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啷。」鑰匙轉開的聲音。

五月真是個讓人煩躁的季節。那個人一走進來就是這句話。

我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無數條細絲雨水，打在欄杆上──叮叮咚咚──我微微的一笑，她向來不是個喜歡雨天的人。

「妳怎麼了？」她略帶煩躁的語氣，在冰箱裡翻找著，拿出罐裝啤酒後，連冰箱都還沒關上，就迫不及待的打開，大口灌下，「今天下午突然下了大雨，害我都淋濕了。」她一屁股坐到我的身邊，身上還沒換下的濕衣服，滴了幾滴水在木頭地板上。

我今天才拖過地的耶──我皺起眉。

「好啦好啦，我會擦乾淨的。」她把罐裝啤酒放在腳邊，「家裡有吃的嗎？沒有的話我們叫外賣吧？」她根本是懶得煮飯吧？

我站起身，從冰箱裡拿出今天去早市時，好心的婆婆奶奶們總是會多送我些蔬菜等食材，她有些不滿的瞇起眼──好吧，她今天已經是打定主意想吃外賣了。

在她打電話的時候，我又坐回落地窗前，拿起她的罐裝啤酒，才湊到鼻子前就退縮了。

「怎麼？想喝酒啊？」她拿過我手中的啤酒，「妳應該不喜歡吧？」

我搖搖頭，抱著抱枕，繼續看著窗外。

「對了，妳的工作還好吧？」她繼續坐在我的身邊，一點都沒有想要去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下來的意思，哎，我才拖過地的耶！

說起我的工作，其實我能做的也有限，在老人院工作就是有這個好處，其實不需要我花太多的力氣在表達自己的想法，或許這在我前面二十年的人生中，太誇耀著自己，太想要展露自己的反效果吧！

「鏗。」她放下啤酒罐。

總算肯去換衣服了，我跟在她的身後，把她換下的衣服放進洗衣籃，她總是這樣，讓人追著她的後面收東西，難怪在我提著行李，一臉哀怨的出現在家門前的時候，她二話不說的收留我。

絕對是因為，有個現成的清潔婦，何樂而不為？

「阿，今天我有遇到矢島喔！」她把頭探進陽台，「她還是沒變，很可愛很成熟呢！」

我苦笑，繼續把洗衣籃裡的衣服丟進洗衣機裡。

這種天氣，不知道衣服能幾天才能乾呢？

我走出陽台，她一身輕便著裝扮，坐在沙發上，喝著她的啤酒，從櫃子裡拿出遊戲機，開始跟著電玩中的人物起舞，她一邊咬著不久前剛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魷魚絲，邊笑著說：「最近工作太忙，都沒好好的玩一下，妳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偷玩吧？」

我白了她一眼。

她又笑嘻嘻的轉回去。

「她很擔心你喔。」她裝作漫不經心的提起，我的呼吸也停頓下來，「放心，我沒跟她說妳住我這。」我差點窒息。

唉，說起以前，還真是死穴。

以前可以笑出來的，現在都笑不出來，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卻也不了解自己以前為什麼可以看著那麼無趣的東西笑的那麼開心。

到底是過去的我無趣，還是現在的我無趣呢？

太難理解了。

人的個性改變，變得圓滑之類的，或者是逃避之類的，都是長大必經的過程，有時候覺得以前為了小事就可以大笑的人生很快樂，有時候，卻覺得現在長大少了很多戀愛之類無謂的煩惱，輕鬆很多。

哪個才是比較好呢？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似乎也沒有起身去拿的意思，只好讓我去，看到螢幕上的顯示來電，真是尷尬──繪里──我考慮著該不該拿去給她。

「誰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把手，到我的身後，一把把手機抽走，「繪里阿…」她接起電話，走向陽台。

我多少可以聽出來，因為我的關係，她一直都沒有跟誰交往，感覺我害她犧牲很多，靠在落地窗上，八成又吵架了吧…

「怎麼了嗎？」她打開落地窗，已經講完電話了啊？她輕笑著撫了撫我的頭，又回到電視機前。

她似乎比我更了解大人的無趣。

「叮咚。」

「阿，外賣來了。」

「愛理，是妳喜歡的拉麵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