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鮮紐約客 身陷憂鬱黑洞
王良芬


電視影集「慾望城市」裡的紐約是華麗撩亂，俊男美女追逐名利慾望，但是根據紐約市衛生局的調查，全紐約八百多萬的市民中，約有四十萬人罹患憂鬱症，憂鬱指數相當高，「慾望城市」實際上是「鬱卒城市」。

全美有四千六百萬人飽受憂鬱之苦，許多美國人都不快樂，但是城市民眾特別躁鬱。最近「男性健康」雜誌依據抗憂鬱藥的銷售量、市民自殺率，以及民眾反應調查，對全美各地進行心理健康評估。調查結果顯示，如果將城市憂鬱的程度按英文字母分級，最快樂是Ａ級，最不快樂是Ｆ級，紐約名列Ｄ級。


不快樂的地區都是現代化大城市，比紐約更不快樂的城市還包括賓州費城、佛羅里達的坦帕市等。至於全美最快樂的居民，則住在德州的雷多鎮（Laredo）和艾爾帕索鎮（El Paso），這兩各小鎮居民多為墨西哥移民，墨西哥人天生樂觀，即使寅吃卯糧，還是照樣飲酒作樂。

脆弱心靈 須定期照護

基本上，美國人多數是不快樂的。紐約客有多不快樂？搭地鐵或巴士時，抬頭可見私人診所招攬憂鬱症患者的廣告，「你有失眠或昏睡的問題嗎？經常無助地哭泣嗎？食慾不佳或是暴食暴飲？」斗大的字眼驚心觸目，全美心理醫生和治療師都清楚，紐約憂鬱症患者特別多，慾望城市是他們淘金的好地方。攤開地方報紙、雜誌，或是觀看電視頻道，經常是治療憂鬱症的廣告，藥廠隆重推出新藥，保證這回沒有副效果，廣告上多數是婦女俯首低泣的影像，要不就是男人撐頭皺眉的痛苦模樣，Bipolar （躁鬱症）和Depression（憂鬱）字樣隨時可見。

紐約大學、康乃爾大學等校定期在小報上登廣告，出價徵求自願的憂鬱、躁鬱患者，以作為新藥實驗對象，配合醫學研究計畫。紐約客生活、工作壓力極大，長期抑鬱下來，一些細微事都可能觸發心境，定期看心理醫生或是治療師，進行心理維護和修復，似已成了例行公事。若遇到突發重大事件，脆弱敏感的心靈可能折翼，心理醫生和治療師必須隨時追蹤病人，確定悲劇不會發生。

四十四歲的珍離婚將近七年，女兒平日住在她的曼哈頓公寓裡，周末則到紐約上州前夫住處。有個周末，珍和一名進口商約會，末了到對方家中聊天，兩人原來有意親熱，但在熱情如火的關鍵一刻，珍決定抽腿離去。回到空無一人的家後，思前想後，不禁悲從中來，因為自離婚以後，她一直沒有、也無法嘗試性愛。珍自離婚之後，即定期由家庭心理治療師輔助她走出陰影，這次心理治療師以催眠的方式，帶引她走回從前，找出無法和其他男子親熱的癥結，這樣的療程已經進行了幾個月了。珍很難過地說：「雖然婚姻已逝，但在我潛意識裡，還是對前夫忠貞，擔心和別的男人做愛，會淪落蕩婦之流。」

猶太裔的安德魯現年卅七歲，他的父母都是百老匯的著名演員，因為長期巡迴表演和應酬過多，安德魯和姊姊從小被教導要獨立，但他總覺得是被父母遺棄。安德魯的妻子最近向他提出離婚，其實兩人各自有外遇，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但是安德魯卻是無法接受，經常嚎啕大哭不已，對妻子則是施拳恐嚇或是低泣哀求。心理醫生瑪莉說：「安德魯內心恐懼被遺棄，他的心理狀態開始退縮到童年，極度不安全，所以對離婚反應如此激烈！」

安德魯在瑪莉醫生看診過幾次之後，情緒偶爾恢復平穩，但是還是自暴自棄，隨時有崩潰的危機。瑪莉醫生日前休年假到外地出遊，因為擔心安德魯的狀況，特別把呼叫器號碼告訴他，若他情緒失控，隨時可找到醫生談話。

心理醫生 也尋求治療

紐約市的憂鬱指數特別高，尤其是在九一一恐怖攻擊之後，市民的不安全感比過去加深，相對於其他城市的居民，紐約客對於憂鬱症、躁鬱症比較自覺，因此各大醫院的心理部門、私人心理醫生、治療師的診所都是門庭若市。其中，不少心理醫生因為承擔太多的憂苦，鎮日當病人的情緒垃圾桶，甚至自己都得尋求心理治療，藉由談話、做練習和催眠等途徑，釋放出累積多時的情緒垃圾。

預防勝於治療，紐約市衛生局深知「鬱卒城市」日益嚴重，考慮將市民的精神狀況納入健康檢查項目，未來要求紐約市立醫院執行精神健康評分表，病人必須回答包括心理和行為等九個項目，使其成為基礎醫護的計畫之一，就如量血壓、測膽固醇一般的大眾化。紐約市健康心理衛生部門主管塞德爾說：「希望這項檢測能為紐約市，以及全美國醫生立下範例，最後成為標準問診的項目。」

患者年齡 愈趨年輕化

紐約目前基層醫師使用蘭德公司所發展出的測量問卷，使用對象為成人，衛生當局目標是兩年後，所有紐約公立醫療系統基層醫師都使用該量表。憂鬱症、躁鬱症的患者也有年輕化的趨勢，早期發現憂鬱徵兆，不僅能及時遏阻病情惡化，同時能減輕龐大醫療費用。塞德爾說：「測量措施未來會擴及到青少年。」

事實上，美國中、小學平常就有心理輔導計畫，憂鬱、躁鬱症狀的學生是學校的輔導重點對象，因為校園暴力和悲劇的影響通常是深遠的，青少年的心靈更是敏感而脆弱。目前全美各地有十餘所學校和一些青年中心，藉由實驗性的計畫來測知年輕人是否有自殺的傾向。

因為情緒低潮、個性退縮或是躁鬱所帶來的經濟損失，是無法估計的，紐約市在九一一恐怖攻擊之後，許多上班族長期沉緬於悲痛之中，工作能力降低，團隊士氣低落，因此許多大公司的人事部門都要求員工定期心理門診。

其中，華爾街股市分析工作壓力特大，需要抗壓性極高的人才能勝任，美林證券、索羅門公司等在晉用新人時，都會要求進行心理健康檢查。錄用之後，公司提供完善醫療保險，讓員工無後顧之憂定期前往約診，此外，公司還定期舉行心理講座。

儘管如此，仍有許多營業員、分析師不堪緊張生活，無法坦然面對心理治療，反而選擇嗑藥，酗酒來逃避現實，許多案例一旦被查出，多數遭到解雇的命運。

為了保住工作飯碗，紐約客只有接受心理看診。雖然官方數字稱，紐約有四十萬憂鬱人口，實際上絕對不只這些，舉例說，紐約市衛生局的資料顯示，亞裔患憂鬱症的比率較低，本以為亞裔傳統上有較強的家庭支援，但後來發現到，亞裔人口對憂鬱症缺乏認識，不知道或是不願承認有憂鬱症，華人更是諱疾忌醫。

過去一個月來，紐約華埠、法拉盛等區連續發生五起大陸移民或偷渡客自殺事件，其他族裔也有類似情況，這些都是躲在陰暗的死角，繁華燦爛的紐約市還有很大的憂鬱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