州拙政園以及蘇州留園，那次旅行，我第一日看雨夾雪的留園，第二日就去看雪後初晴拙政園！

　　小安安笑道：不對呀，你還有去寒山寺呀，在那兒玩大雪玩出毛病來！在寒山寺受凍！可惜，那時我還不認識總監，不然我一定硬著頭皮也要跟你去蘇州！公子從杭州出遠門到蘇州去，怎能沒丫環跟著呢？
　　我大笑道：有呀！不是說仙子帶我去蘇州寫詩嗎？我還寫到發高燒，力氣用盡！寫到睡著，作了好多夢，所以是姑蘇詩夢之旅！有仙子引路，還把我帶回杭州呀！法力無邊，我一回到杭州就生龍活虎了，隔天還吃安訊尾牙！但安訊的人，我都不熟！除了酒鬼夫婦以外，就只認識秘書們！

濤聲依舊　原唱：毛寧 1993
辛曉琪版 1994味道專輯
https://youtu.be/j2fLZ8NSFpg

帶走一盞漁火　讓它溫暖我的雙眼
留下一段真情　讓它停泊在楓橋邊
無助的我已經疏遠了那份情感
許多年以後卻發覺又回到你面前

留連的鐘聲還在敲打我的無眠
塵封的日子始終不會是一片雲煙
久違的你一定保存著那張笑臉
許多年以後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變

月落烏啼 總是千年的風霜
濤聲依舊 不見當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 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
這一張舊船票　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小琳問：那總監，那～那首懷母詩呢？
　　我笑道：其實，那時在老家海邊想到濤聲依舊，心裡頭只是紀念逝者！然而，那年在蘇州寒山寺下大雪時，聽此曲卻也是很合適的！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南婷的詩評，解得不錯(附註)！她還來過杭州，就在2002年四月西湖花季，與晨曦詩刊的snow妹妹主編一起！　
　　敏敏笑問：喔，你那些詩友妹妹來過杭州？原來那幾個女生是詩友？我記得那年的旅遊團裡有一對老頭子夫婦，是還有幾個女生沒錯！然後，你又帶他們去了上海，又去了北京！
　　小安安笑道：寶貝總監，你到底是誰投胎轉世的呀？那你不就又技驚四座了？

　　我大笑道：什麼技驚四座？我一直到2004年四月，與冰冰失聯一年了，在母親節前夕我才把那詩貼出來！我從沒認為我是個詩人，但我是個酒徒，這是真的，還是酒鬼認證過的呀！而且，還是小安安的酒愁總監，對吧？我覺得她們是詩人，但我不是，所以她們可以出詩集，我就不行！但她們也偶爾會向我抗議道，為何大家都讚美我的詩，你卻從沒讚美過呢？我那時笑說，不是我不願意，只是因為，我根本就沒去看過呀！我怎能胡亂讚美，那不是一種欺騙嗎？我自己連寫的時間都像擠牙膏似的，沒啥時間寫了呀，更何況是去讀？

　　阿芳笑道：原來總監你是一個人去蘇州寫酒詩，還真的寫了一大堆，發燒一整夜，昏昏沉沉地寫了一整夜！最後一首是寫給最後一場夢的，懷母詩！不過，還是把杭州兩個名醫嚇一大跳！
　　雪：說不定，你發起高燒來，是你的詩后要你發燒的，沒發燒就沒辦法好好傾吐！你是她的夕陽先生嘛！不但懷念已逝的黃昏與媽媽，連給學妹的詩集也寫下了！你看，隔天清晨你不是燒也退了，頭也不痛了，詩后仙子不就又把你安然地帶回杭州了嗎？那還是你來杭州這麼多回，第一次發燒生病的呢！第一次是來杭州，寫了一大堆。第二次是去蘇州賞雪，也寫了一整夜！我看呀，你在杭州，說不定她都跟在你身邊，只是你不知道罷了！連今晚這場與丫頭們的臨別小聚，說不定也是她安排的！她要你好好向大家道別！半年前是在上海A7道別，今晚則是在東坡學士大排檔與杭州道別！

　　我笑道：雪，妳想像力挺豐富的！老愛想怪力亂神！挺科幻的！
　　雪：你不是說，人與人之間那種無形的連繫嗎？是你說的呀！你以前在1997年夏天時，半夜出了場小車禍，說也奇怪，路上都沒人沒車，你居然也會突然摔車？你坐在路邊檢視傷口，十分孤寂。你對天上星星說，缺個酒友對酌對話，然後不久後，杭州酒友就出現了！所以，我覺得是有那種無形的連繫！心誠則靈嘛！

　　我：我們今晚在這兒聊老杭州，連蘇州與西子號列車也都聊了！也該向各位丫頭道別了，感謝這幾年的照顧！尤其是敏敏和阿芳，照顧我最久，還是在我第一次抵達杭州的第一天與第二天就認識了，距今都五年多快六年了！其他的丫頭們也是，都很照顧我！那最後，我用水杯斟滿酒，妳們斟滿一小杯酒，我最後打個秘書通關，懷念一下！

