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雨中練刀。

這麼小的孩子雨中練刀，要是感冒了可就不好了，而且刀是金屬物，要是引來雷電怎麼辦。黑面和白容幫忙無量功拉著固執要練刀的蕭瑟飛飛，將他拖到室內，好說歹說，要他靜下來，今兒只練內功，刀法就停一天吧！

「手會鈍。」

「那做點別的事吧！」將蕭瑟拉到桌旁，「怕手鈍嘛！那來做手工，這樣手就不會遲鈍了。精細的工夫，可是不遜於刀法，用腕用指，耗力氣心神哩！

冷眼看著無量功拿出大盒子﹑白容一副很興奮的樣子﹑黑面則滿臉黑線，十歲的蕭瑟飛飛金眼中微微浮起一個問號，等著說明。

邊說明邊示範，不多時，小小的簡單人偶在無量功手中出現，「晴天娃娃，蕭瑟少爺啊！希望早點天晴，就做晴天娃娃。眼睛不要點上，然後對外頭說：『如果老天的臉色還這麼難看，我就把你的頭砍下來。』掛在窗邊，放晴了眼睛再點上去。」

「蕭瑟少爺，無量功作的是簡單的。」白容很得意地拿出自己做的晴天娃娃。比起布裡頭塞棉花綁起﹑畫上花紋，白容做得顯然精緻多了：用紙做地半立體人偶，手中還拿著一個竹籤做的掃帚。「這叫做掃晴娘，跟晴天娃娃一樣，他是拿著掃把把烏雲趕走，天就會放晴了。」

端詳白容手中的精緻小娃娃，目光轉向黑面。

黑面臉一皺，「我不會做。」

「他會做。」白容笑嘻嘻的，「不過，他的手給針扎了﹑做好了卻藏起來，他把晴天娃娃做成自己的樣子。」

「你幹嘛說啊 不要講啦！」

蕭瑟眼中的疑惑仍然不減。他們是要教他做晴天娃娃還是掃晴娘嗎？這幾天他在練刀的時候，黑面和白容在做這個幫他求天晴嗎？做這個……

「對啊！求天晴嘛！天晴大家好做事。」

伸手執起剪刀，不太懂為何兩個伴讀的人等著看好戲的模樣，蕭瑟飛飛端詳無量功擱在桌上的晴天娃娃，喀嚓喀嚓剪著布，習慣性地使用平常穿在身上的顏色，待綁好繩子，蕭瑟看著手中的成品，抓過黑紙﹑白紙﹑竹籤﹑漿糊，又是一陣專注，不多時，黑白色的掃晴娘立在桌上。

「是蕭瑟少爺ㄟ！」

可不是嗎？半黑半白的髮色﹑白衣黑披風，手中拿著的不像掃把，像是長刀的縮小模型，不就是蕭瑟飛飛模樣的掃晴娘？

「唉呀呀！蕭瑟少爺果然厲害，一教就會啊！」

「我就說蕭瑟少爺會做，白容，別以為只有你會。」

「好啦！現在只有你‧不﹗會。」

手中仍握著剪刀，蕭瑟飛飛端詳著桌面上的處女作，沉思了一會兒，抓起另一塊布，動作迅速地繼續勞作。

「ㄟㄟㄟ！蕭瑟少爺，一個就夠了啦！也不用做太多個。」

「黑面，蕭瑟少爺拿的顏色……」

「不會吧！」

正如他們所想，一刻鐘後，蕭瑟飛飛放下剪刀，一個紅白人形也站在桌上。雖然和本尊的嚴肅有些距離，面具的形狀也有出入，但全蚩邏聖教只有一個人戴白色面具﹑穿紅白色衣服。

「啊！蕭瑟少爺真是好心，想到教主大人也討厭下雨，幫教主做好了……啊！蕭瑟少爺！」

抓著兩個娃娃，蕭瑟飛飛跳下椅子往外走。

無量功大驚失色，不用問也知道未來刀令要去哪。「唉唉唉！快去阻止他！」

曉得蕭瑟少爺又要跟教主上演大眼瞪小眼的戲碼，然後倒楣的不是蕭瑟少爺﹑是他們兩個跟班和無量功，黑面白容馬上衝出去攔截，但蕭瑟的輕功比他們好上太多，在長廊上左閃右躲，腳步不停地往目的地而行。

「拉住他！快拉住蕭瑟少爺啊！不得了啦！」眼見小幫手沒法，無量功乾脆大喊大叫。好歹走廊上有其他衛士侍者，總有人可以拉住蕭瑟飛飛，阻止他前進。

「吵什麼。」冷冷的聲音從著急的人身後響起，不在書房辦公的人出現著急的人身後，冷冷的聲音截斷無量功的聲音﹑停住黑面白容的行動﹑拉回蕭瑟飛飛的腳步。臉上罩著面具看不到表情，聽聲音也知道心情不是很好的地度冥象，等著做屬下的交代為何在叫人煩得要命的梅雨季裡不停製造噪音。

「ㄟ諾，冥象大人……」陪笑著的人尚未想到說辭，〝理由〞已經走到冥象面前，把抓著一隻娃娃的手往前伸去。

藍眼瞇起來。他知道那是什麼。「我不要。」誰要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晴天娃娃。

被拒絕的孩子縮回手，頓了一下，拿著另一隻娃娃的手伸出去。

「我說不‧要！」看起來跟蕭瑟一個模樣的掃晴娘，拿了不是更怪！

沒有縮回手，「讓天不會下雨。」知道冥象討厭下雨天，脾氣特別不好，這東西掛在窗邊，天晴了，冥象心情會變好，他也可以出去練刀。

狠狠地瞥過一旁陪笑的屬下。這傢伙成天搞些有的沒的事情﹑帶壞蕭瑟飛飛。地度冥象一掌打飛無量功，落點在屋旁，衣領勾住屋頂犄角。眺望灰影在半空不斷掙扎﹑下不了地，他冷笑了聲，「這樣才叫晴天娃娃。哼！」

望著長廊另邊地度冥象逐漸遠去的背影，再瞧瞧遠處灰影拼命舞動手足﹑大叫救命，蕭瑟飛飛縮回手，在白容黑面趁著教主走遠﹑趕忙找人救無量功的時候，看著手中的娃娃，沉默不講話。





「天晴了呢！」黑面看著天空。昨晚還在下大雨，綠葉窗邊一片濕漉 花園裡水漥處處，想不到今天晴空萬里無雲，昨天以前的梅雨簡直像場夢。

「做晴天娃娃還是有用吧！」

「倒不如說是蕭瑟少爺做了教主大人的晴天娃娃有威嚇力吧！

「不是吧！」白容搖頭，端著剛用畢的早餐盤，往膳房走去。「那對娃娃放在蕭瑟少爺的桌上，早就點上眼睛，不是晴天娃娃也不是掃晴娘啊！只是單純的擺飾玩偶。」

「那就是無量功版的晴天娃娃有用了。下回再下雨，請教主把無量功掛在屋角就好了。」

「……說得也是。」






沒如平常般與教主僵持，因為在給出去時，蕭瑟飛飛忽然後悔了。不管是掃晴娘還是晴天娃娃，給一個出去，結果兩個各自孤零零地掛在窗邊，感覺會很寂寞。



窗邊，桌上，點上眼的黑白色的掃晴娘和紅白色的晴天娃娃站在一塊兒，晒著初夏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