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12 01:01:39slanki

死神與戀人

上供品,依舊是白蘇的現代架空,希望本週所有申復順利結束。(明天要開會,稿件還沒收齊,我好焦慮我好焦慮)

 

這篇時間點在<萌生>之前。想寫的設定和劇情很多,有的又暫不能說破,如楊無邪的立場,反到有些雜七雜八亂糟糟的。但手上已經沒有其他能看的稿子了能當供品了。/__\

 

寫最高興的,就是白蘇兩人打起來的部分。我一直想讓兩人好好打一場。繼續找機會。

 

 

 

──

 

 

 

 

 

 

一張牌卡繪著黑斗篷拿鐮刀的骷髏,一張牌卡上繪著相擁、面露幸福的男女。

 

楊無邪有些錯愕。算命的當事人沒啥訝異,蘇夢枕伸手拿過楊無邪手邊的釋義書,表情彷彿研究股市數據決定買入賣出,最後下了評語:「符合現況。」

 

他跟雷純訂了婚,一個十二歲、一個八歲、是娃娃親。雖然是政策聯姻,但喜愛漂亮可愛的事物是不分年齡,尤其是那樣漂亮、古畫中走下來般靈動嫻靜的女孩,起初認為訂婚只是家族經營策略的蘇夢枕,與雷純見面相處後,回家後便實在地問父親:能不能一到結婚的法定年齡就把雷純娶回家,他不想讓未婚妻有跟其他人談戀愛的機會。而父親回答:那得看金風細雨能否發展到與六分半對等的地位。

 

訂下婚事的當兒,金風細雨還靠六分半吃飯。現在,脫離六分半的金風細雨雖不到與老東家並駕齊驅,也已是不容小覷的對手,兩集團正競爭。

 

牌卡的死神表示「結束」,許是意味兩邊繼承人都是獨生子女,結婚後無論是哪方併了哪方,有一個得結束;就算婚姻雙方維持各自的事業,未來兩人的孩子,繼承哪邊的家業,另邊顯然也得做個結束。

 

或者,死神可以指蘇夢枕的病,他自幼大病小病纏身,一個簡單的感冒都可能要命,死亡隨時隨地威脅他的人生,自然包括他的感情。

 

也許那張戀人正位的牌卡說明這場感情會有結果?

 

就算死神的虎視眈眈,相擁的戀人仍洋溢幸福的微笑。

 

只要活過、愛過,死神相伴又如何?人終歸一死。

 

 

 

 

 

 

 

算命不過是好奇,對於不意外的結果,回過頭便忘卻。

 

他再想到那兩張牌,是在市立停屍間,他借用監視器,端詳著入口處那不期而遇的雙方人馬──白愁飛和梁何、雷純和狄飛驚。

 

白愁飛的覷機奪位不令人意外,畢竟隨著病情和治療,他越來越難以視事,所以逐步給予白愁飛更大的權限,讓白愁飛的勢力伸入集團裏每個單位。在王小石為了一個案子不得不遠走國外以避險、楊無邪被派去處理海外航運的一個大的財政案子、蘇夢枕決定冒險動尤關生死的手術,白愁飛抓緊了機會。

 

只是沒想到雷純也參與其中。

 

這兩人聯手扳倒他後,約莫就各懷鬼胎。有那惡名昭彰的遺囑,兩人無法名正言順接手所有資產和權位。非法的生意需有正當的生意掩護,正當的生意有檯面上的主事者。能最快能改變一切的名目者惟有蘇夢枕,所以非得將他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於是蘇夢枕開始亡命。

 

混黑道是比氣長,活得久的是贏家。

 

蘇夢枕的人面廣,很多人願意被他連累。可他不想連累哪個弟兄,或者說,六分半或金風細雨相關的地方,都太容易被追查到,無法藏身。他是沉疴癒後需靜養的時期,先不論有沒有醫藥,在寒夜大雨中露宿,他很快就會成為屍體。

 

遮風避雨的地方選到市立停屍間,諷刺歸諷刺,理由僅是弄到手的零錢夠搭車到這裡。

 

這裡是最少人會來找他的地方。人死了才會送到停屍間,蘇夢若是逃到一半中途發病,身旁人會將人送去醫院,或者會找醫生出診,若死了,會躺在醫院太平間,所以各急診處肯定有嚴密監視,尤其是能治療慢性病的醫院和診所,有辦法做醫學檢查的檢驗所也被盯住。

 

沒有人會直接去停屍間找人。

 

