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24 12:58:44slanki
賦格曲（十二）
邀委員不順，所以上供品。
請保佑我邀委員順利吧～＞＜～
我很需要好運啊！
----
在告知而非詢問的提到將讓伊德里斯出任維爾達那的國防部長，藩王亞朮曼接著提到蒂奧多拉繼承伯爵家位的事情。「一夜情的結果可換得伯爵爵位與遺產盡收掌中，可見那位小姐出賣肉體的代價高得驚人，比賤價出賣自己的人來得聰明多了。」
藩王亞朮曼的評語帶著一貫的毒辣，褚士朗有些懷疑略為加重的語氣是因為對哲力胥的失敗隱然不快，面對兀鷹虎視眈眈般的目光，他謹慎地做出最委婉的回答：關於此事，微臣不便作主，一切聽從藩王的指示。
「那就批准伊德里斯公爵的請求吧，如果其他三位公爵沒有異議，也沒有必要拒絕伊德里斯公爵的要求。」深灰色的目光略顯深意地盯著年輕的公爵。「這邏輯很奇怪嗎？褚士朗公爵。」
「不，這是理所當然的。」褚士朗垂下眼，不多做回答。
就目前的權力關係來看，蒂奧多拉是屈服在伊德里斯的支配之下，不過，能聰明到以高價販賣自己，甚至玩火略帶威脅的人，絕對不是個笨蛋。蒂奧多拉選擇培養自己的勢力以期與伊德里斯平起平坐甚至凌駕其上，亦或是甘於既有的地位與權勢，這是伊德里斯要去煩惱，也是蒂奧多拉的自由。對於那個勾起他過往不好記憶的女子，褚士朗暫時沒有干涉、或再與她接觸的意願與必要。
像是沒有得到滿意的回應，亞朮曼自言自語般又拋出一句決定：「關於禁衛軍司令的繼任者，交由伊德里斯提名。」
褚士朗半低頭表示對此並無異議，內心默默盤算此決定的目的。
國防部長是個虛名，得到這個職位僅是比同族者多得到些武力指揮空間，國防部長不會是上戰場的司令官，在外頭建立戰爭功勛的依舊會是亞歷亞伯特和哲力胥。真正有價值的是額外的權力，例如軍部的人事安排權。
一個多月前法爾密才整肅宮廷人事，軍政兩方皆有撤換，但從整肅結束至今，僅有規章制度重新公告確立，重要官職的人事公告尚未發布。如今伊德里斯拿到軍部的人事提名權──這原本屬於艾斯德拉德的權力、後由負責肅清的法爾密承接。
「請問殿下，日前法爾密子爵所呈上的維爾達那人事提案，是否有不足之處？」
「人浮於事，總是有許多變數。」
法爾密的現任監督者兼上司告訴自己：藩王殿下的笑容帶著些許惡作劇般的意味是自己的錯覺，卻沒辦法成功。補償性質的安撫兼扶持四公爵中較弱的一員，讓褚士朗覺得亞朮曼殿下不再露骨地問他難道不想挑撥奪權，而是用一種軟性的壓力，一步一步地透漏，像是以退為進的引誘：向來以攀爬更高權位為目標的伊德里斯，不可能不藉機鞏固自己的勢力。在策略設計上，四公爵中以褚士朗最為嫻熟，如果想礙住伊德里斯，有了藩王殿下所給的提示，自可先發制人，或者預埋伏兵，甚至利用被監督者法爾密打亂伊德里斯的佈局。
褚士朗不想積極奪權。過去他曾對芙蘭西亞說過：「泰坦尼亞總有一天會來乞求我褚士朗，而且是在泰坦尼亞陷於最糟的狀況之下；因此為了泰坦尼亞著想，最好祈禱不要輪到我出場」，在這樣的自滿之詞下，是明白自己精神層面有不合乎一族常規的傾向，讓亞歷亞伯特、哲力胥與伊德里斯其中一個當上泰坦尼亞的總帥比較合適。
但現任的總帥不同意一族的重要人物可以保守地等候需要他出場的時刻來臨。泰坦尼亞的歷史是以鮮血與黃金所繪成的，表層一剝掉，陰謀與狡計便會顯露，亞朮曼殿下提過泰坦尼亞一族能保興盛，便是不只製造朋友，還製造敵人提高自身的警戒心，時時警惕不安逸以求長久的繁華。
因為走脫的方修利還激不起長期安逸的族人警覺心，所以需要製造內部稍微的鬥爭？讓四公爵競爭就能磨礪出一個經得起考驗的族長候選人？未來肯定不會有更好的人選出現嗎？甚而，維持著泰坦尼亞一族獨霸宇宙一族的地位，對一族自身及宇宙又有什麼好處？
離開藩王府的褚士朗覺得自己內心宛如被轟炸過的焦土，急需新鮮空氣和甘霖。
因為小小心理諮商師已出門上戶外教學，褚士朗又放棄到庭園去──他不想意識到自己在天城裡。落坐在書房裡，轉了轉星圖投射的影像，避開接近惑星的風景──那讓他想到藩王辦公室那透明地板下的提利沙惑星，坐在光影投射形成的浩瀚星海裡，似乎能稍微喘了口氣，暫時地猜測自己，到底是什麼顧忌，讓他沒有想到離開這許久之前便已知道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天城？是尚未到無法忍受？亦或沒有辦法跳出根深蒂固的觀念：泰坦尼亞公爵到死都是為了泰坦尼亞存在，因為這個陰影已經龐大到無法擺脫的地步。褚士朗認為是後者，所以他在個人立場上，希望方修利能真的逃出生天，也許隱姓埋名地在某個惑星上繼續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叫投射作用，就像現在坐在幻影裡假裝自己離開天城。
