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殤　　情

（二十三）奉旨成婚

皇太極在玉兒的宮裡，懶懶地躺在臨窗椅榻上歇息。光線不是很強，柔柔地覆在他臉上、身上，好似正輕輕地撫摩著他因身經戰事而疲乏了的身子。

玉兒親手為他端來一盞茶，見他閉目養神便悄悄地遞在一旁桌上。

皇太極意識到有人靠近，知是玉兒，遂睜開雙眼，笑了笑。

「大汗，喝口茶吧。」玉兒溫柔一笑道。

皇太極微頷首。

玉兒將茶盞的瓷蓋掀開，此時茶香裊裊；煙霧亦裊裊，透著縷縷嫋娜升騰的薄薄白霧看向皇太極，彷彿見他風刮沙礪的粗獷面容似柔和了許多。待熱氣消散以後，他長年征戰所平添的滄桑還是清楚地呈現在臉上。

風刮似刀削匕鑿，無情地於他臉龐刻劃痕跡。玉兒見了，有些心疼地撫著。「大汗經此一戰，受了不少苦。」

他笑，知她是心疼，遂輕輕握上她的手，挪了身子躺在她的雙腿上。「再怎麼苦，我總還有妳這溫柔鄉可回呀。但我總想著，如果回到妳身邊的時候能為妳帶來勝利的消息，該有多好。」

她搖頭，「大汗乃大金的天亦是玉兒的天，玉兒相信大汗若決心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夠完成，您需要的僅是時間，而戰勝是遲早的事兒，不急於一時。」她俯首與他四目相交，「況且話說回來，如果成功得之過易，想必無法長久。」

她的話點醒了他，「我的玉兒說得真好。沒錯，易得來的成功，想必易於失去。我的路從失敗開始，我要將失敗奉為自個兒的老師，好好地向它學習。」

「大汗若能如是想，那玉兒便放心了。玉兒總希望，大汗邁向成功的同時，亦能多保重龍體，畢竟大金臣民還需要您的帶領。」

他笑，「瞧妳，倒說起我來了，妳自個兒呢？前陣子滑胎身子可養好了？」

一提到這事兒，她的臉色驟然變了，心虛寫在臉上。

他卻以為她是因失去孩子而難過，「對不起，不該提這傷心事兒。」

她搖頭，勉強笑了笑。「是玉兒不好、玉兒的錯。」

「妳也不想的呀，何錯之有？」

「大汗，」她強抑心虛，問道：「如果玉兒曾做錯了什麼，想必您一定會怪罪玉兒。但玉兒希望您能知曉，即便玉兒做錯了什麼，也絕非出於己願。」

「怎麼出了這意外，反倒多愁善感了起來？妳放心，滑胎的事兒我不怪妳，若有緣孩子自會跟著咱們，總之妳別想太多。妳還年輕，咱們有得是機會。」

「嗯。」她點頭，心裡卻對無孕而欺君一事，感到十分歉然不安。

◆◇◆◇◆

小玉兒穿了身梅花紋暗花綢的袍料所製成之淺粉色花卉紋暗花綢祫氅衣，飾以繡玉蘭紋縧邊，領襟處綴有銅鎏金幣式扣，頭上一字髻則插了兩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又垂飾有長長的滴珠流蘇，看來十分清麗而富有精神的模樣。

她於舒側妃宮裡踱著步子，手抓著衣服搋成了拳，似下定什麼決心一般。

稍後，舒側妃便由宮婢隨侍走了出來，見小玉兒就在眼前，遂歡快道：「怎麼今兒穿得這麼亮眼的衣裳，瞧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呢。」

「姑母，小玉兒給您請安。」

她拉著小玉兒來到椅榻旁，「咱們坐吧。今兒可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兒，怎一大早地就巴巴地趕過來？要不咱們一塊兒用早膳吧？」說罷便端莊地坐下來。

「不了。其實今兒小玉兒來，是有件事情想請姑母幫忙。」小玉兒知多爾袞與沉璧有情，先前所設下欲陷玉兒之假孕毒計未能得逞，一併將其主僕二人除去，心下十分不甘，心想與其費盡心神想除去二人，不如尋個省事兒的法子。

「可有什麼事兒，妳且說來，姑母能幫的一定幫妳。」

舒側妃的回答將小玉兒自算計之中喚了回來。小玉兒笑道：「姑母，小玉兒是想……，想……」她裝作害羞，同時亦竊竊地觀察著舒妃的神態。

「什麼事兒說呀，怎麼這般吞吞吐吐的？」

「小玉兒是想，請姑母為小玉兒的終身作主。」

「終身？」舒側妃愣了一下，才意識過來。「莫非妳想通了，想嫁與豪格貝勒？小玉兒呀，妳可終於開竅了。」

「小玉兒是想，想嫁人了，」她羞紅著臉低聲道：「可並非豪格貝勒。」

這下子舒側妃可懵了，「那妳想嫁與誰呀，還有誰比豪格貝勒更好更尊貴更適合的呢？」

「小玉兒是想請姑母去和大汗說，小玉兒想嫁的人是……，是多爾袞貝勒。」

「多爾袞？」舒側妃倒有些詫異，眉宇揚了起來。

小玉兒嬌羞地點頭，將臉別向一邊去。

舒側妃想了想，喃語道：「多爾袞乃大汗親手足，亦是先汗與阿巴亥大妃最疼愛的兒子，身份是夠尊貴的了，若妳嫁與他還是妳高攀了呢。」她點頭笑了笑。

「所以姑母的意思是同意了？」

「嗯。」她笑道：「多爾袞生得器宇軒昂，又有才幹，慢慢也開始積累了功勛，妳嫁與他定能成為嫡福晉，他日若能封了親王，妳可是堂堂王妃了呢。」

小玉兒一聽，兩嘴角拉得高高的，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樣。「那麼，這事兒……」

「放心，姑母親自向大汗提這親事兒，料是八九能成。」

「果真？」

「當然。」她看向小玉兒，不解道：「小玉兒，妳是何時喜歡上多爾袞貝勒的，怎麼姑母一點兒也不曉得呢？」

「姑母，您怎麼問人家這個嘛？」小女兒的嬌羞情態，不覺在她臉上漫開。

舒側妃笑道：「好好好，不問不問，妳呀，姑娘家害臊了是吧？既然害臊，那方才主動提起的時候怎一點兒也不害臊呢？」

「姑母──」小玉兒嬌嗔地赧顏道：「您怎麼這樣笑話人家呢？」

「好，不笑話妳。妳呀，就等著姑母的好消息。可好？」

小玉兒不再說話，而是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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