實際上也頂奇怪的,每個人都覺得蘇夢枕病得快死了,偏偏都不認為他會真的死去,一定躲在哪個地方養病養傷等著楊無邪、王小石等人的救援。

 

在停屍間遇到法醫溫八無,是另一個意外。有瞬間蘇夢枕以為溫家也淌進金風細雨與六分半相爭的渾水。中隱隱於市的溫八無哼了聲,僅說了他早就離開溫氏集團,在此任職為了弄口飯吃,這個偏遠的市立停屍間只有他一個人負責,接下來的交換條件就打了自己的嘴巴:「我幫你逃,你畫押讓溫和溫文參與蘇家的醫學研究一年。」口吻滿懷怨憤又努力耐住性子。

 

「溫家在醫學界的地位豈是蘇家能及。」蘇家那規模一點也不大的醫療研究僅為治療蘇夢枕的痼疾,比起溫氏集團以藥廠為主力、以細胞和免疫研就聞名、稱霸器官移植圈,根本小兒科。

 

「你家研究是發展人工替代組織。」溫八無惡聲惡氣,他原本講話就是這個態度,所幸法醫平常的講話對象是錄音機和死人,不至於召來什麼恩怨。他無視被收留者的輕咳,同時無視自己偶爾重重的咳嗽,自顧自抽著水煙。「溫家沒人希望許天衣下輩子只能躺在床上。」

 

「許天衣醒了?」溫氏集團大總管的許天衣,和王小石因父親之故,情若兄弟,又同是溫柔的追求者。幾年前許天衣因故變成植物人,溫家事業大亂半年,可見許天衣對溫家的重要性。「王小石知道一定很高興。」

 

哼了聲。自家治不好許天衣已經夠丟人了,溫董居然下令向其它單位求參觀求技術交流,只求治好心目中的乘龍快婿。他原本不想理會,可承了天衣之前的情──溫家上下少有人不承天衣的情,既然蘇夢枕人在這裏,不問白不問。「怎麼樣?」

 

雖然交易划算,蘇夢枕仍要求考慮半天,因為他的腳受了傷,而且在溫八無的二手菸中咳得很辛苦,若不快些處理腳和肺,他倒下變成一具屍體,溫八無什麼都沒有。

 

板著一張臉的溫八無用法醫室的儀器幫蘇夢枕檢查,下了「有點骨裂」的判斷,讓他到一邊的櫃子找能吃的止痛藥和消炎藥──沒病歷不便開藥,准他暫住此地。溫八無離開前提醒:「如果不行了,請躺到檢驗台上。」表明不想回來看到地上一具屍體,害他得大費周章拿免洗拖把和抹布擦屍水汙物。

 

自從他住到停屍間,每回溫八無皆如此與他道別,像是一種儀式,彷彿如此說了,他就不會成為檢驗臺上的腐肉。

 

 

 

黑暗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瀰漫,空氣中除了溫八無的水煙餘燼,滿是消毒水和金屬味。檢驗室裏的溫度和溼度穩定猶如病房,比起外邊降雪的嚴寒還算暖和,但對蘇夢枕而言還是偏冷,彷彿冰櫃的寒氣透了出來,而冰櫃裡的屍體每一次被拉出來,其氣味便在空氣中抹上一層糜爛的粒子,久而久之,死亡的氣味幽靈般在室內瀰漫,縈繞不去。

 

蘇夢枕對停屍間不陌生,父親帶著年幼的他參觀太平間和停屍間,讓他瞭解死亡是每個人的終局,終有一天會躺進這一格一格的冰櫃中。差異是橫死街頭或者因病亡故。

 

死亡是不可逆反應,人無法再感觸世界,無能為自己開口,只能其他人代為說話,如果對一個人的生命無話可說,舉不出任何的回憶,這個人活著跟死著有什麼差別?如果世界無法記住一個人,這個人存在與否,活著和死亡沒有分別。活著不等於活過,有的人活著跟死了沒有分別。

 

所以,縱使病痛不斷提醒死亡的威脅,但蘇夢枕不去擔心,他珍惜每吋的光陰,用世界填滿自己的生命,網羅人才、發展金風細雨、打敗六分半,讓任何人聽聞金風細雨、遇到集團中人,都會同時想起蘇夢枕;在公務之外,他認真地同尋常人一般談戀愛,也許不是那般熱烈,仍盡可能向雷純示好,就像每個男人討好追求的對象,別出心裁地送禮,邀請外出,絕不放過能出雙入對或親近的機會──即使次數少得可憐、更別提做出什麼親密的舉動。

 

自身的死亡威脅感情,親友的死亡同樣威脅著。父親的死亡雖歸屬於意外,但六分半於意外中陰影卻如影隨形,導致蘇夢枕接任總裁後,與雷損難以和平共處。

 

「有必要在與雷純小姐結婚前,解決與六分半的問題。」

 

趕著解決兩個集團間問題的宣告,隱藏了盲點。

 

若不是和平解決,這樁婚事還成嗎?