──辦公的時候是泰坦尼亞的公爵，私人的時間就是個人的自由了。
──「不管是耽美還是變態，純屬個人私事，一旦與權勢結合可能造成尼祿焚城的暴行。」亞瑟斯也會跟自己說，蒐集美酒和美人又礙到什麼公務？哲力胥就不蒐集美女嗎？這又造成什麼困擾了？
──在腦中想事情不會傷害人，跟付諸行動不一樣。
──藩王殿下不認為如此，他正督促你改變想法，或是將之付諸行動。
──所以我袖手旁觀。就算是藩王殿下也不能強制改變我的思考。
──所以你在這裡逃避現實。
無可反駁地綁另一個自己壓進意識深處，褚士朗曉得自己在幹什麼卻厭惡不積極的自己。
伊德里斯出任維爾達那國防部長並能提名繼任司令官人選的事情，很快由皇帝簽署任命令公告了，而蒂奧多拉取得伯爵家名也隨後於天城內部公布。伊德里斯大幅度的人事調動、踢掉了不少原本由法爾密安排的人選，特別是軍部方面。
即使明白自己安排人事遭到否決是人情政治折衝下的結果，但事隔才一個月半、整理完父親遺物的法爾密想起自己可能仍是家門之長除之後快的目標，顯得心緒不穩。
褚士朗輕描淡寫地要神經緊繃卻力持正常的族弟不必擔心，話題一轉，將護送莉迪亞公主參觀天城的工作交給他。
「最近都是繼承的事情，家族的事情交給總管負責，該出席就出席，你別太擔心。之前你一直跟令尊在提利沙惑星上，這幾年天城多了不少設施，你領著公主殿下參觀，正好可以藉機實際看看。」
年輕的副官因為父喪和曾經陰謀推翻族長的過去，緊繃的神經與滿腔的情緒一直沒有好好發洩，實該好好疏通胸膛裡的鬱氣。他不認為法爾密不喜歡莉迪亞，這個年輕人很老實地承認公主殿下家教良好，也相當聰明，只是沒有察覺莉迪亞所看見的更遼闊的世界，提醒的人由上位者的褚士朗，換成年紀幼小的莉迪亞，天資聰穎的年輕人便有抗拒且不舒服的念頭，而理性不斷提醒法爾密必須承認事實、嘗試轉個角度看世界。
小公主的存在是天城裡的一抹鮮綠，對於視野只有天城和泰坦尼亞的法爾密，是個能提醒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觀看世界的薄荷草。就連褚士朗遇到懷疑自己是否太過主觀的事情，也會詢問小公主的意見。
一日午後，褚士朗招待小公主到溫室裡共進午茶。
「如果找自己的家人擔任職員，會不會有偏心的嫌疑？」
「會啊。」正在吃著巧克力聖代的小公主回答時，正低頭注意香草冰淇淋上的巧克力醬的流向。「可是，在很多貴族國王的地方，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說的也是。如果當事者都是正面的，就會被人忽略偏袒的事實了。」
「嗯。」雖然很在乎巧克力醬會從滿溢著冰淇淋、堅果及餅乾的杯緣滴下來，莉迪亞還是認真回答問題。「如果被指派的人都像法爾，那就還好吧。雖然法爾真的很嚴肅，這樣不是好男人，很難有女孩子喜歡他的。」
「可是公主挺喜歡法爾密吧？。」
「因為是我啊。而且法爾也變好了，上回他很有耐心地等我把點心吃完才偷偷看錶呢。」
「那真是有改進了呢。」
「如果大家都處得來，那偏心也沒什麼關係吧。」津津有味地吃著巧克力聖代，因為大口吃冰讓舌頭有些僵了，忙不迭地喝茶緩緩溫度。莉迪亞抬頭看著對桌人，「褚士朗公爵是因為想要偏坦亞歷亞伯特公爵，所以覺得自己是在偏心嗎？」
「不是。」答案差了十萬八千里，褚士朗不認為是那杯搭配巧克力聖代的紅茶而牽連到那個喜歡喝茶的人。「公主為什麼會想到他？」
「我以為是因為上次星圖的事情，褚士朗公爵沒有回送禮物，所以在工作的時候覺得自己會偏心。」圓滾滾的大眼睛瞧著對桌有些錯愕的青年。「褚士朗公爵挺喜歡那個星圖的，不是嗎？我問芙蘭西亞姐姐能不能借去上地理空間課，她說褚士朗公爵常常在書房看投影星空，所以買了另一個星圖給我使用。」
「是這樣嗎？」褚士朗倒沒有察覺，可能只是想把腦袋放空，又不想到公爵專用的沙龍那兒看星海以免遇到其他人，所以在自家書房裡打開星圖，把書房變成了銀河星海。
由此看來，那個送禮的傢伙真是花了不少心思送這項禮物嘛。
言歸正傳，褚士朗之所以這樣問，因為聽說伊德里斯提出新任的維爾達那帝國近衛軍司令官人選：拉德摩茲──伊德里斯同父異母的弟弟，年近十八，剛從中等學校畢業。族裡對這個少年的評價是：神明集其兄長缺點大成所創造的人物。伊德里斯公爵偏斯的心態反而自縛手腳，他弟弟別越幫越忙就好了。
迎著訕笑的風，伊德里斯無動於衷，他當然知道自家手足是怎樣的人，提名的同時附上了後備方案：由於舍弟拉德摩茲不才，希望能將實權委任副司令並負責舍弟的武官教育，以期將來為藩王殿下效力。
表面上的副司令才是真正的親衛軍司令官，同時被賦予指導四公爵之弟的權力，等於是由直屬藩王的士官擔任親衛司令官一般，如此藩王也負有教導拉德摩茲的責任，將來出了差錯，責任歸屬就不只伊德里斯一人。
