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20 00:53:27slanki

華爾滋(現代架空)



原本要寫唐寶牛和朱小腰的華爾滋,結果還是回到了白樓主和蘇公子身上。自己寫白蘇的糧餵自己。周遭沒有會跳華爾滋的可做請益對象,一切都是看片子和查資料,如果有人發現有問題還請指正。

 

 

好久好久沒貼應景文了。有文可以貼真是開心。

 

人物抓得不是很精準,還在揣摩中。

 

七夕是好日子,乞巧,上份供品,祈求下半年工作順利,寫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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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追求朱小腰,唐寶牛拉了好兄弟方恨少學華爾滋,借了影帶,跑到愁石齋二樓那間打通的大房間練習。兩人照著書照著影帶,用膠帶在地上貼各種步伐順序,貼了整片木頭地板,一步一步練習。王小石只要店裏有空就上來與他們共同研究他們,可愁石齋白天總是不得閒,反到是溫柔常跑上來看他們倆練舞,被那踩格鬥似的步伐逗得極樂。

 

機伶的方恨少學得快,當事人的唐寶牛為了朱小腰咬牙拼命,一個月後算是有模有樣,閉著眼睛也能把舞步踩對。

 

但是會基本舞步和實際跳舞完全不是同一回事,負責帶舞的男方心裏有底也得懂得如何暗示女伴轉圈或者變化舞步。

 

王小石請溫柔同他跳支華爾滋示範,溫柔走男步,王小石走女步。溫柔神氣活現,摟著王小石的腰,舞得像隻花蝴蝶。好看歸好看,卻是複雜,就算方恨少拿了手機錄影,放到大家一起看影片的大螢幕上研究,那踩得極快屢屢不按牌理出牌步伐,跟課本上總對不上。

 

「這樣才漂亮,不漂亮有什麼用。」

 

「現實跟書上的落差太大,是書食古不化嗎?」

 

「當然是書食古不化了。難道是本小姐錯了嗎?」

 

圖書館的標準影帶已經派不上用場,比賽和示範賽的影帶不實用。這年頭會在典禮上跳華爾滋的根本少之又少,早一點的年代又很少留記錄。

 

「金風細雨的西塔資料庫,一定有更多的資料帶。」

 

西塔的資料是得留館閱讀不得攜出。用索引查大筆的資料,用機器一則一則調出。聽說王小石過來找資料,總館西塔的楊無邪前來打招呼,幫忙找些影帶。一夥人捧著大疊影帶擠進視聽間,關上門,放影帶作筆記,搬開桌椅實際演練,嘰嘰喳喳七嘴八舌記錄研究每片帶子裏每一組舞者的舞步。

 

 

 

不知道是撥放到第幾個片子,螢幕上出現熟悉的面孔,王小石沒反應過來,溫柔先開了口:「那是學長嗎?」

 

已經累得躺在木地板上休息的唐寶牛忙坐起身看螢幕,推了推旁邊在寫筆記的方恨少。方恨少抬頭,遲疑地開口:「……欸?好像是蘇公子……是嗎?」

 

影片上的青年表情板著,不知道是否因為剛成年,亦或其他原因,神情帶著點青澀的稚氣,像是一個忐忑不安的少年,但看起來比較健康,臉頰比現在豐腴,所以一瞬間大家難以聯想到現在那陰沉、消瘦、高高在上的蘇公子。不過見到幫他整理領巾的,是比較年輕卻和現在差不多模樣的楊無邪會計長,大家就確定那個青年是年輕的蘇夢枕了。

 

沒有人開口說放錯影帶,大家都沒見過年輕時的蘇夢枕,誰也沒打算按停止鍵。

 

影片沒有聲音。

 

蘇夢枕正和楊無邪說話,楊無邪整理自家少爺的領巾又看看全身,說了幾句話。接著有人喊了什麼,兩人一起轉過頭,朝鏡頭後方看去,蘇夢枕那張板著、灰暗的臉瞬間仿若旭日般亮起來。

 

