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13 12:09:13風葉

家離水邊那麼近


吳明益

 

看到這樣的書名,聯想到的,是人依存於水的關係,是黃河之所以成為中國母親河的原因,是尼羅河之所以成為埃及命脈,而恆河成為印度不可或缺的河流的理由。 

 

書名很特別,很難一下子從書名得知內容是在講些什麼,原來這作者是借用一位美國小說家的小說名字 "So much water so close to home",書的主角是花蓮,一個有溪、靠海的美麗城市,說的是這些水的故事,過去的,現在的,也許未來的。  

 

要講過去的故事,勢必得花一些力氣研究,如果你看了末頁的書單,必定會佩服作者的用心,這樣的書竟然像寫"教科書"一樣,還有參考書目呢!然而,我必須承認,這本書並不容易看,裏面有我不太熟的台灣歷史,有我更不熟的野史,還有關於海洋浩瀚的知識,再加上作者的思緒是跳躍式的,常常一閃神就不知講到哪了,所以每次只能讀個一小段,速度是目前為止最慢的。 

 

說來慚愧,身為台灣人,不清楚台灣的歷史,身為海島子民,卻不熟海洋。這陣子書讀得勤,是因為該讀書的時候沒認真讀,現在想補回來,可是,越讀卻越覺得自己知識貧乏,就更努力地讀,這樣的循環下,大概很難解脫了吧!   

 

作者曾經以步行的方式,背著背包,背著帳蓬,行走於花東海岸。在台灣,常常聽到有單車環島,有機車環島,可是很少聽到有人是用走路的方式,雖然作者並不是環島,但是以腳步來衡量海岸,在台灣還是罕見的。這種方式我曾經想過,可是單單只是想到這一走就要花上好久的時間,我就無法堅持下去。在台灣,對時間,我有很強烈的焦慮感。

 

台灣東部,算得上是原住民的大本營,花蓮、台東、蘭嶼、綠島…… 不過,我對原住民的族群,所知非常地稀少,以前唸書時總被告知有九族,可是後來發現根本不止九族,而且我相信,一定比我模糊的認知的還要多得多。「初到花蓮時我幾乎分不清阿美、賽德克、太魯閣、撒奇拉雅、加禮宛……這些過去對我而言籠統定義為「原住民」的族群或部落,但隨著我走過一條一條的溪流,並且回到圖書館閱讀一本一本的民族誌,花蓮在我的腦中,有時是等高線圖,有時是蝴蝶分布圖,有時是溪流流域圖,有時則是族群遷徙圖。生存,流水,與血脈的線條。」

 

具有無限包容力的漢族也不見得更友善一些,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漢族和日本人都希望原住民自己講一樣的語言,並且稱原住民為「番」:平地番、高山番、生番或是熟番。而這個字在《說文解字》中是這樣解釋的:「番:獸足謂之番,采田,象其掌。」對待「番」漢族和日本人當然自以為「教化」是一種德政。

 

電視劇播了好幾齣日本人在統治期間,對台灣漢人和原住民所採取的高壓統治,卻幾乎沒看過,漢人自福建廣東或其他地方遷移過來之後,對原住民是怎麼樣迫害。依稀只記得有人說過,這些外來漢人為搶奪平原肥沃土壤,把原來居住的原住民都趕到山上去,所以原住民原來都被叫作山地人,一直到十幾年前才被正了名。

 

而老一輩的人,都會叫原住民叫「番仔」(台語發音),這個名詞具有眨抑的意思,意指不講理的人,是個帶有偏見的詞,應該是在語言不通下的誤解。第一次聽到爺爺這樣稱呼原住民,年紀小小的我就覺得不公平,怎麼沒經過相處,就擅自叫人家「番仔」?

 

很想知道原住民是怎麼稱呼這些霸佔他們生活空間的漢人,畢竟相較於原住民,漢人的所作所為,反而比較像是「番仔」,不是嗎?   

 

補充一個書裡提到的一個很有趣的傳說,幾個北美族群,彼此無血緣關係,卻有相似的傳說:他們認為大鱗鮭、紅鮭、細鱗鮭、大鮭和銀鮭根本不是魚,而是居住於地平線另一端的海底下神秘的五大族。五大族每年夏天派出少男少女化為魚的模樣,前來會見並以肉身接待印地安族。他們因此認為,沒有任何東西是純粹的食物,食物也無法靠技巧和機智取得,魚和其他動物莫不是心懷慈悲地自動落入人的手中。  

最有趣的是他們在祭典時對第一條補到的鮭唸的祝禱文:「不要誤會我如此待你,游泳的朋友,因為,你正是為此而來……我可能會吃你……請保祐我們……問候令尊令堂、叔伯姑嬸和兄姊。」(杜默譯)

 

P.S.紫色字為書中原文

 

(原發表於當葉子戀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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