可以說伊德里斯預料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定會闖禍。
但為何會忽然會把拉德摩茲提出來？簡直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弟弟。
請保佑我邀委員順利吧～＞＜～
我很需要好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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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告知而非詢問的提到將讓伊德里斯出任維爾達那的國防部長，藩王亞朮曼接著提到蒂奧多拉繼承伯爵家位的事情。「一夜情的結果可換得伯爵爵位與遺產盡收掌中，可見那位小姐出賣肉體的代價高得驚人，比賤價出賣自己的人來得聰明多了。」
藩王亞朮曼的評語帶著一貫的毒辣，褚士朗有些懷疑略為加重的語氣是因為對哲力胥的失敗隱然不快，面對兀鷹虎視眈眈般的目光，他謹慎地做出最委婉的回答：關於此事，微臣不便作主，一切聽從藩王的指示。
「那就批准伊德里斯公爵的請求吧，如果其他三位公爵沒有異議，也沒有必要拒絕伊德里斯公爵的要求。」深灰色的目光略顯深意地盯著年輕的公爵。「這邏輯很奇怪嗎？褚士朗公爵。」
「不，這是理所當然的。」褚士朗垂下眼，不多做回答。
就目前的權力關係來看，蒂奧多拉是屈服在伊德里斯的支配之下，不過，能聰明到以高價販賣自己，甚至玩火略帶威脅的人，絕對不是個笨蛋。蒂奧多拉選擇培養自己的勢力以期與伊德里斯平起平坐甚至凌駕其上，亦或是甘於既有的地位與權勢，這是伊德里斯要去煩惱，也是蒂奧多拉的自由。對於那個勾起他過往不好記憶的女子，褚士朗暫時沒有干涉、或再與她接觸的意願與必要。
像是沒有得到滿意的回應，亞朮曼自言自語般又拋出一句決定：「關於禁衛軍司令的繼任者，交由伊德里斯提名。」
褚士朗半低頭表示對此並無異議，內心默默盤算此決定的目的。
國防部長是個虛名，得到這個職位僅是比同族者多得到些武力指揮空間，國防部長不會是上戰場的司令官，在外頭建立戰爭功勛的依舊會是亞歷亞伯特和哲力胥。真正有價值的是額外的權力，例如軍部的人事安排權。
一個多月前法爾密才整肅宮廷人事，軍政兩方皆有撤換，但從整肅結束至今，僅有規章制度重新公告確立，重要官職的人事公告尚未發布。如今伊德里斯拿到軍部的人事提名權──這原本屬於艾斯德拉德的權力、後由負責肅清的法爾密承接。
「請問殿下，日前法爾密子爵所呈上的維爾達那人事提案，是否有不足之處？」
「人浮於事，總是有許多變數。」
法爾密的現任監督者兼上司告訴自己：藩王殿下的笑容帶著些許惡作劇般的意味是自己的錯覺，卻沒辦法成功。補償性質的安撫兼扶持四公爵中較弱的一員，讓褚士朗覺得亞朮曼殿下不再露骨地問他難道不想挑撥奪權，而是用一種軟性的壓力，一步一步地透漏，像是以退為進的引誘：向來以攀爬更高權位為目標的伊德里斯，不可能不藉機鞏固自己的勢力。在策略設計上，四公爵中以褚士朗最為嫻熟，如果想礙住伊德里斯，有了藩王殿下所給的提示，自可先發制人，或者預埋伏兵，甚至利用被監督者法爾密打亂伊德里斯的佈局。
褚士朗不想積極奪權。過去他曾對芙蘭西亞說過：「泰坦尼亞總有一天會來乞求我褚士朗，而且是在泰坦尼亞陷於最糟的狀況之下；因此為了泰坦尼亞著想，最好祈禱不要輪到我出場」，在這樣的自滿之詞下，是明白自己精神層面有不合乎一族常規的傾向，讓亞歷亞伯特、哲力胥與伊德里斯其中一個當上泰坦尼亞的總帥比較合適。
但現任的總帥不同意一族的重要人物可以保守地等候需要他出場的時刻來臨。泰坦尼亞的歷史是以鮮血與黃金所繪成的，表層一剝掉，陰謀與狡計便會顯露，亞朮曼殿下提過泰坦尼亞一族能保興盛，便是不只製造朋友，還製造敵人提高自身的警戒心，時時警惕不安逸以求長久的繁華。
因為走脫的方修利還激不起長期安逸的族人警覺心，所以需要製造內部稍微的鬥爭？讓四公爵競爭就能磨礪出一個經得起考驗的族長候選人？未來肯定不會有更好的人選出現嗎？甚而，維持著泰坦尼亞一族獨霸宇宙一族的地位，對一族自身及宇宙又有什麼好處？
離開藩王府的褚士朗覺得自己內心宛如被轟炸過的焦土，急需新鮮空氣和甘霖。
因為小小心理諮商師已出門上戶外教學，褚士朗又放棄到庭園去──他不想意識到自己在天城裡。落坐在書房裡，轉了轉星圖投射的影像，避開接近惑星的風景──那讓他想到藩王辦公室那透明地板下的提利沙惑星，坐在光影投射形成的浩瀚星海裡，似乎能稍微喘了口氣，暫時地猜測自己，到底是什麼顧忌，讓他沒有想到離開這許久之前便已知道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天城？是尚未到無法忍受？亦或沒有辦法跳出根深蒂固的觀念：泰坦尼亞公爵到死都是為了泰坦尼亞存在，因為這個陰影已經龐大到無法擺脫的地步。褚士朗認為是後者，所以他在個人立場上，希望方修利能真的逃出生天，也許隱姓埋名地在某個惑星上繼續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叫投射作用，就像現在坐在幻影裡假裝自己離開天城。