搶過遙控器的溫柔試了好幾次,螢幕選單上只有音軌1,把音量開到最大,仍是沒有聲音。她嘀嘀咕咕地把遙控器塞還給王小石,正要抱怨,影片選單過了時限消失,看片子的眾人見到蘇夢枕微笑的對象。

 

十六歲的雷純比起現在更美更靈動,仿若初雪,大大小小的真珠裝飾點綴在盤高的秀髮上,一身淡粉紅雪紗的訂婚禮服,將少女柔軟初豐滿的身型裹得有如含苞待放的嬌嫩玫瑰花蕾,讓看到她的每個人嘴裏發乾,嚥了口口水,連溫柔也呆了,忘了催促小石頭快修好音效。

 

她嫻靜優雅地往未婚夫走去,微低頭行儀問好,而對方回禮。

 

好一對璧人。每個人都在心裏嘆息。

 

楊無邪的側影從畫面邊緣出現又消失了,似乎接手了攝影機,。

 

影片依舊沒有聲音。

 

畫面上的兩人看著攝影機旁邊的人,點了點頭。蘇夢枕欠身指引,帶著雷純走位。

 

鏡頭的焦距調整了幾次,拉遠到後邊,已能看出是尚未佈置完成的訂婚宴會場,工作人員一邊說話一邊用手勢向兩人說明當天的走位、還有雙方家長和到場貴賓各自在哪個位置。大部分的鏡頭放在蘇夢枕和雷純身上,偶爾雷純抬眼看蘇夢枕,綻露花般笑靨,她一開口,比她高上一個頭的蘇夢枕會低頭,專心的聽,然後回答,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這大概是所有人看過蘇夢枕笑得最久的時候。

 

 

 

王小石覺得不妙,他們在看到大哥出現螢幕上時就該關掉影片,也不管眾人抗議,趕忙按了三倍速播放,找尋他們原本要看的東西,或者是乾脆就一路快轉到底,把影片結束。

 

沒幾秒鐘溫柔便大喊:「等等,停下來,過頭了啦!回轉回轉。」

 

影帶名稱的真正內容出現了:訂婚宴上的華爾滋彩排。

 

這是他們找影帶的目的,但為什麼會混進蘇夢枕和雷純訂婚的影帶?

 

實際上,這影帶大概是所有片子中最容易參考的。剪輯者在舞蹈的部分剪進了兩個影帶,一個是楊無邪手上的攝影機拍的,鏡頭一直追著兩個人,另一個附加鏡頭是拍全場,很容易瞭解兩人在舞池中舞過的行跡。影片沒有聲音,無從知道放的是甚麼音樂,共舞的兩人繞了三次大圈,三次都是不同的形式:為了熟悉彼此情況的基本版、較多轉圈與反向抑制步的稍快版,速度稍慢甚至拉緩速度的變形版。

 

「想不到學長會跳舞還跳得這麼好啊。」溫柔因為指導教授只跟蘇夢枕相處一年,而且時間早過了影片中的年紀,印象中學長很好看但是很有距離,夢中情人的憧憬也維持不到幾個月。若是影片中那個看起來又瀟灑又溫柔的學長,為了一起跳舞她可以跳女步。「平常完全看不出來耶,小石頭你看過學長跳舞嗎?」

 

「他腳傷了不方便,從來不參加。」眾所皆知大哥腳受傷之後有些跛,沒有人會要他跳舞;真的有需要開舞,都是二哥代理,再不濟就會是王小石上場。

 

「再怎麼練都不可能跟蘇公子一樣啊。」唐寶牛哀嚎。放這片子到底是鼓勵還是漏氣?

 

「就盡量嘛,你總希望讓朱小腰跟雷純小姐一樣漂亮吧。基本舞步也可以跳得很漂亮。」方恨少企圖激勵士氣,「像蘇公子第一圈那樣,一定做得到的。」

 

「你有沒有搞錯,光是基本步就差那般多。」

 

「我們都知道雲泥之別,不過朱小腰又看不到。」

 

「有愛最重要,有愛不死真愛無敵,跳舞就是要表現愛。沒看就算是基本步也可以表現得很好。」

 

「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對朱小腰的心意難道不夠嗎?」

 

