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空間《門》 — 舞蹈被混雜的大義隔絕於門外
如同編舞及導演馬才和在場刊提及,《門》令他有很多個的「第一次」,包括第一次有兩面觀眾的演出,而這是表演的核心︰兩邊觀眾席中間橫着以竹棚做成的巨牆,除了棚上的走道和置於上面的電視,坐在巷尾的控制員,以及棚下的不時由舞者開啟的門外,坐在被塗成黑色的牆前的我,基本上觀眾沒辦法看到對面塗成白色的牆後,和那之後的觀眾席。這種必須被割開的觀眾席,不能以「全知」視覺觀察演出的設計,要如何回應主題?這又要回到節目的宣傳及場刊所及,似乎表達人沒法全知真相,及給予觀眾一種窺視的感覺。我要不斷套回節目所寫的文字來說明,原因是舞蹈並沒有足夠力量闡述太多,當然「門」或幾個舞者「自己的故事」已很明顯表示了與香港/土地的連繫及不確定,人的渺小等,但這只限於理智上理解,或當觀眾看過場刊之後,才會恍然大悟。但事實是舞者、舞蹈、隔絕的牆,在感性上沒有詮釋到這些深層道理,或說道理予在牆下門前穿來插去的舞者無意義,僅架空於巨牆之下雜亂得令人崩潰的噪音,或編舞壓抑的情緒之上。
那種硬要加一層似有哲學思辯意義之於舞者身上的感覺,一直徘徊於整個演出,令人對舞者心生可憐,可憐舞者用盡力氣去表演,但身體沒被看到,而是被作品作為詮釋那些大意義大符號。如最初德國舞者Christina站在咪高峰前不斷肯定或否定自己的名字及身份,或藍嘉穎說有關不斷改變的元朗的故事,也許他們加入了很多身體元素,但在作品必須要「昇華」出符號的狀態下,在不斷加劇的雜音,舞台竹棚又有晾衣服,那邊又莫明其妙要裸露演員更衣,便把舞者的身體性被混亂不堪畫面洗擦乾淨,變成僅呈現所謂想說大道理的道具之一。然而「大道理」包括身份問題、土地問題,甚至香港主權問題等,並無回到舞者及舞蹈本身,而是被分割在場地不同的地方展示出來,既不聚焦也沒看出散焦所要表現的美學,而只是閒置於不同地方,卻又互相衝撞,符號與符號不斷的抵消、減弱,令畫面除了混亂之外,別無其他感情,即便據悉「黑牆」這邊的表演比較對面少一些了,但少了動作,台面簡單,但仍塑造了一種凌散的感覺。
這種舞蹈無意義的感覺絕對是最初的音效建構所致,原因是最初沒有舞者時,幾個電視螢幕播出不同畫面,很多沒法同步的聲音交雜,而在這之上再堆疊了音樂,再在這之上又堆疊了如Christina及藍嘉穎等的對白。就我觀察,起初觀眾還努力側耳傾聽混在亂音中舞者的說話,但還是聽得不多,最後只好放棄,而把對白也當成其中一種噪音。以致最初幾位觀眾不耐煩而開始耳語,我還請他們安靜,但當過了一陣子,除了我及友人外,圍繞身旁的所有觀眾已不顧禮儀而談話,我便發現,或者,這是舞蹈本身希望得到的效果。至少舞者有時會走到觀眾席上,想打破隔間,台上沒有太多東西但仍覺混亂,空間中盡是不能組織的雜音,令人煩悶,這或許就是創作人所希望表達的,被困於「門」(劇場)內所面對的困境,但門開了,我又不見得有所改變,那似乎又要回看場刊,才能一窺意義。
觀賞場之︰2018年5月11日 8pm
文章已刊於《舞蹈手札》6-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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