──辦公的時候是泰坦尼亞的公爵，私人的時間就是個人的自由了。
──「不管是耽美還是變態，純屬個人私事，一旦與權勢結合可能造成尼祿焚城的暴行。」亞瑟斯也會跟自己說，蒐集美酒和美人又礙到什麼公務？哲力胥就不蒐集美女嗎？這又造成什麼困擾了？
──在腦中想事情不會傷害人，跟付諸行動不一樣。
──藩王殿下不認為如此，他正督促你改變想法，或是將之付諸行動。
──所以我袖手旁觀。就算是藩王殿下也不能強制改變我的思考。
──所以你在這裡逃避現實。
無可反駁地綁另一個自己壓進意識深處，褚士朗曉得自己在幹什麼卻厭惡不積極的自己。
伊德里斯出任維爾達那國防部長並能提名繼任司令官人選的事情，很快由皇帝簽署任命令公告了，而蒂奧多拉取得伯爵家名也隨後於天城內部公布。伊德里斯大幅度的人事調動、踢掉了不少原本由法爾密安排的人選，特別是軍部方面。
即使明白自己安排人事遭到否決是人情政治折衝下的結果，但事隔才一個月半、整理完父親遺物的法爾密想起自己可能仍是家門之長除之後快的目標，顯得心緒不穩。
褚士朗輕描淡寫地要神經緊繃卻力持正常的族弟不必擔心，話題一轉，將護送莉迪亞公主參觀天城的工作交給他。
「最近都是繼承的事情，家族的事情交給總管負責，該出席就出席，你別太擔心。之前你一直跟令尊在提利沙惑星上，這幾年天城多了不少設施，你領著公主殿下參觀，正好可以藉機實際看看。」
年輕的副官因為父喪和曾經陰謀推翻族長的過去，緊繃的神經與滿腔的情緒一直沒有好好發洩，實該好好疏通胸膛裡的鬱氣。他不認為法爾密不喜歡莉迪亞，這個年輕人很老實地承認公主殿下家教良好，也相當聰明，只是沒有察覺莉迪亞所看見的更遼闊的世界，提醒的人由上位者的褚士朗，換成年紀幼小的莉迪亞，天資聰穎的年輕人便有抗拒且不舒服的念頭，而理性不斷提醒法爾密必須承認事實、嘗試轉個角度看世界。
小公主的存在是天城裡的一抹鮮綠，對於視野只有天城和泰坦尼亞的法爾密，是個能提醒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觀看世界的薄荷草。就連褚士朗遇到懷疑自己是否太過主觀的事情，也會詢問小公主的意見。
一日午後，褚士朗招待小公主到溫室裡共進午茶。
「如果找自己的家人擔任職員，會不會有偏心的嫌疑？」
「會啊。」正在吃著巧克力聖代的小公主回答時，正低頭注意香草冰淇淋上的巧克力醬的流向。「可是，在很多貴族國王的地方，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說的也是。如果當事者都是正面的，就會被人忽略偏袒的事實了。」
「嗯。」雖然很在乎巧克力醬會從滿溢著冰淇淋、堅果及餅乾的杯緣滴下來，莉迪亞還是認真回答問題。「如果被指派的人都像法爾，那就還好吧。雖然法爾真的很嚴肅，這樣不是好男人，很難有女孩子喜歡他的。」
「可是公主挺喜歡法爾密吧？。」
「因為是我啊。而且法爾也變好了，上回他很有耐心地等我把點心吃完才偷偷看錶呢。」
「那真是有改進了呢。」
「如果大家都處得來，那偏心也沒什麼關係吧。」津津有味地吃著巧克力聖代，因為大口吃冰讓舌頭有些僵了，忙不迭地喝茶緩緩溫度。莉迪亞抬頭看著對桌人，「褚士朗公爵是因為想要偏坦亞歷亞伯特公爵，所以覺得自己是在偏心嗎？」
「不是。」答案差了十萬八千里，褚士朗不認為是那杯搭配巧克力聖代的紅茶而牽連到那個喜歡喝茶的人。「公主為什麼會想到他？」
「我以為是因為上次星圖的事情，褚士朗公爵沒有回送禮物，所以在工作的時候覺得自己會偏心。」圓滾滾的大眼睛瞧著對桌有些錯愕的青年。「褚士朗公爵挺喜歡那個星圖的，不是嗎？我問芙蘭西亞姐姐能不能借去上地理空間課，她說褚士朗公爵常常在書房看投影星空，所以買了另一個星圖給我使用。」
「是這樣嗎？」褚士朗倒沒有察覺，可能只是想把腦袋放空，又不想到公爵專用的沙龍那兒看星海以免遇到其他人，所以在自家書房裡打開星圖，把書房變成了銀河星海。
由此看來，那個送禮的傢伙真是花了不少心思送這項禮物嘛。
言歸正傳，褚士朗之所以這樣問，因為聽說伊德里斯提出新任的維爾達那帝國近衛軍司令官人選：拉德摩茲──伊德里斯同父異母的弟弟，年近十八，剛從中等學校畢業。族裡對這個少年的評價是：神明集其兄長缺點大成所創造的人物。伊德里斯公爵偏斯的心態反而自縛手腳，他弟弟別越幫越忙就好了。