「第一次先是基本步,第二次第三次再換作變化,大哥也是這樣跟雷純小姐跳舞的。」

 

「只要找同一首音樂回去練習就好了嘛。如果知道是哪首……算一下音樂多長,小石頭,重播一下,我算一下曲子多長,回去就找那首……

 

「用音樂長度去找不準的啦,傻瓜!」

 

「不然就看著聽音樂看哪首合。」

 

「楊總管說過影帶不能帶出去。」

 

「那借這邊的CD來對照,在這邊找出來。」

 

「三次都是皇帝圓舞曲。」影片中的青年,現實中的當事人,坐在門邊的椅上,回答方恨少的疑問。

 

 

 

一群人活像偷看A片被家長抓到的青少年,尷尬地望著門邊的青年。肯定是剛剛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時進來的,不然怎麼沒聽到關門聲和腳步聲。

 

「資料庫有近幾年的版本,可以調出來。」

 

就算只是提議,搭配那低沉的聲音和不笑的臉,這句話也可以解釋成命令。

 

「我們現在去調。」方恨少扯著唐寶牛逃離現場。

 

 

 

「學長,片子為什麼沒聲音,壞掉了?」現在片子還是沒有聲音,溫柔切了好幾次選單尋找,就是沒見到其他音軌選項。

 

「原本就沒聲音。」

 

「為什麼沒聲音?」

 

「影片是要看走位,兩家同時要用,現場的話不適合錄下。」

 

「之前看訂婚新聞,完全沒有提到跳舞啊,是沒有拍還是剪掉了?」她聽說純姐和學長訂婚時還去網路上找新聞,不管是照片和是影片,僅提到兩個集團的未來還有兩人與雙方家長的合照。

 

「取消了。」雙方家長都認為結婚時才需要噱頭,訂婚不需要。他很久沒有看到這段影片,走進來時,影片已經播到最後一段。忽然看到,挺懷念的。「三弟,重放一次好嗎。」

 

影片又回到了一開頭,楊無邪正在幫蘇夢枕整理儀容,雷純出現,兩人按著工作人員的指示走位,這次沒有快轉,可以看到整個訂婚的流程,兩人像是被操縱的娃娃般在會場中遊走,或分開,或站在一起。儀式最後由這對未婚夫妻開舞。

 

「純姐好漂亮啊。」溫柔捧著臉讚嘆。無論看第二次第三次,看多少多少次,都覺得純姐好漂亮,雪般的人兒,白白軟軟的晶瑩剔透,聽到王小石同意的嗯聲,她接著說:「有一天我也可以跟純姐一樣漂亮吧,對吧,小石頭。」

 

妳現在就很漂亮了,比雷純還漂亮很多很多。沒把心裡的話說出口,王小石用力的點點頭:「我們也可以跳舞。」

 

「唉喔,我可沒法像學長那樣帶你跳,讓你像純姐一樣好看。」

 

「我可以帶妳跳。」

 

「我才不要跳女步呢。」

 

 

 

一邊吵吵嚷嚷,一邊很安靜,螢幕光在觀片者的臉上閃爍。無聲的影帶,在蘇夢枕的腦海中總是有聲音。他能記起當天彩排時所有對話:他緊張地一直和楊無邪說話,擔心自己臉色不好看,擔心儀表有誤,連領巾有沒有結整齊都在擔心。他從沒有這麼緊張,怕搞砸了訂婚宴的彩排,不能給雷純一個好印象讓雷純愛上他。楊無邪陪他苦練跳舞,讓他能在彩排時有最好的表現,讓她能跟著步伐前進或後退都能如風飛舞,呈現最美的身姿。第一圈是基本舞步和彼此認識,第二圈的快速側走,靈巧的旋轉、反向抑制、轉鎖、大旋轉,還有第三圈終於有機會不照著規矩,他可以望著心上人被轉得有些昏,臉頰上有些紅暈的俏臉,慢慢地像是散步一般走一圈。

 

後來訂婚時刪掉跳舞的程序,之後兩家競爭,他們絕少在公開場合碰面,連約會只能喝茶且週遭彼此人馬戒備。在無法與雷純見面的當兒,他會看這片彩排紀錄──影帶中的自己擁著心上人翩翩起舞,期盼著雷純也會看著影帶思念他。

