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毋需如此內疚自責，」玉兒一臉靜婉寧和，「想來，嫁與大汗已是命中註定之事。」

「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玉兒小的時候，爺爺和阿爹便曾對大汗，也就是咱當時的四貝勒爺說過，大金國誰承汗位，就將玉兒嫁與誰。雖說爺爺與阿爹在咱們四貝勒爺承繼汗位之前就先將玉兒嫁過來，但後來四貝勒爺果真承繼了汗位，如此不是命中註定還能如何解釋呢？」

「可是要妳這樣違逆自個兒意願，放棄心愛之人嫁與大汗，我怎麼說畢竟是於心不忍哪。」

玉兒搖頭，笑了一下。「起初玉兒亦覺十分痛楚，但為了部落及父兄，玉兒願意承受。嫁與大汗以後，漸漸的，玉兒瞭解到大汗對玉兒的愛。姑母也看見了，大汗待玉兒極好，對玉兒疼愛有加，又讓玉兒跟著范先生學習，若有空亦會親自教導玉兒一些不懂的事情，玉兒覺得有夫君若此，此生無憾，再無所求，玉兒覺得很幸福，亦覺得自己……，」她有些羞赧，但還是如實說出自己心裡的感覺。「覺得自己已然愛上大汗。如今玉兒只想好好侍奉在大汗身側，與多爾袞之間的事情早已放下，再不會起任何波瀾。」

「果真？」哲哲確認。

玉兒點頭。

「聽妳此言，姑母就放心了。若妳真愛上大汗，那麼，好好加把勁兒，早日為大汗生下個白胖娃娃，如此即可儘早穩固妳於宮中地位，對科爾沁亦有所益。」

玉兒一羞，紅霞飛上雙腮，滿面霞華。「姑母……」

「別害臊，這是正經事兒，亦是於妳有益之事，妳可得放在心上了。知道嗎？」

「是，玉兒知道。」

◆◇◆◇◆

哲哲正在寢殿裡，整理妝台上的描金嵌染牙二層屜妝奩，看著昔日皇太極所贈與之物事、簪飾及玉帶鉤為把手，做工精美的玉嵌小銀鏡，不覺會心一笑，笑裡盡是幸福與滿足的情態。

此時宮婢來報，「稟娘娘，多爾袞貝勒已至，正在外頭候見。」

哲哲抬眼看向銅鏡，對著鏡中的宮婢吩咐道：「去沏兩盞上好的茶，另外備些點心上來，本宮要與多爾袞貝勒好好地聊聊。」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宮婢說完，退了幾步後轉身離開。

哲哲收起那些滿是回憶的簪飾釧臂，放進妝奩，斂了斂儀容，遂走出內室。一出內室，已見宮婢領多爾袞入內。

哲哲笑迎道：「多爾袞，好久不見了，近來一切可好？」

「多謝大妃娘娘關懷，多爾袞一切安好，還請娘娘勿要掛懷。」

哲哲手一指，「來，咱們坐下來說話吧。」

「是。」多爾袞便在椅榻坐了下來。

一會兒，宮婢便端來兩盞茶，油炸小面餑餑、栗子面窩窩頭、粘豆包以及薩琪瑪等小點心，一一列於小桌子上。

縷縷茶香裊裊繚繞，直逸鼻腔沁人心脾，多爾袞很是沉溺於茶香之中，他端來茶盞喝了一口，茶的香氣充滿整個口腔，從舌尖漫捲至舌根，然後沁上整個鼻腔與腦門，芳醇回甘，滋味果真令人難以忘懷。

「這是什麼茶呀，未料竟如此甘甜醇美。」多爾袞好奇問道。

哲哲笑，「咱們大金不產茶，這是大明的洞庭茶，又名『嚇煞人香』，很是珍貴的茶呢。據說這洞庭茶產於江蘇洞庭湖山，此處山明水秀、空氣氤氳濕潤、地質鬆軟，故所產出的茶葉十分味甘香醇。」

「原來如此，難怪竟這般好喝，」他停下喝茶的動作，貪聞杯裡的香氣。「嗯，這樣好的茶，確實令人喝了還想再喝。」

「如若喜歡，不妨多喝點吧，喝完了本宮再著人去沏兩盞來。這洞庭茶是大汗好不容易才有的，他賞了本宮一些，本宮特意留下來待客用的。」

「那麼大妃娘娘還是留著自己喝才是。」

「好東西就是要分享給喜歡的人才有意義啊，漢人不都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意即一個人欣賞音樂快樂，不如眾人一起欣賞音樂那般快樂。這不正說明了，好東西就是要一起分享才有意思嗎？」

他點頭，笑了笑，端起茶盞再喝一口，邊喝邊問：「大妃娘娘今日特召多爾袞進宮，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多爾袞去辦的？」

她儘量想輕描淡寫，像在說一樁別人的事情一般輕輕帶過。「聽玉兒說，你替她繪了幅肖像畫，所畫的頭一張不慎被風給吹走了是嗎？」

「是。」

「那張被吹走的畫，正巧被宮裡內監給拾了去，呈至大汗面前。」

「喔？」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不明白她何以會提及此件事情。

她微笑，「原是一家人，畫幅肖像畫其實也沒什麼，不過，玉兒到底已是西側妃，你替她繪肖像畫，大汗知情難免有可能會多想……」

「大妃娘娘，多爾袞並無其他心思……」

「本宮知道。你放心，你替玉兒繪肖像畫一事，小玉兒已替你及玉兒解危了。」

「什麼意思，多爾袞不懂，還請大妃娘娘明示。」

她溫文一笑，緩道：「原本大汗認為你所繪之肖像畫中的女子是玉兒，正巧這幅畫被小玉兒所瞧見，於是她就對大汗說，那圖上的女子是她。你該聽宮裡人說過，玉兒與小玉兒兩人有些神似，尤其眉眼之間，所以當小玉兒這麼對大汗說了之後，大汗便信了。」

「原來如此。」

「虧得小玉兒化解了大汗疑慮，你和玉兒才能免除一場風波。最近小玉兒因抗旨拒婚，被大汗禁於宮中，你是不是該為她做點兒什麼，當是謝她解危之情？」

「多爾袞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不如就替小玉兒向大汗求情，求大汗暫且勿要將小玉兒指給豪格，或許大汗有可能會聽你之言也說不定。」

「這……」他有點為難，正猶豫著。

「小玉兒與玉兒容貌十分神似，或許你見過她以後會喜歡她也說不定。如若你中意她，那麼本宮或可替你向大汗請求，求大汗將小玉兒指婚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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