迎著訕笑的風，伊德里斯無動於衷，他當然知道自家手足是怎樣的人，提名的同時附上了後備方案：由於舍弟拉德摩茲不才，希望能將實權委任副司令並負責舍弟的武官教育，以期將來為藩王殿下效力。
表面上的副司令才是真正的親衛軍司令官，同時被賦予指導四公爵之弟的權力，等於是由直屬藩王的士官擔任親衛司令官一般，如此藩王也負有教導拉德摩茲的責任，將來出了差錯，責任歸屬就不只伊德里斯一人。
可以說伊德里斯預料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定會闖禍。
但為何會忽然會把拉德摩茲提出來？簡直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弟弟。
「褚士朗不知道拉德摩茲嗎？」視訊中的亞歷亞伯特有些訝異。
「他是伊德里斯的異母弟弟。雖被承認地位，但沒有住在家中。」
出乎意料的，擅長於政事的褚士朗，對可算是情報之一的家族八卦不甚有興趣，知道歸知道，平常不會主動想起。亞歷亞伯特反而對族裡的小道消息聽了不少。他曾自嘲：歸功於他不受注意，靜靜坐在一邊也沒人理會，所以聽到不少事情。
五公爵間多有姻親關係，家門各自的聚會有時會碰見另一家的人。褚士朗見過這個少年幾次，印象都不是很好，與其說是伊德里斯的弟弟，不如說是哲力胥的弟弟，高頭大馬，外表看起來比十八歲的法爾密來得年長，相較起哲力胥的纖細弟弟，一瞬間讓人錯以為兩家當初抱錯孩子。
「他跟拉德摩茲並不親。因為塞奧提亞公爵曾應允，還有一些糾葛，伊德里斯才會如此安排。」
「塞奧提亞公爵退休前的交代啊……」
退休是好聽，塞奧提亞熬到看到兒子繼承公爵家位，第二天凌晨便陷入重度昏迷。伊德里斯慎重地考慮要遵照父親遺命，將維持生命的儀器關掉，讓身心俱疲的父親步向永遠的沉眠，原本事事從夫從子的母親卻出乎意料地堅持丈夫總有一天會醒過來，抵死不從。方繼承公爵位，自顧不暇的年輕人決定將母親與形同去世的父親和同父母的一對弟妹送到一處別館，另外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年紀較大的伊麗莎和另一個弟弟拉德摩茲則各自上了寄宿學校。
年紀較大的伊麗莎那邊，原本就不依賴泰坦尼亞的支援，後來上了大學，幾乎斷了音訊。而身為男丁而被承認繼承地位的拉德摩茲，從孩童到少年期人格塑造時期正好碰上了家門最為艱難的時期：塞奧提亞公爵重傷必須撐著病體視事、年方十四的伊德里斯咬牙拼命督促自己盡速成長以輔佐接位，家門最重要的兩人自顧不暇，顧及家裡已是困難，更難以顧及私生子女，拉德摩茲就成了那個只有吃飽穿暖、絲毫沒有被管教的富家子弟。
「嗯，公爵需善盡照顧手足的責任。伊德里斯也是無奈才答應安插。」其中反反覆覆是上一代的交易，否則藩王殿下怎會同意？「不過如此，最可憐的是被派去當副司令的那個人，不曉得是哪個苦命人。」亞歷亞伯特較少碰見拉德摩茲，印象中，那是個精力過剩無處發洩的過動兒。軍隊裡要帶這種士兵最困難，雖然將之放對位置能發揮很好的作用，但幾乎都要從最底層就慢慢磨練，而且不能讓無法控制情緒舉止的人直接擔任指揮者。十七近十八歲才要接受武官教育的磨練，指導他的副司令就算藩王的全權授與，也得花很多精力和耐心。
「如果拉德摩茲能意識到他的問題，倒是沒啥差錯。」褚士朗比較擔心當事人本身的心態。被外人評為幼稚、不遜加上無能，拉德摩茲本身卻不這麼認為，正因為他也是公爵家人，野心、慾望與傲氣讓他到處招搖別人賜給他的權力，總有一天這把利刃會傷到旁人、兄長甚至他自己。雖知如此，對於伊德里斯的安排，褚士朗抱持著自掃門前雪的心態，絲毫沒有向藩王提出意見的念頭。藩王亞朮曼會同意本身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背後不免有些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味道。正常而言，利用國防部長之職培養親黨都比培養拉德摩茲的回報率高，褚士朗甚至認為伊德里斯根本就在期待拉德摩茲犯錯，再藉著藩王之命，堵住家門內的聲音，將拉德摩茲「冷凍」。「感覺像鬧劇。」
「帝國內部剛穩定，拉德摩茲才十七歲，就算有輔佐，惹出事情就不能以鬧劇論斷了。」除掉實質指揮權，禁衛軍司令便剩下儀式性工作，或許可以滿足少年的虛榮心，但應對皇帝及朝臣，能否做到泰坦尼亞一貫的「偽善」：恪盡禮儀的同時不怒自威？伊德里斯的跋扈讓哈魯夏六世忐忑不安屢生作亂之想，拉德摩茲會不是種火上添油？或者藩王殿下、伊德里對維爾達那帝國另有想法？「那位置雖然沒什麼，對泰坦尼亞來說也是個重要位置。」
「如果讓你提名，誰接任司令官比較好？」
