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給您說一個唐朝武則天之侄；賀蘭敏之的故事好了。」

他點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於是她娓娓地對他道：「則天皇后之姐，也就是韓國夫人所生的兒子賀蘭敏之，是一生性風流男子，他據聞被選為太子李弘之妃的司衛少卿楊思儉之女甚美，竟於婚期前夕，假扮李弘私至楊府強行誘姦楊女得逞，以致皇室知情以後，不得不另行改選裴居道之女為太子妃。」她歎道：「多爾袞，蘭若小姐之事，就如唐朝楊思儉之女一樣，是被惡人所迷惑誘姦得逞，而策劃這事兒的人就是──小玉福晉。」

「小玉兒？」他不可置信，「妳再說明白點兒。」

「是。那名輕薄蘭若小姐的歹徒名喚鄂爾圖，據他所言，是受了一名貴婦的脅迫與指使，要他幹下此等惡事兒，才肯饒他一命。每回那夫人召見他時總坐於輦轎內，然後有位名字裡頭有個『雀』字的貼身婢女跟在一旁傳話，她要鄂爾圖假扮成你，入鈕祐祿大人府邸，與從未同你謀面的蘭若小姐嬿好。」

聞言，他氣得額上幾絲青筋爆起。他緊握拳頭，用力地於床榻上狠狠一擊，似乎如此，尚未能全然地渲洩他心頭憤恨。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多爾袞，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最緊要的，反倒是先解決問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似藉此以緩和心緒。「那，妳可有什麼想法？」

「沉璧認為蘭若小姐無辜，你不妨就先納了她。」

「納她？」他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沉璧，就算她再無辜，也已然失去貞節，且亦與人珠胎暗結，妳居然要我此時納她？」

「你且稍安勿躁，先聽我把話給說完了可好？」

他歎了口氣，直盯著她瞧。

她說道：「若你納了蘭若小姐為側福晉，如此不僅可保小姐名節，亦可保你貝勒爺的顏面，且又不致因此事不快而影響與鈕祐祿大人之間的關係，進而影響朝政。你若能先委屈納了蘭若小姐，待孩子誕下以後即可將其遣返母家，或她要入庵修行亦可。如此反能緊扣鈕祐祿大人之心，進而使他成為你的政治人脈。」

「算妳說得有理。可那孩子呢，難道妳要我替一個賊人養兒子不成嗎？」

「當然不是。」她稍停了會兒，繼續說道：「孩子既於貝勒府所生，名義上則必為你子嗣，宗譜必有所載，故待孩子誕下以後，不如就報病殤，如此便可讓蘭若將孩子給帶走，你根本毋需替那賊人養孩子啊。」

他心下一番思量，終下定決心。「沉璧，妳的建議十分好，面面俱到，我便同意了妳的建議，照妳所言去行。」

「如此甚好。對了，沉璧尚有一事請求。」

「何事妳說？」

「縱使你再如何生氣，千萬勿有休了嫡福晉的想法。不論小玉福晉作為如何，至少她對你是真心的，她這一生名義上必為你多爾袞的嫡福晉，你絕不能因她所做的任何事情而有所動搖。」

「她行如此不義惡事，何以為她求情？沉璧，我真不懂妳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不語，只於心中喃道：「多爾袞，這事兒我既攬下調查，所以不得不向你稟明。然而你與小玉兒乃歷史必然，所以絕不能因我個人因素，讓你動了想休她的念頭。歷史一旦因我而有所變動，後世的變化，真令人不敢預想呀。」

◆◇◆◇◆ 

與蘭若的婚事既已籌備，忽喊停的話必將引來外界諸多揣想，這並非多爾袞所願，所以便依沉璧權宜之計，暫先委屈自己，表面上仍納了蘭若為側福晉。

婚禮依舊是風風光光地辦了，蘭若依先前鈕祐祿大人與多爾袞所約定的一樣，如期地嫁入貝勒府，正式地被立為多爾袞的側福晉。

至於先前被關入大牢的鄂爾圖，多爾袞當然不可能饒他一命，因為，唯有死去的人，才能永遠地守住此一密秘，永無外傳之虞。

婚禮舉行後的第二天，多爾袞偕蘭若來到廳堂，遺人端來茶盞，欲讓蘭若向小玉兒行見面之禮。

氣氛很是僵著，廳堂內雖有多爾袞、小玉兒、蘭若及一眾府婢，可好似所有人的身影皆糢糊了起來，堂內僅剩多爾袞與小玉兒相互對峙一般。

適時風兒自綺窗拂入室內，不教人覺得舒緩，心卻被這一拂而顯得更緊了。

多爾袞對蘭若道：「座上這位乃本貝勒的嫡福晉，今兒是妳過門後的第二天，妳該向她行見面禮，且日後皆需聽她教導，妻妾合睦相處，同心持家。」

蘭若聞言，向多爾袞微頷首，並福了一回道：「是。」

一旁府婢奉上茶盞，蘭若優雅地端起，恭謹地奉與小玉兒。「蘭若見過嫡福晉，給嫡福晉請安，請嫡福晉喝茶。」

小玉兒厲眼地看向蘭若身後所立於一旁的多爾袞，十分愕然於他竟納了蘭若。她端過蘭若所奉茶盞，淺啜一口後擱置小桌上。「妹妹，以後喚我姐姐即可，咱們不妨就以姐妹相稱吧。」

「是。日後若有不懂的，還望姐姐能多多教導。」

小玉兒只點頭，敷衍地笑了一下。她的笑，是嫡福晉尊嚴的一種裝飾。

多爾袞仍與小玉兒眼神角力對峙，蓄意地對她道：「福晉，本貝勒所新納的側福晉，就正式交與妳照拂了。」他心想：「還不急於治妳，我就慢慢地等著，看妳尚欲使何手段。我不信，治不了妳一個小女人。若治不了妳，未來我又將如何坐上大金國的汗位治國，甚至逐鹿中原？」

「貝勒爺毋需如此客氣，此乃臣妾本份。」小玉兒作戲地回道。接著，她站起身來，「見面禮已然行過，如若無事，那麼請恕臣妾欲先行退下。」

多爾袞點頭。

小玉兒由婢女隨侍，逕自款款地離去。

見小玉兒離去以後，蘭若向多爾袞行了一個大禮。「貝勒爺，蘭若知這婚事兒委屈您，心下十分感激您為保蘭若名節而納了蘭若。待孩子出世以後，蘭若即會自行返回母家，絕不再給貝勒爺添任何一絲麻煩，還望貝勒爺能放心。」

多爾袞將她扶起，「罷了，這事兒妳亦是受害者，就當本貝勒做件善事兒彌補妳吧。總之，妳好生養胎，好好地將妳腹中孩兒給誕下便是。」他暗歎，畢竟此事因他而起，成親一事就當是一種償還。

「是，蘭若定謹記貝勒爺所言。」

他頷首，然後大步地邁出廳堂大門，緩緩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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