　　雪：那我不用，我不是秘書呀！我是管家，我還得把你送上飛機去！酒詩人，你瞧，你一說道別，成都的敏敏就淚眼婆娑了！她真的是小昭呢！是照顧你最久的藍山咖啡館店長，後來變成最後一位秘書！
　　我笑道：成都小妹，這麼感性呀？那我唸一句，獨在異鄉為異客，下一句妳來接！
　　敏敏：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是王維的詩句，酒愁以前有說過！
　　我：這就對了，杭州是我們的第二故鄉！那換小安安，不然她會太想我，老愛說我是偶像，我都怕把她帶出場去談案子，她會被人家給灌醉！小安安，我生本無鄉，下一句換你！
　　小安安：心安是歸處。
　　我笑道：對！這句是送給妳的！還是白居易說的呢！他在初出城留別一詩說的，全詩是那樣的：朝從紫禁歸，暮出青門去。勿言城東陌，便是江南路。揚鞭簇車馬，揮手辭親故。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

　　小欣笑問：老心肝總監，那我呢？王維，白居易都出場了，這回不會是東坡了吧？
　　我：對！正是東坡，他是杭州老市長嘛！他說，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小欣，乾！下一句妳說說！
　　小欣：此心安處是吾鄉。我就知道你要跟我說這個，你以前帶我去湖畔居茶館打混時說過，你還說，全杭州城就湖畔居那一面長長的落地窗最美，是一幅會動的山水畫！我那時問你，是什麼畫？你說，夕陽黃昏之畫！每天都不同的美畫！還去到，連店長也認識了！人家還會給你蓮篷，讓你挖蓮子出來佐茶，當茶點！但你還是比較欣賞敏敏小昭，把她挖來安訊來！

　　阿芳：那我們要考國文嗎？最後辭行還要考詩嗎？酒愁大人？你自己唸出來就行！我幫你滿上，反正酒愁離情依依又喝不醉！
　　我：我其實又想起白居易的詩，他在吾土一詩寫的：身心安處爲吾土，豈限長安與洛陽。水竹花前謀活計，琴詩酒裡到家鄉。榮先生老何妨樂，楚接輿歌未必狂。不用將金買莊宅，城東無主是春光。
　　雪笑道：你是想到那句，琴詩酒裡到家鄉吧？那我還想聽，看看酒詩人還能掰出什麼？
　　我：我呀，當然都搬酒友的詩，白堤蘇堤呀，他們的詩詞可多呢！鳳尾女神在杭州消失了，我也要告退了！說來也巧，怎麼我哥過逝了，安訊與鳳尾女神隔年在杭州也沒了！我在想呀，我從1995年秋天寫到2004年年底也寫夠了！該封筆了！最後唸白居易的一段詩給大家聽，然後就告退！雪，等會我們到南山路散步，走到長橋那兒去，十八相送回西樓！

　　小琳：那快唸給我們聽！
　　我：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路遠誰能念鄉曲，年深兼欲忘京華。

酒愁 2022.07.21亥時筆

附註：
～慈母七味～

．柴．
肚子空空的天空裡
炊煙升起一道道蠕動

．米．
臉頰上沾黏的每一粒不小心
都是蜜蜂的蛹

．油．
問母親：是怎樣的尤物才肯獻身？
她說：總要有最浪漫的前戲才可以生下你

．鹽．
想起母親牽著我的手在海邊散步
我相信她苦苦地吞下了一片海
比我眼底的路更滄海桑田

．醬．
把吵吵鬧鬧與許多滋味拌在一塊兒
孩子應該會睡得比較甜

．醋．
腦海裡故鄉的母親像麵線糾在一起
不禁令愁在酒裡鼻酸

．茶．
清香的黃臉婆
最是可人

酒愁2004.04.10晨懷母詩
於蘇芮的一樣的月光與濤聲依舊曲子裡記錄，寫於2000年一月蘇州
提醒大家節日到了，只是我已永遠失去那個節日，也每一天都是
逝去與擁有永遠重疊

附註：友人詩評慈母七味
最後一篇真是自然可喜的一句，這樣說茶
而自鹽開始到茶都是值得圈選的，前三篇也在整首裡，有完整性與適當的水準。

．鹽．
想起母親牽著我的手在海邊散步
我相信她苦苦地吞下了一片海
比我眼底的路更滄海桑田

鹽與手與手汗與長長的海邊路，滄海桑田在此親情的握裡，更吞下許多道不盡的味，似乎眼裡都要結晶了那鹹。

．醬．
把吵吵鬧鬧與許多滋味拌在一塊兒
孩子應該會睡得比較甜

這樣寫醬，好棒，我很喜歡，連翻動那白香米飯的感覺都活現了。
餐桌上的吵鬧與一天結束後的香香綿眠^^

．醋．
腦海裡故鄉的母親像麵線糾在一起
不禁令愁在酒裡鼻酸

麵線與思鄉感的串聯很好，它的糾纏與稠糊，將醋這心裡一酸的滋味滋滋體現，這詩裡有些字的妙用，如以酒（作者自己與飲酒所代表的解愁與懷想），與酉這個醋字邊玩了一下文字的多義性來發酵，酒與醋就那麼一線間，時間的蘊釀卻決定了它們的差別，那些拿來調味我們生命的誰又能知，最後真是什麼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