「哲力胥。」看到褚士朗願聞其詳的眼神，亞歷亞伯特像個好學生般回答申論題：「哲力胥一直希望能展現在戰爭之外的能耐，司令官是監視皇帝，也是對內最高軍事指揮官。如果由哲力胥來出任，他會接續處理帝國內的反泰坦尼亞行動，力求表現。」
「哲力胥若聽到，也許會認為是大才小用呢。」褚士朗扯嘴笑了笑，「不過如今方修利已經佔據他全部的視野，又出了法拉那件事情，也許哲力胥並不是那般適合擔任吧。」
亞歷亞伯特像是被提醒般愣了一下，隨即含首同意自己答案需要稍作修正。哲力胥面對敵人是很強悍，在戰場上的理性判斷也不差，但一遇上家人，理智便落了下風。帝國裡的事務多半無涉族人親人，哲力胥應能處理妥當，在尚未派他追捕方修利前，也許這是個好主意。當下的情況卻讓人質疑哲力胥臨事是否能將一族利益置於個人家門之上。
而且目前的事態逐漸往失控的懸崖駛去。
哲力胥在巴格休惑星上追捕逃走的方修利及可能的共犯──「流星旗軍」，規模幾乎是一場小型戰爭。就算巴格休盛行的風氣是充滿野性與活力的實際主義，在外交上仍需遵循基本的禮貌，巴格休不斷向申訴著：尊重主權，在哲力胥置之不理後，企圖藉藩王府書記官法拉聯絡泰坦尼亞核心以阻止。原本受命前來的工作被全盤打亂，法拉自然願意代為說項，但獵物從爪下逃脫的掠食性動物是最為危險，就算有名為藩王府書記官的保護罩，勸告者仍在抗議的當兒遭到情緒化的恐嚇。
『你這神經病叫什麼叫！都是你扯出流星旗軍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小心我抓你去坐牢！』
怒吼吹跑了法拉卻沒有嚇住他，心裡雖怕，但私怨與公憤更凌駕其上，隨即告御狀去。
在視訊上聽著法拉「哭訴」，藩王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僅命令他先行擱下巴格休的選舉事務。素有選舉操盤天才之名的男子不甘心地咬著手帕，在夢中痛毆妨礙他工作的鐵漢公爵，滿是怨忿地離開巴格休。
「聽說法拉已經回到天城、謁見藩王殿下。」
「難得你注意到這件事。」向來被稱為政治不慎敏感的表兄弟會注意這件事，令他有些意外。
「我的商務代表回到崗位上，第一件事就罵他的職務代理這件事情為什麼不排第一。」
瓦提斯沒有見到女兒就被找回來，亞歷亞伯特同意加派人手替他盯著羅絲安娜小姐，講明了若瓦提斯對原本女兒訂婚的對象過意不去，亞歷亞伯特同意親自寫封信說情。既然長官都同意了且不放在心上，瓦提斯縱使心中不願也得重回工作。法拉原本在巴格休從事選舉的預備工作，投下大筆的資金和情報交流，即使付諸東流水，仍是一筆潛藏的機會，明年預定的惑星管理官席次有變，也可以改成背後支持管理官或者爭取在分地區的商務全權代行。在巴格休受了委屈的法拉正需要雪中送炭，得搶在其他族人先把法拉擁有的情報先挖出來。
「雖然藩王不會採信偏袒法拉，但他在我們對星際聯盟的外交上佔有一席之地，哲力胥與法拉結怨，之後難善了。」
「不定藩王殿下給哲力胥的處罰，便是令他去向法拉道歉？」
「你能想像哲力胥向非族中之人道歉嗎？。」
努力了五秒，亞歷亞伯特承認他想像不出來。
「哲力胥不敢對藩王命令有異，也會承認他確實沒有處理好巴格休的事情，但會認為那種懲罰是法拉的讒言。法拉也很清楚如此，會畏懼進而繼續敵視哲力胥。如此無法改善彼此的關係。」除非哲力胥察覺自己的錯誤，否則這段怨恨沒有可解的一天。褚士朗不認為哲力胥會注意到這點。「再有才華，個性上有問題，總是會出亂子。沒有才華但個性好也許還好些。」
「把這兩種極端放在一起相提並論，聽起來挺詭異的。」哲力胥是黷武了些，不是真的不聰明謹慎，裁決事務上也未有無理之處，很得屬下擁戴，只是「面對母親的仇人」的境況，正好是他的弱點。「法拉是藩王府的參事官，不是哲力胥的屬下。藩王殿下會考量他們的情形，如有必要，也有權力阻絕他們的衝突。」
「所以我說遲早。」
「法拉是外交上不容忽視的人才，若哲力胥有意接藩王位，他會發現接受法拉這樣的人是必要的。」泰坦尼亞能夠容人這一點，在有能力者眼中就是個深具吸引力的對象。有能力者、想升官者、要出人頭地者均爭相聚集在泰坦尼亞的家徽之下，泰坦尼亞的人材一直保持著量多質精的水准，這豐富的人力資源正是支撐一族權威的主幹，泰坦尼亞器重才幹與野心，只要不損及他們的支配權限。「有的人有才華但不見得受歡迎，可能在性格操守上有缺失，如何讓這些人各顯其才並安然相處，是上位者該煩惱的。」
「組織中的底層和高層的，需要的人才是完全不同，法拉的才幹特出，所以能出任藩王府的參事官。」長於左右選舉的法拉，有著連藩王都另眼相待的廉潔，而且看不起藉選舉中飽私囊還自以為是推動政局的同業者。「但連法拉因為情緒而向藩王殿下抗議。殿下不予處理，這僅在殿下的情境裡。泰坦尼亞內部發生的事情何其多，難道能令每個居上位者都如藩王殿下那般明理？」
