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道：「以後妳同我一樣，也喊十二哥跟十五弟就行了。」

「嗯。」

四人找了棵大樹，坐在樹底下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們以蒼穹為廳；以青青草原為簟，草香花香是他們天然的薰香；豔豔日光是他們取之不竭的照明。知秋落葉密匝匝地舖滿一地，白雲卷卷像是他們故事的忠實聽眾。他們一塊兒天寬地闊愉悅地聊著天，不僅說些多爾袞與沉璧先前於草堂守陵，兩人早已有了情愫卻渾然未知而打情罵悄的點滴，多爾袞、阿濟格與多鐸亦藉此一敘兄弟情。

【註】「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出自劉琨詠懷詩《重贈盧諶》，原詩如下。

握中有懸璧，本自荊山璆。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濱叟。

鄧生何感激，千里來相求。白登幸曲逆，鴻門賴留侯。

重耳任五賢，小白相射鉤。苟能隆二伯，安問黨與讎？

中夜撫枕嘆，想與數自游。吾衰久矣夫，何其不夢周？

誰雲聖達節，知命故不憂？宣尼悲獲麟，西狩涕孔丘。

功業未及建，夕陽忽西流，時哉不我與，去乎若雲浮。

朱實隕勁風，繁英落素秋。狹路傾華蓋，駭駟摧雙輈。

何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

其中最為經典的最後一詩句「何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其意思乃：百煉鐵剛堅無比，然經多次嚴厲地鍛鍊，而今竟柔軟得可以繞指了。意指經過無數次的挫敗以後以致於柔弱。

◆◇◆◇◆

玉兒的傷勢好多了以後，特地挪騰了一個清晨的時間，在多爾袞要去策馬時前去見他。

座落於草原上的許多營帳旁，多爾袞正牽著匹馬走來，讓馬吃了些草後，他正欲上馬。不遠處，玉兒姍姍走來，站在他面前。

多爾袞見玉兒的臉色紅潤，精神也好了許多，心下大為放心。

「多爾袞，要去策馬是嗎？」她問。

「是。」

「我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

「謝什麼？」他笑，「該不會是我從虎口救下妳的事情吧？」

「正是。」

「玉兒，這事兒不用放在心上，妳是大汗的西側妃，救妳本是我該做的事兒。」

「話雖如此，還是得親自向你道謝啊。」看著他，她本還有些話想說，然礙著身份卻也不便多言，於是只能以眸光來替代原本所想說的千言萬語。

他如何能不知曉她的心意，然心下謹記了沉璧所說的話，便迴避了玉兒的眸光，遂頷首道：「妳精神看起來好多了，想必傷勢復元得差不多。想來沉璧將妳照拂得非常好。」

「是呀，還真多虧有她。」

馬兒好似有些不安分，想向無盡草原快意馳騁而去。

他牽著馬的轡頭，說道：「玉兒，如果沒事兒的話，那我先走了。」

「欸。」她點頭微笑。

他俐落身姿一躍上馬，安穩地坐於馬鞍上，回眸向她一笑，手裡鞭子驟然一抽、雙腿一夾，馬兒便向碧翠草原奔馳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　　　　　　　　　　※　　　　　　　　　　※

多爾袞與沉璧於大草原上騎馬，他們各騎一匹，一前一後錯開地跑著，騎了一小段路以後，他們同時緩下速度，最後停下，齊下馬牽著馬兒至潺潺溪畔喝水去了。

秋木、紅葉、藍天、白雲、小溪、兩匹駿馬，還有一雙儷影，逆光之下偶然構成了一幅靜好安然如剪影般的圖畫，錯覺好似已踰越了千年，化為永恆。

邊讓馬兒喝水，多爾袞邊向沉璧道：「妳的馬術還不錯，沒想到漢人女子居然也能騎馬。」

「你笑話我了，」她有些赧顏不好意思，「我這哪是什麼馬術？充其量只是會騎馬罷了。」

「能騎也不容易呀，有許多人是壓根不會騎馬、不識馬性的。」

「騎馬不難，有心學就會了。」她歎道：「我倒是欽佩你，能有騎射的好本事與一身武功好身手，這些我都不會。」

「沉璧，妳自有妳的優點長處，妳會的，別人都不會，也學不來。」

她搖頭，「可是，我真想好好地學習你們滿人所會的本事呢。」

為顯能耐，在妻子面前一展英姿雄風，他笑道：「那我教妳可好？」

「真的嗎？」她問。

「嗯。」看著她，他軒了軒眉，似笑非笑地道：「不過，我可是出了名的嚴師喔，就算妳是我的妻子，我亦不會對妳放水。」

「多爾袞，你小看我了，我可是什麼困難也不怕的呢。」

「好，那每教妳一段時日便驗收一次成果。表現好的話自是有賞，若表現不佳的話……」

「怎麼樣？」她問。

他湊近，在她耳畔一陣低語呢喃。

聽完，她一羞臉紅了，粉拳搥在他的胸膛上。她嗔道：「多爾袞，你真壞。」

「說我壞？那妳可以不學呀，我可沒拿刀架在妳脖子上要妳學呢。」

她睥睨，「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打退堂鼓，我學，我當然要學。」

◆◇◆◇◆

玉兒傷勢好了以後，皇太極指示將要設宴，命所有同行的幾名貝勒與大臣一同與會飲宴。這件差事兒毫無意外地交與沉璧手中籌辦，為替傷勢痊癒的玉兒熱鬧高興一番，沉璧自是十分用心地在籌劃著此次宴會的內容。

首先，她要隨行內監與工匠特別搭建一座雙層帳幕，也就是內有夾層的營帳，爾後再請另幾名內監至關內捕蝶；因塞外入秋，氣溫驟降之故幾乎已無蝶可捕，於是只得入關捕之，將之置於竹簍之中，再運回塞外圍場，然後安置於鎮日燃有碳火的溫暖營帳中以延續其生命。

宴會是日，一番特意精心的設計與佈置以後，帳中已然有了春天，許多人對其陳置皆好奇不已，可沉璧總嚴禁著人們任意趨近，真真是賣足了好大一個關子。

　　　　※　　　　　　　　　　※　　　　　　　　　　※

太陽西沉，霞光染紅天際，連草原亦一併罩上了一層橘黃色光暈，使得碧翠草原再不是原本純粹的綠，而是青翠悠綠之中還融進了些許暖人的橘黃，變成了另外一種顏色。

如果喜歡這故事，請留言回應讓我知道喔。

本文每週一、三、五連載，同步連載於／

1.        UDN部落格：http://blog.udn.com/selenashyu/article?f_ART_CATE=564571

2.        PC Home 部落格：http://mypaper.pchome.com.tw/selenashyu/category/22

3.        POPO 文創網：http://www.popo.tw/books/397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