 

若蘇夢枕輸了,會放棄金風細雨入贅到六分半?(死了當然就什麼也沒有)

 

若雷損輸了死了,雷純願意嫁給殺父仇人嗎?

 

將狙擊雷損的命令交給郭東神時,自己是否已肯定郭東神必殺雷損?自己是不是肯定雷損一定會死、狄飛驚定逃不過另場狙殺,最後無依的雷純定會嫁與自己?

 

他殺了雷損,功虧一簣地沒有除掉六分半的首席執行長狄飛驚。五年足以讓一個嗷嗷待哺的雛鳥成為兇狠的鷹隼,他心目中那美得剔透靈動、喜歡彈琴唱歌的雷純,凝止在訂婚宴上美得不可方物、傾國傾城的美麗天真少女時期,直到她嬌笑走進會議室,

 

挽著白愁飛的手。

 

自雷損死去,理智上他明白雷純將另有對象,最有可能的是狄飛驚,還有許多可能的對象。

 

那些可能中,蘇夢枕下意識的排除了一些人:楊無邪、王小石和白愁飛,因為王小石對溫柔鍾情以久,楊無邪擇對雷純毫無興趣,而白愁飛……

 

他肯定是愣住了,因為中間大段的談話進了耳但進不了大腦,牆上的分針不知不覺轉了半圈,直到雷純說著:「我沒想到你會如此天真,讓我懷疑你是如何打敗我父親。」他的目光還在雷純和白愁飛身上,然後一口氣湧上喉,捂住口,鎮不住的咳嗽又抓住他,讓他難看在會議桌上,咳得嘔心瀝血幾乎斷氣昏厥,連握筆簽名都做不到。

 

在東塔的會議室中,他重溫苦水鋪中,花無錯將槍口朝向他時,一瞬間暴起的心痛與憤怒。

 

不,這更尤甚。他在第一時間擋住花無錯的攻擊,戰場上的倒戈是能預料;面對白愁飛和雷純連袂出現,他足足半個鐘頭聽不見聲音,愣愣地看著雷純挽著白愁飛的手,壓下憤怒帶來的痛楚苦得讓他咳出血。

 

兄弟拐了自己的女人,要恨兄弟的踰矩還是女人的不貞?要信兄弟的無辜還是女人的無力?

 

四個答案他都沒資格選。

 

眼前的一切是自己造成甚至可說是促成,自己得負上一半的責任,他讓雷純恨他,他讓白愁飛有機會篡奪,他知道白愁飛對雷純有好感,幾度認為白愁飛要他的地位,是為取代蘇夢枕以得到雷純。

 

是蘇夢枕自己讓事情變成這樣,故意讓事情發展成這樣。

 

藥變成猛藥,一不小心事情就過頭。正如他在苦水鋪一刀捥去被毒蝕咬的踝肉,卻失手永久性地傷了自己。

 

成功狙殺雷損、打敗六分半,金風細雨飛黃騰達,他卻無法再說出「我就是金風細雨,金風細雨就是我」如此豪氣干雲的話。以精神撐起身體,也因此與雷純決裂所受的心傷超乎自己的預期時,所有由精神壓住的疾病爆開,導致那場決戰後他幾乎臥病不起,真正半身落進鬼門,有段時間病危通知的簡訊按三餐點心送到無邪的手機中。

 

他的生命太過脆弱,一個集團的存亡不能建築在一人生死上,他和楊無邪一直都為死亡做準備,也因此,才會在一場意外相遇後,引進白愁飛和王小石、同意了讓白愁飛擔任執行長。

 

白愁飛無疑是反骨,他急於表現、急著往上爬,踩著別人失敗成就他的輝煌。正式就任執行長那天,鎂光燈下的白愁飛意氣風發,侃侃而談,談吐舉動緊抓住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成為連續幾週報紙期刊的明星,每張照片漂亮的猶如沙龍照,正式上任前的演戲訓練讓他清楚知道自己哪個角度好看,什麼表情最引人。

 

和蘇夢枕繼承金風細雨時的情況是天壤之別。

 