「這自然很難做到。大多數的狀況，是經過十幾二十年的磨練，有能力帶領那些很有能力但個性尚不成熟的人。」很多人空有知識與才能卻無法發揮，提供機會讓這群人施展能力不正是擁有權力與地位者的義務？而泰坦尼亞在強大是奠基於此。「那群人的人格如何並不是問題，我們只要給予他們發揮才能的機會與生活上的保障，讓他們為泰坦尼亞效力，其他就不重要了。」
「可是，亞歷亞伯特，如此說來，能駕馭才氣的不就是人格？」
「他是伊德里斯的異母弟弟。雖被承認地位，但沒有住在家中。」
出乎意料的，擅長於政事的褚士朗，對可算是情報之一的家族八卦不甚有興趣，知道歸知道，平常不會主動想起。亞歷亞伯特反而對族裡的小道消息聽了不少。他曾自嘲：歸功於他不受注意，靜靜坐在一邊也沒人理會，所以聽到不少事情。
五公爵間多有姻親關係，家門各自的聚會有時會碰見另一家的人。褚士朗見過這個少年幾次，印象都不是很好，與其說是伊德里斯的弟弟，不如說是哲力胥的弟弟，高頭大馬，外表看起來比十八歲的法爾密來得年長，相較起哲力胥的纖細弟弟，一瞬間讓人錯以為兩家當初抱錯孩子。
「他跟拉德摩茲並不親。因為塞奧提亞公爵曾應允，還有一些糾葛，伊德里斯才會如此安排。」
「塞奧提亞公爵退休前的交代啊……」
退休是好聽，塞奧提亞熬到看到兒子繼承公爵家位，第二天凌晨便陷入重度昏迷。伊德里斯慎重地考慮要遵照父親遺命，將維持生命的儀器關掉，讓身心俱疲的父親步向永遠的沉眠，原本事事從夫從子的母親卻出乎意料地堅持丈夫總有一天會醒過來，抵死不從。方繼承公爵位，自顧不暇的年輕人決定將母親與形同去世的父親和同父母的一對弟妹送到一處別館，另外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年紀較大的伊麗莎和另一個弟弟拉德摩茲則各自上了寄宿學校。
年紀較大的伊麗莎那邊，原本就不依賴泰坦尼亞的支援，後來上了大學，幾乎斷了音訊。而身為男丁而被承認繼承地位的拉德摩茲，從孩童到少年期人格塑造時期正好碰上了家門最為艱難的時期：塞奧提亞公爵重傷必須撐著病體視事、年方十四的伊德里斯咬牙拼命督促自己盡速成長以輔佐接位，家門最重要的兩人自顧不暇，顧及家裡已是困難，更難以顧及私生子女，拉德摩茲就成了那個只有吃飽穿暖、絲毫沒有被管教的富家子弟。
「嗯，公爵需善盡照顧手足的責任。伊德里斯也是無奈才答應安插。」其中反反覆覆是上一代的交易，否則藩王殿下怎會同意？「不過如此，最可憐的是被派去當副司令的那個人，不曉得是哪個苦命人。」亞歷亞伯特較少碰見拉德摩茲，印象中，那是個精力過剩無處發洩的過動兒。軍隊裡要帶這種士兵最困難，雖然將之放對位置能發揮很好的作用，但幾乎都要從最底層就慢慢磨練，而且不能讓無法控制情緒舉止的人直接擔任指揮者。十七近十八歲才要接受武官教育的磨練，指導他的副司令就算藩王的全權授與，也得花很多精力和耐心。
「如果拉德摩茲能意識到他的問題，倒是沒啥差錯。」褚士朗比較擔心當事人本身的心態。被外人評為幼稚、不遜加上無能，拉德摩茲本身卻不這麼認為，正因為他也是公爵家人，野心、慾望與傲氣讓他到處招搖別人賜給他的權力，總有一天這把利刃會傷到旁人、兄長甚至他自己。雖知如此，對於伊德里斯的安排，褚士朗抱持著自掃門前雪的心態，絲毫沒有向藩王提出意見的念頭。藩王亞朮曼會同意本身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背後不免有些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味道。正常而言，利用國防部長之職培養親黨都比培養拉德摩茲的回報率高，褚士朗甚至認為伊德里斯根本就在期待拉德摩茲犯錯，再藉著藩王之命，堵住家門內的聲音，將拉德摩茲「冷凍」。「感覺像鬧劇。」
「帝國內部剛穩定，拉德摩茲才十七歲，就算有輔佐，惹出事情就不能以鬧劇論斷了。」除掉實質指揮權，禁衛軍司令便剩下儀式性工作，或許可以滿足少年的虛榮心，但應對皇帝及朝臣，能否做到泰坦尼亞一貫的「偽善」：恪盡禮儀的同時不怒自威？伊德里斯的跋扈讓哈魯夏六世忐忑不安屢生作亂之想，拉德摩茲會不是種火上添油？或者藩王殿下、伊德里對維爾達那帝國另有想法？「那位置雖然沒什麼，對泰坦尼亞來說也是個重要位置。」
「如果讓你提名，誰接任司令官比較好？」
「哲力胥。」看到褚士朗願聞其詳的眼神，亞歷亞伯特像個好學生般回答申論題：「哲力胥一直希望能展現在戰爭之外的能耐，司令官是監視皇帝，也是對內最高軍事指揮官。如果由哲力胥來出任，他會接續處理帝國內的反泰坦尼亞行動，力求表現。」
「哲力胥若聽到，也許會認為是大才小用呢。」褚士朗扯嘴笑了笑，「不過如今方修利已經佔據他全部的視野，又出了法拉那件事情，也許哲力胥並不是那般適合擔任吧。」