 

現在以局外人的角度重新檢視,這影片呈現他致命的弱點。彩排上的自己,完完全全是個戀愛的少年。雷純手上也有一份影片,讓她確定蘇夢枕將她除開於六分半之外,完全沒有提防;蘇夢枕在雷損死後,都沒有要求解除婚約,依舊抱持著一絲希望:雷純不會是別人的,她永遠是他的未婚妻。

 

 

「是那個姓楊的拿出來放,對吧。」站在門邊的白愁飛扠著手,瞪著螢幕。

 

「大白菜你摸壁鬼啊。」被嚇一大跳的溫柔哇哇叫。

 

「片子是我跟楊總管借的。」王小石忙打圓場。原本二哥和楊總管相敬如「冰」,自從二哥和大哥在一起後,兩個變得水火不容。

 

哼了聲,「你要跟溫ㄚ頭訂婚了?」

 

「誰要跟誰訂婚啦,大白菜。量你也沒看過學長跳舞。」

 

覷了坐在椅子上的人,「我不知道你會跳舞。」

 

「不像二弟精通。」

 

「姓楊的知道我們今天會來,三弟又找他問影帶,就是刻意讓我看到。」螢幕上的兩人和現在的模樣有些落差,特別是男主角,雜了點稚氣,不是他喜歡的模樣。如遇上的是那個二十歲的蘇夢枕,白愁飛肯定謀權竄位毫不遲疑。「三弟拿影帶,跟外邊不敢進來的方恨少和唐寶牛有關係吧。」

 

「是幫他們編舞,為了唐寶牛和朱小腰。」

 

「基本步還會有問題?」最簡單三拍子前進後退前進後退有什麼難的。

 

「臨場反應怕出錯,先安排演練比較容易。」王小石走到門邊,「你們找到光碟了?」

 

「都知道是皇帝圓舞曲了,那到愁石齋二樓練習排舞也行吧。」方恨少把光碟遞進來,人沒進來。跟蘇公子在同個空間裏,就有正襟危坐不敢造次的氣氛,縱使蘇公子完全沒有因他們看了影帶而有負面情緒,也不算是板著臉,可跟只有王小石的自在氣氛差很多。況且連白愁飛都出現了,肯定是找王小石談事情,閒雜人頂好閃邊躲颱風尾(?)。

 

王小石把愁石齋鑰匙遞去。「晚點見。溫柔,妳要回去嗎?」

 

「不要,我要跟學長跳舞。」

 

白愁飛截住話,「他為什麼要跟妳跳舞。」

 

「我是他學妹啊。」

 

「不行。

 

「我是問學長又不是問你。」

 

「他腳不方便。」

 

「喔,大白菜打翻醋罈子,變成醃白菜了。說到底,你是不想讓學長跟我跳舞吧。」

 

「ㄚ頭,你先擔心章璇會不會下回就把小石頭約去跳舞。」

 

怎麼扯到章璇身上。心裡有鬼的王小石心驚膽跳地看著溫柔咬著牙。

 

所幸溫柔沒追著王小石追問:「大白菜,你別認為學長讓著你什麼事都順著你,你要跳舞,我看也沒機會了。」

 

「確實比章璇跟小石頭跳舞的機會低很多。」

 

「二哥,別提這好嗎?」在溫柔面前提章璇他就傷腦筋。若說二哥知道自己在翻醋,溫柔是翻了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翻醋,而且後患無窮,完全是甲乙吵架丙死丁受傷外家整隊人馬遭殃。「這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章璇讓你帶著她舞得漂亮,比溫ㄚ頭更懂怎麼表現成熟美麗。溫ㄚ頭要懂女步能展現的風情,幾年以後吧。」

 

「鬼見愁的!你又知道什麼。你再怎麼會跳舞也輪不到跟學長跳。」

 

蘇夢枕挑了下眉。原想白愁飛看到這片子,回家大約就會要求陪跳一段,又或者纏著溫存好宣洩不滿。這些回家都好說,現在一激,那照白愁飛的個性就非跳一次讓溫柔服氣。

 

