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宮廷歷史】《傾國 _卷二:情繫十四》─(14-5)
返回新房,小玉兒對著一派喜氣洋洋卻沒有絲毫喜悅、溫度,空蕩蕩的房,發脾氣亂扔東西;她扔掉妝奩裡的簪飾珠翠,扔了胭脂盒,扔了唇脂,扔了手釧珠鍊,一併撕去銅鏡上所貼著的那成雙的紙雕鴛鴦。 紙雕鴛鴦被撕成兩半,彷彿預言了她與多爾袞此生此世,只能是無緣怨偶。最後,她視線落在妝台上舒妃所賜如珠的相思豆上,倍覺異常剌激,便將那盒豆子往牆旮旯兒裡一砸,霎時盒裡如珠紅豆「答答答」地蹦跳出盒外,散了一地,流竄似地往床底、桌底與椅子底下滾去,顆顆皆似她心上泣血的血珠一般。 扔擲物事的同時,匡噹聲響可嚇壞了守於屋內一隅的幾名奴婢。 她們邊撿她所拋扔的物事,她便扔得愈多、扔得愈兇,如一陣驟至的狂風暴雨,舖天蓋地捲來,一逕摧殘以後只餘一地悽殘落花。最後,所有婢女皆被她給嚇跑趕走了,只餘她自己哭花了一張臉,淒楚慘兮地站立於落花深處;銅鏡之前。 她厲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多爾袞,我曾低聲下氣地向你低頭示好,你不吃我著人所做的點心、不陪我過生辰,這種低聲下氣示好的事兒,我絕不做第三次。如果你多爾袞擺明了不讓我好過,那麼我博爾濟吉特‧鳳于也絕不會令你稱心如意。」 心如被烙鐵炮烙了一大塊,焦了、黑了,形成一片妒嫉的烙花,疼到幾乎就要死去。原來女子妒嫉竟是這麼厲害令人激靈苦痛的一支烙鐵,劇烈的疼痛噬心啃骨,令她不住地哀號連連。 她雙手捧起木製鏤空紋飾妝奩,狠狠地往銅鏡方向一砸,那鏡面雖彌堅未裂,卻凹陷了一個角兒,再不似從前那般簇新,平整光滑。 ◆◇◆◇◆ 寥落的小路上,小雪梅花白,一輛孤孑的馬車緩緩地馳過,似驚擾了靜謐夜裡睡著了的冬蟲與鳥兒,亦一併驚慌了雲朵背後原欲歇憩的一彎月牙兒。月兒有情,無私地瀉流一地絲綢般的月華,傾注入水的同時,如施了法術,使得一面池水盡為一雙有情人兒掀動波光,燦亮起來。 林深如墨,影兒幽幽,馬車於林裡的一棵歪著腰桿兒的樹底下驟停,他偕她一同下車,齊立於幽柔多情的池畔。 冬林裡的夜風,似鬼魅般呼呼地拂來,在沉璧臉龐挑釁似地劃過一道無形痕跡,亦如鬼祟地呢喃著山中魑魅驚悚恐怖的故事一般。沉璧有些害怕,便更緊偎於多爾袞胸口,好似諦聽著他的心跳聲,方能安她一顆心一樣。 「沉璧,不怕不怕,有我在妳身邊呢。」說罷,他將手裡所拿著的天燈亮在她眼前。「咱們來放天燈吧。」 「嗯。」 於是他與她齊蹲於草地上,將紙糊的天燈攤開。 他事前已備妥墨汁倒進小瓷瓶子裡,又攜了支毛筆,拿出來以後蘸滿墨便遞與她。「咱們將心願寫上,然後將天燈點燃,一塊兒將它放至天上去。」 她接過筆,默默地以漢字寫下「大金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幾個字。寫完以後,又於另一只天燈上寫了「與多爾袞兩情長久」。 之後,換他於天燈上寫字,他便提筆也以漢字寫下「戰戰凱旋」,又於另一只天燈寫下「與沉璧朝朝暮暮」。 她邊看他所寫的字,邊笑道:「多爾袞,你寫了漢字。」 「漢字我識得不多,可既然跟妳在一塊兒了,也不能老停留在從前的程度,所以我便開始用功勤念漢書囉。」 「那你可知道,」她手一指,「我在這上頭寫了些什麼字?」 他低聲喃喃地唸道:「大金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他看了另一只天燈,復又唸道:「願與多爾袞兩情長久……」 她樂得拍手,「真棒,果真是用心念了書的呢!」沉吟了會兒,她復又問道:「可知天燈起於何時,因何故而起?」 他笑著搖頭。 這會兒她將心思專注於天燈上,倒忘了要害怕。她微笑道:「相傳天燈乃源自於三國時期。彼時諸葛孔明被司馬懿困於平陽,他神機妙算,算準了那夜的風向以後,便著人以紙糊成燈籠狀,然後於內部繫上紙片點燃,將這紙糊燈籠給放至天上去,藉以求救。後世便將諸葛孔明用以求救脫困的這種紙燈籠,當作是一種祈福求平安的象徵物,甚至還衍生成為放天燈的祈願儀式。」 「原來一個小小天燈,竟也有這樣的傳奇。」 「是呀,很特別吧。」 寫完天燈的祈求心願以後,他將其內部所繫的紙片點燃,和她一同將之放進夜空裡去。放完了一個,又再重覆相同動作,將第二個一併也放了上去。 她偎於他身旁,雙雙齊看向緩緩升騰遠去的天燈,似帶著他倆的心願,托明月、倚星辰、寄清風,傳遞與遙遠蒼穹裡的一尊尊天神知曉。 凌空飛升而起的天燈,於墨色夜空中形成微微的兩個小亮點,如兩隻會說話的美麗小眼睛,眨巴眨巴地朝他倆眨個不停。 之後他們相偕進入馬車,一路倚月談情,時光如箭飛逝,不久便回到了汗宮。 ◆◇◆◇◆ 玉兒正在書案上寫字,沉璧於一旁替她磨墨,許是昨夜與多爾袞放完天燈才回來,時間過於晚了,翌日又得一早起床,休眠時間太短,愈發使得她精神不濟。 磨墨真是件枯燥乏味的細活兒,得重覆著相同動作,又得小心翼翼輔以耐心,這會兒沉璧的眼皮子可愈發重了起來,幾乎就要睜不開。 她磨墨的動作顯然遲頓了,一會兒動、一會兒慢、一下子又停頓下來,玉兒心細,自然是發覺了她的心神不聚。 豈料一個不小心,沉璧竟不意將墨汁濺出,污灑了玉兒手下原本雪潔一般的渲紙。玉兒正臨摩王義之的帖,寫好的字上頭不意開出令人驚喜的墨花兒來。 玉兒忍俊不住噗哧一笑,說道:「別磨了沉璧,妳下去歇息著吧。」 沉璧這會兒才整個人嚇得清醒了,趕緊福了一回道:「主子息怒,是沉璧不好,污損了主子的墨寶,還請主子責罰。」 「責什麼罰?字污損了,再寫就有啦。」 「對不起,主子。」 玉兒看她一眼,笑問道:「昨兒可是見著了多爾袞,兩人促膝長談了是吧?」 被玉兒這麼一問,沉璧回想起昨夜兩情缱綣,不禁漲紅了臉,原本蘋果紅般的小臉蛋愈發紅了,平添少女一番猶惹憐愛的羞怯之情。 玉兒眼尖心細,見沉璧如此嬌羞小女人情狀,再思及先前她於大凌河救災時失足落水,多爾袞卸下她全身濕透衣物為她暖身子的事情,心下不免多了層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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