接手集團時的蘇夢枕,病得差點出席不了接任的記者會。在休息室裡,楊無邪擔心地看著他用氧氣面罩痛苦的呼吸,聽著醫生計算嗎啡和麻醉的劑量,開口建議:是不是晚點再露面或是只發新聞稿,他盡是搖頭,只問氧氣面罩是不是花了他的妝,在鏡頭上的他不能太憔悴。遺憾的是那天記者會進行至一半他就咳到必須離席,第二天一片看衰、冷嘲熱諷的新聞。

 

他羨慕白愁飛的健康、英俊。白愁飛追求權勢的熱切就像他希望讓金風細雨成為一方之霸一般,所以他就像養著什麼,給機會給資源,栽培指導,把白愁飛當成身體健康的自己,如果給予一切,這個人會變成如何?能不能延續他的生命?

 

每個人都提醒、警告他:白愁飛反骨,終有一天他會推翻你、取代你,奪走整個集團。

 

除了無邪。

 

金風細雨在打敗六分半之後發展得太快,不僅因為白愁飛的企圖心,更因為是在風頭上。

 

白道的生意容易控制,檯面下的生意則不然,樹大招風易成箭靶。

 

就算沒有白愁飛,蘇夢枕也難以穩下整個集團的發展速度。

 

不如利用白愁飛。

 

「公子願意兵行險招,無邪願意相信公子。」

 

許是無邪比他更快察覺一些事情,才會同意在這關鍵的當兒到國外處理財務。因為就算出了事,無論動手的是誰,都不會下殺手。雷純會攔住狄飛驚,而白愁飛沒下殺手的原因跟雷純一樣:蘇夢枕死了,那傳聞中的大疊遺囑只會讓損失擴大,活著的蘇夢枕才有最大的價值。

 

談判的會議室在東塔,是他起居的場所,演個咳嗽到昏厥,被送到醫療室讓醫生診查,是輕而易舉。撂倒了另有目的醫護人員,他有幾分鐘的時間從通道遁去。

 

卻沒料到白愁飛早一步攔在逃命的地下室通道口。

 

「你咳得重時不是那聲音。」不是在會議室裏狠霸惡劣的冷笑,白愁飛此時的笑容雜著擔心,無辜的彷彿真知道他假咳而擔心會弄巧成拙。「她不懂,可我很清楚。」

 

「讓我過去。」

 

「你需要我的保護。」

 

「你在上邊說要殺我,我現在為何要信你?」

 

「你說不懷疑兄弟,現在呢?

 

「你當我是兄弟嗎?」

 

「你問我?」白愁飛的眼睛突然變得很紅,像是殺紅眼的徵兆,言詞兇狠地從牙關裏迸出:你知道卻裝作看不見,現在不拿來要脅我,還等什麼時候?還是認為很失身分?」

 

蘇夢枕沒反應到白愁飛指什麼,只想盡快脫身,「讓我過去。」

 

「雷純和我一樣要抓你,而狄飛驚要殺你,你想活命得跟我走。」

 

「讓路。」

 

回應他的是擒抓的手。

 

雖然先出手的是白愁飛,但蘇夢枕已有防備,後退的瞬間隨身手杖從收在口袋中的三十公分恢復原本一尺長,風雷之勢掃向白愁飛的頸子。白愁飛知道那柄被戲稱紅袖手杖的厲害,見過蘇夢枕運使手杖猶如隨性甩舞寬袖,輕鬆打掉三方來襲的刀劍槍,那把手杖能輕而易舉打凹步槍槍管,掃過來的威力非同小可。他向來長於近距交戰,深知一寸短一吋險,閃躲兵器是家常便飯,避鋒之餘抓向蘇夢枕的腕,人欺近,另手抓向肩膀,一凹一卸不怕蘇夢枕不撤兵器不投降。

 

蘇夢枕另手成刀便往抓往腕上的襲擊劈下,側身讓過,手杖飛舞如電,仿若袖拂,直取白愁飛身側臂上所有神經交匯點。一旦敲中,爆出的驚人痛楚和瞬間麻痺感足以使人僵住。白愁飛自然知道,因為他出手也是往這些要害,但蘇夢枕有手杖,攻擊速度比他更快,他閃躲卻沒後退,出手抓杖頭,空手奪白刃,趁著蘇夢枕傷病初癒氣力不足,硬奪以徹兵器。

 

可他忘了蘇夢枕的手杖可以自動伸縮,一抓撲了個空,蘇夢枕虛晃一招,閃開了比拼氣力的危機,手杖一收短,趁著白愁飛撲空,手杖直對著對方胸口,猛然轉開機關,逼著白愁飛側身躲開往胸口的尖銳一擊,接著斜上側掃往頸臉甩去。

