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0-08 22:41:33老鼠人

我看《蒲公英》Tampopo



我喜歡自以為是地詮釋、理解作品,不管是讀小說、看畫或看電影。不過,自從侯導的《最好的時光》民國初年的第二段讓我滿臉大便讓妹妹恥笑過後,真的有稍稍收斂自以為是的毛病了,我以為抽掉對話聲音改以文字敘述、盡是家國大事內容的書信穿插,更加突顯個人對情感的壓抑,演員只能靠眼神流轉和肢體動作傳達許多情緒,一如那個西風東漸卻依然保守的時代氛圍……結果,侯導說用默片呈現只是因為張震和舒淇說不出文雅的台語腔調……真的,我頓時滿臉大便!這也是我鮮少寫影評或看片心得的原因,報台裡大多是寫看片前後的流水帳,看片真的是很主觀的事啊,但Erin實在太用心了,讓我甘願冒著被恥笑的危險分享看片心得,老娘想到哪就寫到哪,人老了的好處就是臉皮越來越厚:)

【顛覆幽默】
雖然大家都在注意片中配角渡邊謙的年輕模樣,但影片一開始,戲院裡穿得一身白的役所廣司立刻讓我想起他和黑木瞳主演的《失樂園》,黑木瞳在《失樂園》一開始便是穿得一身白站在畫作前專心賞畫,遠遠就吸引了役所廣司為之傾慕的目光,而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某人竟在看這種充滿性愛鏡頭片子的時候,在戲院裡晃神睡著了20分鐘。像這樣一身白的服裝還會讓我馬上聯想到璩美鳳,於是,原本象徵純潔的顏色(哪個文化裡的?)就硬是和情慾緊密不可分了,還蠻顛覆的,就像有時不免揣想穿著如新白紗的新嫁娘裙底的性感襪帶、紅色高跟鞋什麼的……

哈,導演也是這樣想搞顛覆嗎?也穿得一身白的情婦,彷彿純潔新嫁娘的服裝,實則享受性愛的放浪女,在稍後穿插的倒敘情節中,童顏採蚵的海女也是一身白,潛水後的半透明白衣有種情慾撩撥的暗示,海女剝開牡蠣給白衣男吃,很難不聯想到破處情節,隨後男主角唇上那抹血滴和吞下海女掌中的牡蠣,一整個就是情慾高漲到不行啊。其實整部片子裡有蠻多這樣的顛覆情節。

來吃麵的卡車司機卻變成訓練廚娘煮拉麵的教練。

連公事包都拿不穩也不懂倫理的不稱職男職員,卻比主管大老闆們更懂如何點法國菜,而只能吃剩菜殘羹的一幫乞丐卻是正港的美食評論家。

教餐桌禮儀的女老師仔細講解、示範,比不上餐廳裡外國男子的隨性身教。

役所廣司和白衣女唇舌間來回遞送軟滑的蛋黃也好顛覆,一般男人在性愛過程中,傢伙求硬、抽送求快,但在這樣的軟慢交流中,卻讓女人高潮腿軟了。

乞丐比巡邏警衛還懂「門道」,短時間內就成功潛入、做蛋包飯、溜出,一般學校高唱驪歌歡送畢業生,而戲裡卻是丐幫成員高唱驪歌歡送「先生」。

有錢老頭即使可以負擔得起人間美饌,但身體卻是連吃家常美味都承受不起,一場差點咽死的意外反倒消弭貧富間的隔閡,讓他有機會幫蒲公英改進拉麵這庶民食物。

吃烤鴨餅皮是配角,但老教授騙子卻是特愛這一味,也許就像他徒具虛名的皮面人生吧,而一生是加害人身份的他卻也在烤鴨店裡成為了被害人。名實不符的騙子可以騙吃騙喝活到老,警察還讓他咬了口餅皮再走,但克盡職責、病死前還奮力為家人炒完最後一鍋飯的媽媽卻是英年早逝。

論嬌羞,一般女人遠比男人嬌羞,於是卡車司機戴著牛仔帽泡澡那段真是太顛覆了。帽子或許象徵對自己身份的惦記、不踰矩,否則戴帽泡澡好不對勁啊!拿女老闆梳子來梳頭那幕在我眼裡好情慾,男人和女人何時會接觸對方毛髮?不就是談情說愛、耳賓廝磨和性愛的時候嗎?蒲公英稍作遲疑後仍然一把抓起了卡車司機的濕內褲,但卡車司機卻害羞地連頭都沉進了浴缸水裡,這一幕讓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不明白】
瘋狂按壓水蜜桃、起司塊和麵包的老婦人引發大家最多疑惑,除了觸感也是食慾滿足的一部份之外,導演想要表達什麼?回家一直在想為什麼要安排超市顧店老闆正在張口用蒸氣舒緩喉嚨?老闆身後的酒燒灼喉嚨但讓人放鬆愉悅,他用蒸氣舒緩喉嚨卻是一種情非得已嗎?牙口可能已經無力咀嚼的老婦人,只能透過按壓的方式再感受一下咀嚼的快感,人想要的總是超過需要的,酒不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卻讓人上癮,老婦人染指的那些食物明明也不吃下肚,只剩按壓的份兒也是卯起來,到了麵包區按遍各種麵包的表情好愉悅啊,是想表現這種莫名癮頭嗎?我看不懂這段。

