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後迎來了冬天，被抓回來快要一年了。

自從見了鼬哥，她和佐助之間的相處越來越融洽，雖然不可避免要回花火在的家，但佐助還是盡他可能地陪伴她。她的行動範圍仍受限於大宅裡，為了不讓她悶也為了討她歡心，有時候佐助會帶她愛吃的甜點回來，有時候給她添置衣物，他最喜歡抱著她辦公，也最喜歡玩弄她的長髮。

花火和孩子是難以推翻的事實，也就不要白費力氣了，因為再怎麼難受哭泣也無法改變。那麼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只剩下蠍了，櫻相信佐助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被貪婪還有瘋狂蒙蔽了理智，再給他們一段時間佐助一定會想通，一定會放過蠍的，她在心底默念著。

又到了一個月一次與蠍的會面，櫻站在衣櫃前挑選外套，準備帶自己最好的外套來要給蠍。在牢裡生活物資匱乏，什麼都要靠外面送進來，她雖然不能隨時在他身邊，但她還是想盡最大的努力去守護蠍，雖然對不起送給他外套的佐助，可她也不忍心看蠍生病。

『好了嗎？』佐助坐在後頭的沙發上催促她，仍然沉著一張俊臉。雖然說佐助大多時間都沉著一張臉，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但是與蠍會面的當天程度會更嚴重。

「好了。」她快速拿下最溫暖的三件外套抱在懷裡，生怕再拖拉會惹佐助生氣，雖然他本來就在生氣了。

到了沒有暖氣的牢裡果然很冷，在將外套遞給蠍了時候摸到他的手，好冰。

蠍接下外套後前後翻了翻後說：『丫頭，你覺得我有扮女裝的癖好嗎？怎麼帶你的外套來？』

「抱歉，因為沒時間去買外套就先穿我的外套將就一下，不要就拉倒。」她下意識說謊，她根本不能外出。

『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他想逗笑櫻才這麼說的，雖然她臉上的表情比起前面幾次會面來的柔和多了，看出宇智波佐助待她不差，他放下心低頭聞了一下說：『外套上有你的味道。』

「傻子！不要聞啦！」櫻佯裝生氣說，不過看到蠍安好她就放心了，繼續問：「你還有沒有想要的東西？例如書啊？還是其他衣物之類的？」

『沒有，我……咳咳咳！』

蠍正想回答她突然掩住嘴一陣咳嗽，櫻以為他只是順不過氣來，誰知下一秒看到他掌心上的血，鮮紅如同他的髮，她頓時臉色發白。

「蠍！你怎麼了？怎麼會吐血？」

『丫頭，我沒事……』蠍擦拭嘴角的血漬試圖掩飾，沒想到下一秒無法克制更強烈的咳意，不斷咳出甜腥的血。

「蠍！」

櫻想要再上前一步卻被身後的佐助阻止，她想要掙脫卻被更用力的拉走，逐漸遠裡牢門後的蠍。

來到外面櫻終於成功甩開佐助桎梏她的手，問：「你知道蠍怎麼了嗎？」

她盯著佐助希望他能有所解釋，回應她的只是沉默，不安在她心底蔓延，她開始慌了：「不要不說話啊！快回答我！」

他早就知道牢裡男人的狀況，前陣子獄卒特地向他報告蠍有咳血的情形，恐怕是因為虛弱再加上關在衛生條件不良的牢獄中才會得了肺病，需要醫生診療才行，可他沒有答應讓那男人就醫，或許如她所言，他真是殘忍的人吧？櫻也是殘忍的人，居然將他細心替她挑選的衣服送給了那男人。

「你會請醫生來看他吧？你不會把他丟在那裏不管吧？」佐助仍是沉默著，她衝上前拉住他的手搖晃著說：「你說話啊！他都已經生病了你還不肯放過他嗎？」

突然之間，她想起之前哀求佐助放過蠍時他的說詞，忍不住從腳底冷了上來，說：「你說你還不能放過蠍，是不是你根本就沒有想要放過他？」

見他仍沒有回應，她知道自己猜對了，顫抖道：「你已經殺了卡卡西，你還要殺了蠍嗎？你不能這麼殘忍……三番兩次奪走我身邊的人……」上次他下令處死卡卡西，這次他連命令都懶得下，眼睜睜看著蠍在牢裡迎接死亡的到來。

佐助見到櫻眼底的急迫，別過臉說：『他們都會離開你，只有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蠍？我說過了只要你對我還有一絲感情我就會陪在你身邊，我只要你放了蠍，他是被我拖下水的。」