 

白愁飛仰身躲開同時移身,卻是一側空門大開,他蓄勁以接下為將遭到的重擊,但痛楚沒有出現,蘇夢枕以手杖為竿,把對手當支點,蹎在牆上的靈巧完全看不出跛了一隻腳,猶如飛鳥翻過半空,手杖往旁一撐,飛魚般突然竄前,短短幾秒便拉開距離。

 

槍聲響起,腳上卡了一下,蘇夢枕懷疑自己中了彈,因為白愁飛是個神射手,絆了下才發現白愁飛選擇打他早已跛的右腳,打中的是義肢,雖減慢速度卻仍阻不了逃脫。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跑,直到躍下天井通道前才回頭,見到迫到五公尺外的白愁飛停住腳步,露出失掉獵物的憤怒神色。

 

匆匆一瞥見到憤怒,現在回想起來,還能解讀除了憤怒不甘之外的情緒:委屈。他幾乎能想像白愁飛揪住他的領子暴吼:我真要殺你,你能活嗎?若那槍不是往義肢上打,往腦袋打,九成九就成了死屍,或者往其他地方要害打,那你肯定走不了。為什麼聰明如你卻睜眼瞎子般拒絕?

 

蘇夢枕笑了起來。光想到白愁飛會有委屈的情緒就令人發噱。白愁飛是最不能受委屈,失意跟王小石擠一個棲身之所時,他可從沒讓自己委屈。或者說,他委屈不圖小利便有深謀。

 

白愁飛圖什麼?除了整個集團的權柄,還圖什麼?

 

蘇夢枕可就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白愁飛是認真的,不擇手段要得到,難以一笑置之。

 

那也是無邪判斷留傷病初癒、還需靜養的蘇夢枕一個人在國內不會出大亂子的原因。

 

蘇夢枕不是沒察覺白愁飛的目光,但當時因為雷損之死,與雷純之間成為僵局,他沒有餘力回應處理其他人感情;白愁飛沒有開口,就當作不存在,又或者因為這心思,蘇夢枕判斷白愁飛不會叛他。就像雷純因為蘇夢枕沒開口退婚,抓著這點心思判定蘇夢枕不會防她。

 

何以在明知白愁飛不會殺他的境況中,他仍決定要走?

 

若白愁飛的感情是真的,若他和楊無邪的判斷沒有錯,只要自己保持行動上的自由,事情會按照計畫進行。這個後備計畫唯一的缺點就是忘記在王小石出國後,該重新安排藏身處,結果得住在市立停屍間。

 

蘇夢枕在躺椅上不舒服的扭動,溫八無的躺椅太軟,躺得很不習慣。

 

心思縝密的無邪獨漏了這一點,是否另有所圖?還是,無邪認為他該跟白愁飛走?該在無邪出國前問他的,更要問,無邪是否認為他對白愁飛起了私心?又為何同意他該相信白愁飛?

 

明明比起雷純,白愁飛更像是會徒手扼死他的死神。

 

 

 

 

 

 

 

黑暗的夜裡,車輛大燈將市立停屍間的外為照得跟白天一樣亮,殺氣凝止在雙方因各自的老大而讓出的空間裡。雷純帶著狄飛驚,白愁飛帶著梁何,同時出現在市立停屍間外邊。

 

「莫非定律真麻煩啊。」各自捧著裝著熱水的馬克杯溫手,溫八無和蘇夢枕在三樓看著監視器。希望來者有先有後,結果一起出現。「想怎麼辦?」

 

「讓他們一起進來,總是要說開的。」

 

「不知道這群年輕人懂不懂進門前要敲門的禮貌。」溫八無不怕火拼起來殃及他這尾老池魚,反到惋惜老兄弟溫六遲不能同來看好戲,總是姍姍來遲的壞習慣讓他錯過好戲,要八無轉述情況。「你自己決定吧。」

 

蘇夢枕看向牆上的時鐘,溫家人講求精準的習慣,讓那時鐘依照著標準時刻走,分針還要多走幾格才會到約定的時間。他重新看向監視畫面上的一男一女,兩人正唇槍舌劍。

 

蘇夢枕想起翻開的牌面:黑斗篷拿鐮刀的骷髏、面露幸福的情人。

 

算命是各人憑依本心解讀,許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左右命運的發展,也許占卜洩漏了些天機。

 

兩張牌同時出現,一如樓下那兩人。

  

只是不知道,誰將要他的命?誰將與他相守?

 

死神與戀人。

 

 

 

 

上一篇:咬咬

下一篇: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