另外,我也不明白為何硬要讓病妻起身為家人做最後一次飯,好像是要以她最念茲在茲的事逼出她最後一絲求生鬥志,但這種事好違背常理喔!媽媽倒下後還逼小孩吃掉媽媽勉強炒出飯的爸爸真變態!人生最後的時刻什麼最重要?不該是擁抱最親愛的家人朋友嗎?這戲裡有兩個死亡,一個鞠躬盡瘁、到死前一秒都還在昏沉中盡義務,另一個在大雨中慘死但眼前有一生精彩,都讓我感到不舒服,但死亡何時讓生者感到舒服了?

【印象深刻的一段】
戲裡冒充老教授的騙子名實不相符,我們其他人又過著如何名實相符、恰如其份的生活呢?片子裡有一段我印象很深刻,卡車司機騎著腳踏車訓練蒲公英跑步增加體力,他問自己為什麼會來做這樣的事啊,然後一群西裝筆挺凸著大肚的老闆級人物走下階梯,後面跟著一個抱了好幾個公事包的傻愣瘦小男職員,蒲公英是鏡頭裡唯一的女性。我們從小被要求要努力出人頭地、往上爬,高階人才用腦力、低階人才用勞力,戲裡煮拉麵的師父全是男人,蒲公英必須練好體力才能比煮麵的男人們強,這是屬於小小庶民的奮鬥,然而那些上層社會的又奮鬥到哪兒去了?連個小小公事包都要假手他人,節省的氣力又去成就了什麼?鏡頭讓他們走下階梯有一種拉下高高在上者的味道,後來在法國餐廳裡的確看到這些大頭的困窘模樣,自以為高人一等也不怎麼樣嘛。

【雜七雜八】
當Erin說特寫老闆娘和兒子的鏡頭可以省下一大筆請武術指導的錢,我想的是這光打亮的特寫鏡頭象徵他們母子的命運即將被改變了。大學參加映象社的Erin一直想要自己拍部片,在美國差點要去改讀電影呢,會注意到這個一點也不令人意外,自從我們大學上了一年「電影與文學」後,我也沒辦法單純看片了,總是很自然會去注意那些光影、拍攝角度的變化,看劇情的同時也在消化那些鏡頭語言,所以那種能夠滿足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的片子,就是我們心目中的超級好片,而《蒲公英》當然是部超級好看的片。

雖然劇情乍看跳來跳去,不斷換一批角色進來,但情節間都有串連的點,片子很有技巧地畫出一個圓形句號,開始和結束剛好串連起來,役所廣司一開始就對鏡頭說:你也在影片裡啊…...,就像他在準備觀賞被槍擊斷氣前的最後一生回顧一樣,原來這場戲的開幕其實是閉幕。最後鏡頭停在襁褓中吸吮母乳的孩子,而他才剛開始品嘗人生的第一道甜美滋味呢。

趕去拉麵店的路上沒和Erin同車,Robert在車上說故事還蠻多支線的,Y先生則特別提到白衣男女口含蛋黃那段想必拍得很辛苦。想起他在會議室問我有沒有看到哪邊想掉淚的,媽媽炒飯那段嗎,但我只含糊回說之類之類的。哈,居然還記得我說近來看什麼都可以哭得淅瀝嘩啦,我不好意思回他說蛋黃那段也幾乎要讓我滾出眼淚,真的,連性愛鏡頭都催淚,好在當天本人整場有hold住。

充滿美味食物的片子說的卻遠遠多於食與慾,隨便截取一段都有得說,真是適合拿來聊天哈啦用,可惜當天沒什麼時間聊,要寫成心得還真難啊,尤其腦子又越來越癡呆、沒記性了,太累了,老娘下次不寫了啦!


老鼠人 2011-10-13 19:24:38

是啊,但我就是很在意她的想法:)
像我這樣對他人眼光、評價經常不放在心上的驕傲鬼,偏偏對在意的人的看法很放在心上,不過她真的越來越不一樣了,感覺她這一年的成熟遠勝於過去的十年,真的,每當她跟我分享新的人生體會,我就覺得人生好不可思議啊!

我沒打算要寄給大家啊!不是要弄臉書社團?大家再到社團裡一起交流就好啦。報台貼文是要回報妳的用心,證明我雖然一大早就起來可也認真看片了:)
謝謝妳介紹了一部好看的片!

Erin 2011-10-13 12:19:46

這篇寫得很好啊!趕快寄給大家吧!看不懂的部分其實是可多面討論的地方,可讓大家一起討論咩!

(悄悄話) 2011-10-13 12: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