亞歷亞伯特像是被提醒般愣了一下，隨即含首同意自己答案需要稍作修正。哲力胥面對敵人是很強悍，在戰場上的理性判斷也不差，但一遇上家人，理智便落了下風。帝國裡的事務多半無涉族人親人，哲力胥應能處理妥當，在尚未派他追捕方修利前，也許這是個好主意。當下的情況卻讓人質疑哲力胥臨事是否能將一族利益置於個人家門之上。
而且目前的事態逐漸往失控的懸崖駛去。
哲力胥在巴格休惑星上追捕逃走的方修利及可能的共犯──「流星旗軍」，規模幾乎是一場小型戰爭。就算巴格休盛行的風氣是充滿野性與活力的實際主義，在外交上仍需遵循基本的禮貌，巴格休不斷向申訴著：尊重主權，在哲力胥置之不理後，企圖藉藩王府書記官法拉聯絡泰坦尼亞核心以阻止。原本受命前來的工作被全盤打亂，法拉自然願意代為說項，但獵物從爪下逃脫的掠食性動物是最為危險，就算有名為藩王府書記官的保護罩，勸告者仍在抗議的當兒遭到情緒化的恐嚇。
『你這神經病叫什麼叫！都是你扯出流星旗軍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小心我抓你去坐牢！』
怒吼吹跑了法拉卻沒有嚇住他，心裡雖怕，但私怨與公憤更凌駕其上，隨即告御狀去。
在視訊上聽著法拉「哭訴」，藩王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僅命令他先行擱下巴格休的選舉事務。素有選舉操盤天才之名的男子不甘心地咬著手帕，在夢中痛毆妨礙他工作的鐵漢公爵，滿是怨忿地離開巴格休。
「聽說法拉已經回到天城、謁見藩王殿下。」
「難得你注意到這件事。」向來被稱為政治不慎敏感的表兄弟會注意這件事，令他有些意外。
「我的商務代表回到崗位上，第一件事就罵他的職務代理這件事情為什麼不排第一。」
瓦提斯沒有見到女兒就被找回來，亞歷亞伯特同意加派人手替他盯著羅絲安娜小姐，講明了若瓦提斯對原本女兒訂婚的對象過意不去，亞歷亞伯特同意親自寫封信說情。既然長官都同意了且不放在心上，瓦提斯縱使心中不願也得重回工作。法拉原本在巴格休從事選舉的預備工作，投下大筆的資金和情報交流，即使付諸東流水，仍是一筆潛藏的機會，明年預定的惑星管理官席次有變，也可以改成背後支持管理官或者爭取在分地區的商務全權代行。在巴格休受了委屈的法拉正需要雪中送炭，得搶在其他族人先把法拉擁有的情報先挖出來。
「雖然藩王不會採信偏袒法拉，但他在我們對星際聯盟的外交上佔有一席之地，哲力胥與法拉結怨，之後難善了。」
「不定藩王殿下給哲力胥的處罰，便是令他去向法拉道歉？」
「你能想像哲力胥向非族中之人道歉嗎？。」
努力了五秒，亞歷亞伯特承認他想像不出來。
「哲力胥不敢對藩王命令有異，也會承認他確實沒有處理好巴格休的事情，但會認為那種懲罰是法拉的讒言。法拉也很清楚如此，會畏懼進而繼續敵視哲力胥。如此無法改善彼此的關係。」除非哲力胥察覺自己的錯誤，否則這段怨恨沒有可解的一天。褚士朗不認為哲力胥會注意到這點。「再有才華，個性上有問題，總是會出亂子。沒有才華但個性好也許還好些。」
「把這兩種極端放在一起相提並論，聽起來挺詭異的。」哲力胥是黷武了些，不是真的不聰明謹慎，裁決事務上也未有無理之處，很得屬下擁戴，只是「面對母親的仇人」的境況，正好是他的弱點。「法拉是藩王府的參事官，不是哲力胥的屬下。藩王殿下會考量他們的情形，如有必要，也有權力阻絕他們的衝突。」
「所以我說遲早。」
「法拉是外交上不容忽視的人才，若哲力胥有意接藩王位，他會發現接受法拉這樣的人是必要的。」泰坦尼亞能夠容人這一點，在有能力者眼中就是個深具吸引力的對象。有能力者、想升官者、要出人頭地者均爭相聚集在泰坦尼亞的家徽之下，泰坦尼亞的人材一直保持著量多質精的水准，這豐富的人力資源正是支撐一族權威的主幹，泰坦尼亞器重才幹與野心，只要不損及他們的支配權限。「有的人有才華但不見得受歡迎，可能在性格操守上有缺失，如何讓這些人各顯其才並安然相處，是上位者該煩惱的。」
「組織中的底層和高層的，需要的人才是完全不同，法拉的才幹特出，所以能出任藩王府的參事官。」長於左右選舉的法拉，有著連藩王都另眼相待的廉潔，而且看不起藉選舉中飽私囊還自以為是推動政局的同業者。「但連法拉因為情緒而向藩王殿下抗議。殿下不予處理，這僅在殿下的情境裡。泰坦尼亞內部發生的事情何其多，難道能令每個居上位者都如藩王殿下那般明理？」
「這自然很難做到。大多數的狀況，是經過十幾二十年的磨練，有能力帶領那些很有能力但個性尚不成熟的人。」很多人空有知識與才能卻無法發揮，提供機會讓這群人施展能力不正是擁有權力與地位者的義務？而泰坦尼亞在強大是奠基於此。「那群人的人格如何並不是問題，我們只要給予他們發揮才能的機會與生活上的保障，讓他們為泰坦尼亞效力，其他就不重要了。」
「可是，亞歷亞伯特，如此說來，能駕馭才氣的不就是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