意外的是白愁飛沒有落進陷阱,冷笑了聲,「我們三個結義兄弟怎麼跳、跳什麼也不用讓妳曉得。」

 

「沒有就沒有,我問學長就知道了。」

 

「他也沒告訴妳跟雷純跳過舞,就像三弟也不會告訴你他跟章璇去哪喝咖啡。」

 

「那個,我沒有沒說……」為什麼二哥會知道他幾天前跟章璇談事情?他是找了個巷子裏的小咖啡廳,規規矩矩地坐著,完全沒有不該有的肢體接觸,談的還是正規事。這事情方恨少知道、何小河知道、楊總管知道。

 

「只是沒有必要告訴溫大小姐。」

 

「白愁飛。」打斷越來越往王小石遭殃的方向跑去的對話。「剛剛你告訴溫柔:我的腳不方便,若回家你想跳舞,打算怎麼辦?」

 

覷了滿臉得意、寫滿「我就說吧」的溫柔,再看看一邊感激大哥仗義執言的王小石,心眼一轉,一副理所當然:「我跳女步,你就不需要走太多路。」

 

「大白菜,你會跳女步?」女方可是要被男方帶著轉,眼睛像長在頭頂的白愁飛肯?

 

「跟三弟一樣,兩種步都會,不像妳只會跳男步,老讓三弟遷就妳。」

 

「你還不是讓學長護著你。」

 

「溫柔。」蘇夢枕看向那大小姐脾氣的學妹,引開注意力:「如果白愁飛好好地跳完女步的部分,妳就同樣用女步陪三弟跳一曲?」

 

「大白菜才不會。」

 

白愁飛低哼了聲,「這有什麼難,現在是大哥願意嗎?」

 

他站起身,手杖放在牆邊。「三弟能否幫忙放音樂?」

 

不要再讓白愁飛跟溫柔提章璇的事情都好。王小石感激地衝去音樂撥放器放CD

 

 

 

蘇夢枕向舞伴伸出手,能感覺白愁飛手放在他掌上的力道帶著一點的不甘願,另手搭著他的肩,他的另一手穿過腰間,扶著白愁飛的背。視聽室裏因為先前觀看其他影片和實際演練,桌椅已推至牆邊,空出大片場地。熟悉的皇帝圓舞曲響起,蘇夢枕施了些力,讓白愁飛順著力道的暗示往後退了步。他的腳雖然有些跛,不影響日常,但畢竟十幾年沒跳過舞,一開始腳步踩得慢,把音樂的三拍當成一拍。因為很慢,所以抬手要對方轉身時,白愁飛反到有些不靈光。

 

聽到溫柔的笑聲,覷見舞伴掃過去的不滿,慢慢找回記憶的蘇夢枕逐漸將拍子加快,轉回原本的速度,步伐穩定,踩得一步比一步輕盈,讓他的舞伴隨著旋轉、繞身走、反身抑制、迂迴快走有如波浪起伏般規律流暢。

 

雖然女方是跟著男方的帶領,但如何在轉身之間呈現身段的美麗,拿捏裙襬飛起的弧,轉圈時側過臉要展現肩膀頸脖的線條,是踩女步那方能拿捏。白愁飛很清楚要怎麼帶女方跳舞,除了姿態優美能展現絕代風情等正大光明的理由,就是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轉得微暈,乖乖地倒在他懷中嬌喘。可這不能用在現在的舞伴身上,一者是這人就算暈了也會撐直身,二者,他捨不得也不敢。三者,現在白愁飛自己是走女步的那方,而他很清楚如何避免被轉昏便是開口說話。

 

「誰挑皇帝圓舞曲的?」白愁飛轉身,回到原本的位置,轉入下個迴圈。

 

「忘了。」

 

「以前聽你說愛雷純,我還不怎麼信。剛剛看到那影片,才有點實際感。」

 

「你不信我說的?」

 

「說得情深意重,也沒見你逼殺雷損時手下留情。」

 

「那是兩回事。」

 

「是一回事。」

 

「當時我認為是兩回事。我在這點上犯了錯。」

 