『如果我不肯放過那男人，你就不肯留在我身邊嗎？』原來她的愛是附有條件的，條件就是那個男人，若他不肯放過那男人，櫻就不會愛他了？

「求你放過蠍，我願意做任何事。」

佐助微瞇起眼，從前櫻只會為他做任何事，現在對象換人了，她怎能說換就換，說拋下就拋下？

『怎麼？你要犧牲自己？讓我看看為了他你會做到什麼地步。』

她不敢置信佐助會這麼說，原本一直死撐著不哭的防線瞬間被攻破，哭著道：「你真的是佐助嗎？你說你愛我，你說我傷害你，你現在不也是在傷害我嗎？」

這段時間以來她與佐助之間相處越來越融洽，她曾以為從前那個看似冷淡實則溫柔的佐助回來了，沒有想到他只是將殘忍隱藏起來，他還是想殺了蠍。與過往外放的瘋狂不同，現在他是內斂的殘酷。以前她心底總存著一絲希望，認為從前的佐助還存在，此刻她明白過去的佐助早就死了，與她的純真一同葬在時間的巨流中消失的無影無蹤。思及此她放棄掙扎，任由淚水流淌。

佐助沒有說話，或許櫻在乎蠍更勝過卡卡西，因為在為卡卡西爭執時她並沒有哭，而是從眼底透露出失望和難以置信。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惡質，他想看看櫻能為牢裡的男人做到什麼地步，在她心中的天平究竟誰比較重？他？還是牢裡的男人？

來，否認吧，什麼都不要做，告訴我我比牢裡的男人重要，告訴我你不愛牢裡的男人，所以你不會犧牲自己的，你只會為一個人犧牲，那就是從頭到尾都深愛著的我，告訴我你的愛不會分給別人，一丁點也不會。所以櫻，不要再讓我失望不要再讓我痛了，不要再為那個男人做任何事情了，如是告訴我的話我就會放過他的，來，告訴我吧。

櫻沒有擦拭淚水，反正再怎麼擦拭都不會有停止的一天，她索性不再掙扎，閉上眼身子慢慢蹲下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額頭碰觸在地。

「我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的，所以求你放過蠍。」

佐助微微愣住，他沒有想到櫻居然會用下跪來替牢裡的男人求情，嘴上仍是不饒人：『是嗎？你就這麼愛他嗎？愛到願意拿自己當作賭注來換？』

「對，我就是這麼愛他。」她知道佐助正在動搖，因此心一狠繼續說：「更勝過愛你。」

熱燙的淚水不斷滑落到額頭隨後溶入地板，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她和佐助還有蠍。

那一瞬間他感到五臟俱焚，他為櫻做的一切比不上牢裡的男人，過去十年的感情比不上一年的相處，櫻不再愛他了。雖然櫻曾說過自己只要仍在乎她她就會留下來，但她只是留下來而非愛他，徒留軀體心思卻在遠方。

現在他終於想清楚了，他的嘴角泛起一番苦澀，說：『這就是你的答案？』

「對，所以請你放過蠍。」

        『好，我會放過他，我會找醫生來看他，他好了之後將永遠驅除出境，再不能踏入這個國家一步！而你春野櫻，』他停頓一下，接著說：『將改名為宇智波櫻，永遠限制在這個國家裡，不能踏出這個國家任何一步！』

他領悟到春野櫻對他嘶吼要他下地獄根本不算是地獄，親耳聽到她說她愛別的男人更勝過他，那才是對他而言最痛苦的煉獄。

        『用你的愛來換取他的自由，這就是我給你們的處罰，我要讓你們活著的時候不相見，就連死了你也是我宇智波佐助的人，我要你們永遠無法相會，這就是你們傷害我的代價！』最痛苦的分離並不是死別，而是活在這個世界卻不能相見，連死後也不放過，生死都是痛苦，他要他們以此償還傷害他的代價。

        活在冰冷的感情中度過她的餘生就是她的結局，宇智波佐助是不會放過傷害他的人的，但只要蠍能安好，她會心甘情願留在佐助身邊的，承受每一個他給予她的傷害，因為這是她最後能為蠍所做的事了，她閉上雙眼任由淚水滑落。

        「謝謝你……願意放過蠍。」

        他對於她的道謝充耳不聞，命令她：『起來。』

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待她站好他下了另一道命令：『抬起頭來看著我。』

        她想也沒有想就抬起頭，光潔的額上因為接觸地板而沾染上塵土，淚水仍然無法停止，他選擇無視她的悲傷繼續命令：『抱我。』

        『吻我。』給傷痕累累的他一個吻吧，他的天使，領他到天堂後親手將他推入地獄，令人又愛又恨的天使，同他一起去地獄吧。

        春野櫻先是一個吻印在他的額上，再來是鼻尖，最後在他唇上輕輕磨蹭，他轉守為攻奪回主導權，用盡全身力氣磨躪她的唇，末了用力咬了一下，嬌嫩的唇被咬破滲出了血，她的血沾染上他的唇顯得一片鮮紅，彷彿他們都受傷流血了。

        『你這個殘忍的女人。』

佐助放開了她，她在一片淚眼中看到他紅了眼眶，他哭了。從未想過不可一世的宇智波佐助居然會哭，伸手想替他抹去淚痕，被大手一揮甩開，佐助偏過頭不再看她，轉身離去。

佐助的背影由於淚水和遠去的關係逐漸模糊，直到再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