「你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很明顯?」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尤其是轉頭看到雷純的瞬間,溢於言表的欣喜與歡悅,連白愁飛都沒見過那樣直白的情緒。固然影片中的青年太稚氣完全不是他喜歡的型,他仍是得硬生生地忍住把現實中的蘇夢枕拉過去,做點什麼只有他能知道或能做的事情以宣示獨佔權,他見不得情人對他以外的人露岀這種表情。「可我也承認雷純十六歲時就是個絕色尤物,你上勾並不意外。女人的本錢就是美貌、楚楚可憐和眼淚。」

 

「你是認識她時不識得她,我與她第一次見面就知道是策略聯姻,這是場算計。我有楊無邪,她身邊有狄飛驚,正式訂婚時,另一個掌鏡的人就是狄飛驚,我總忘記那天狄飛驚有來。」他拉直手,讓白愁飛暫時轉了出去,再順著音樂的拍子,讓他慢慢地轉回來。「那天在場最愚蠢的就是我,被迷得暈頭轉向的是我。在那之前,我看過這影帶許多次,每一次都心存幻想。」

 

「你說的『那』是我對付你之前嗎?」

 

「雷損被殺之前。我把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還期待著她能寬大為懷,為她沒有解除婚約而自我滿足……

 

白愁飛低頭湊進他耳邊,刻意用氣音說話:「你在緊張,你一緊張話就多,而且你不專心了。」

 

愣了一下。不知何時,白愁飛不再搭著他的肩,而是搭著背,把蘇夢枕的手往下壓,讓他抓著自己的腰,蘇夢枕的重量是在他身上,兩人旋轉時,蘇夢枕有幾步甚至是空的,白愁飛不讓他的步伐踩實,反客為主地帶著他走。手上使勁,將對方抓回原本的位置,他發現白愁飛在笑,順著他帶舞的力量轉圈快走,回到原本的女步。

 

「我在緊張?」

 

「隨口說的。」為了不再聽到迷戀某人的過去。超刺耳。

 

「你也曾很喜歡她,有段時間我認為你要的權勢,是因為能門當戶對娶她。」

 

「你該說那時權勢我要,雷純我也要。」

 

「有段時間你確實都得到了。」

 

「你忘了你逃脫時我所說的話。那時候我就不是要她了。」

 

「因為你已經得到了?」

 

「我沒上她的床,她也沒上我的床。」他很懷疑那日在巷裡與他交歡的女人是雷純,兩個女人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總歸的他不會去弄清這,因為無關緊要。「我很高興你想知道我的交往史,不過我很難一個一個交代,我相信姓楊的會調查得一清二楚還會寫出詳細的人事時地物報告。」

 

「我在意的是雷純。」

 

「我也一樣。所以,現在跟你跳華爾滋的是我,不是她。」將人拉近、緊靠在身上。「要跟你一起走完人生的是我。」

 

 

 

音樂將近,蘇夢枕抬手讓舞伴轉最後一個圈。「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公開場合,當然。」他可不想因此讓其他人有機會凹蘇夢枕共舞。尋常結束後,白愁飛會讓舞伴轉半個圈、背靠到自己胸前,舞伴會有些疑惑地抬頭,他的手就能勾到舞伴的下頦,順勢來個結束的感謝之吻。雖然現在他是走女步,不過轉足圈,手便能攬到蘇夢枕的肩膀,另手靠上臉側,吻下去是輕而易舉,現在來個深吻作結再好也不過了。

 

「大白菜,你到後半就不是踩女步了,別以為我看不懂。」忽然冒出的溫柔抓住白愁飛原本要摸上蘇夢枕臉側的手,得意的指出交換條件根本沒達成。

 

手一被牽制,那人輕鬆地脫離掌握、走到牆邊拿手杖,掙開手已來不及把人拉回來。失了公然吃甜頭的機會,他悻悻然地:「妳跟王小石計較吧。」

 

「我看大哥和二哥跳舞就好了。」以後總有和溫柔跳一回舞,而且看到大哥和二哥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他就很開心。「對了,大哥和二哥一起來找我,發生什麼事情嗎?」

 

拿回手杖的蘇夢枕取出兩個信封。「是把這個給你……

 

「回去等你們兩個獨處時再拆。」

 

覷了做此要求的白愁飛,蘇夢枕沒否定突而其來的附加要求,將要分別遞出的信封收整好遞出,「明天中午前告訴我決定。」

 

「好。」已瞥見一封署名给溫柔,料想是不希望溫柔當場拆信才一併交給他。王小石不動聲色地把信收好。

 

「是什麼任務嗎?」溫柔眼睛一亮。還要回去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才可以拆,好像電影中交代秘密任務的手續。「是不是又可以出去玩了?」

 

「看了就知道。」白愁飛沒意願再奉陪,原本他到西塔來就是接蘇夢枕回家。他攬過情人的肩膀,「我們回去吧。」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溫柔馬上想拿王小石口袋裏的信封,早有堤防的王小石輕鬆閃過。

 

「現在拆信嘛。」不死心地繼續動手掏口袋。

 

王小石的手壓住口袋,不讓她得逞。「二哥說回去再拆。」既然被要求,在不明底細時就得做到,不能耽誤要事。

 

「大白菜說我們倆獨處時就可以拆,現在就可以啊。」視聽室只有他們兩人,拆了不會有人知道,門也鎖了,諒那鬼見愁的進不來。

 

「回去再拆。我們先把影帶還給楊總管。」把信收到胸前口袋,趕忙跑去收拾散落在影音設備週遭的影帶。

 

氣虎虎地跺腳,笨蛋小石頭腦袋真的是石頭,怎麼不知道要變通,乖乖站好當地藏王石像讓她拿信。溫柔心眼一轉,忽然好聲好氣地:「小石頭,我可是會跳女步的,爹爹教我跳舞是兩個都教,他說學就會要小心,不要給人轉暈頭。」

 

「伯父真是深思遠慮啊。」把影帶一一放回盒子、堆成一疊,轉身差點撞到站在後邊的溫柔,聞到雞蛋花的香味雜著女性特有的嬌柔味道,他的反應忽然鈍了。

 

「而且爹爹說,除了他之外,得是很要好很要好,比跟天衣還要好,跟爹爹一樣好的人,才可以讓他帶跳女步。」溫柔五指和五指相觸,歪頭,露出可愛的笑容。「我都叫你爸爸了,沒有不可以跟你跳啊。」

 

驀然心頭一陣熱血,王小石興奮得快跳起來了。按耐住雀躍。「可是跟大嵩陽手的伯父一樣好,好困難啊。」

 

「所以啊,雖然爸爸跟爹爹差不多,可我已經答應爹爹了,總要讓爹爹看看你、確定一下吧。做人不可以說謊不守信,對吧小石頭?」

 

所以這算被帶回家了嗎?所以直接進階見丈人了嗎?所以可以直接發誓我會保證照顧溫柔讓她幸福快樂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嗎?王小石呆呆傻傻地看著溫柔可愛的笑容,冷不防口袋裡的信被抽走,而他等到溫柔跑開才反應過來,急嚷:「妳騙我!」

 

扮了個鬼臉,「我沒騙你,爹爹本來就這麼說。」興高彩烈閃到一邊拆開署名給自己的那封──好姑娘溫柔才不會亂拆別人信件,翻開卡片,內容沒幾行字,瀏覽完隨及瞪大眼:「什麼?這是真的嗎?」

 

「都說回家再看了。」王小石懊惱地抽過溫柔手中屬於自己的那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溫柔拆了信,自己也只有拆了。裏邊是同款的卡片,除了結語稍有不同,大致相同的內容讓王小石也瞪大了眼,看向溫柔:「……是真的吧?大哥和二哥一起拿來的啊。」

 

「唉喔喂呀,難怪大白菜不肯讓我跟學長跳舞,是他的訂婚舞呀。純姐在眼前跟學長跳舞了,他哪能服氣。欸!大白菜不會穿新娘禮服吧?他要真穿了,那個蠢樣子……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帶攝影機去錄,你快去跟學長說我們要去,天啊,我好期待大白菜穿新娘禮服啊。」溫柔咭咭咯咯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