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趕緊緩和氣氛道：「可不是嘛，咱們該慢慢問才是。雖說豪格貝勒俊逸英挺，和小玉兒挺般配的，可既然小玉兒說不一定有她的想法，咱們該聽聽……」

小玉兒聽聞玉兒這麼說，心下更是動怒置氣，竟不顧禮儀對她吼道：「什麼叫作『豪格貝勒和我挺般配的』，妳是我什麼人，妳懂我想什麼、要什麼嗎？」

玉兒與沉璧聞言、見狀，皆嚇了一大跳。

皇太極氣壞了，喝道：「西側妃娘娘再怎麼說也是本汗嬪妃，身份比妳高貴得多，且她是好意為妳，不想妳不僅不領情竟還這般無禮相向。看來本汗不給妳點兒教訓是不行了。」

豪格見狀，對小玉兒則更是嫌惡不喜歡了。

舒側妃見皇太極已然動怒，便跪下來替小玉兒求情。「大汗請息怒，小玉兒今日如此無禮犯上皆怪臣妾不好，是臣妾沒把她給教好，沒讓她懂得宮中禮儀。大汗若要責罰，但請責罰臣妾一人就好。還請大汗恕罪、大汗恕罪啊。」她拉著小玉兒，低聲道：「還不趕緊向大汗認錯，請求大汗原諒？」

小玉兒什麼話也沒有說，僅噘嘴不甘地俯身向皇太極跪拜行禮。

皇太極歎了口氣，再次耐著性子問道：「小玉兒，方才本汗所指婚之事，妳可心甘樂意地接受了？若妳接受，那麼方才妳對本汗及西側妃娘娘無禮犯上之罪，本汗即可饒恕妳。」說完，他正等著小玉兒的回話。

小玉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勢，她倔強地對皇太極道：「臣女感激大汗為臣女終身著想、指婚給貝勒爺，只是，大汗隆恩臣女惶恐，實無法亦無福消受。就算大汗欲治臣女死罪，臣女寧可一死也不願接受指婚，嫁與豪格貝勒。」說完，她一拜再拜，眼中卻透著執著與堅定。

眼下一宮嬪妃、諸位貝勒，聽見小玉兒所說的話皆訝然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所有人皆無法瞭解與理解，何以小玉兒會如此膽大，她不欲接受指婚的動機究竟何在。只有沉璧約略知曉，應是與多爾袞有關，雖然她還不太清楚其中關聯。

皇太極簡直氣炸了，豈能再容她挑戰他的權威，遂喝道：「來人啊，將小玉兒關進寢殿，自即刻起開始禁足，直至她想通了，願接受指婚嫁與豪格才能放出來。」

一旁侍立的內監領命，神情木然地將小玉兒架起，拉了出去。

舒側妃擔心極了，哽咽道：「大汗息怒、大汗息怒。請大汗給臣妾幾日的時間可好，讓臣妾好生勸勸小玉兒，相信小玉兒定會接受的。大汗……」

皇太極十分惱怒，遂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將桌上酒杯裡的酒給震得溢灑了出來，碗匙亦被震移了位置，甚至掉在地上，「玎」的一聲摔得粉身碎骨，如同現下小玉兒抗旨拒婚的可能下場。他不願再多說，宛如盛怒卻隱忍的獅王，生氣拂袖地揚長離去。

在場所有人皆錯愕駭然，竟不知如何是好。

哲哲斂容，長歎了口氣遂道：「今兒就到這兒，大家不妨先各自回宮回府歇息去吧。」

眾人只得齊聲答道：「是。」

◆◇◆◇◆

舒側妃在宮裡，邊喝茶邊想著小玉兒的事情，愈想愈是心煩。她喝著茶，卻覺索然無味，一點兒興致也無，索性便放下茶盞叫宮婢給撤了出去。

她長歎口氣，站起身來。「這小玉兒也真是的，勸都勸了好幾日了，勸不動就是勸不動。都怪哥哥，平時太過寵她，竟寵得她這樣無法無天。」她不免因氣惱而自言自語起來。

門外忽有一宮婢冒冒失失地跌進門來，慌張喊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為了小玉兒心煩不已的舒側妃，見宮婢似無規矩，如此倉皇莾撞，則一臉不悅道：「什麼事情，竟這般冒失，平時本宮可是怎麼教妳們的？」

「不，不是奴婢忘了娘娘的囑咐教導，而是，小玉格格她……」

「她又怎麼了？」舒側妃搶白，「這丫頭可還嫌給本宮惹的麻煩不夠多是嗎？」

「小玉格格她……，她自戕了。」宮婢慌張斷續道。

舒側妃聞言，差點沒厥過去。她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緒緩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她問得有氣無力，簡直嚇壞了。

「就今兒送早膳進去的時候發現的。」

「快，」舒側妃一邊慌亂地忙往外走，一邊囑咐道：「隨本宮前去瞧瞧。」

　　　　※　　　　　　　　　　※　　　　　　　　　　※

舒側妃偕宮婢來到小玉兒所住的宮，一進寢殿一眼就看見地面上開了許許多多怵目驚心紅灩灩血腥的紅花兒，那些紅花兒霎時變型成絳紅色的恐怖魔爪，張狂粗暴地攫住舒側妃的眼矑。見這情景，她幾乎就要站不住腳，虧得一旁宮婢趕緊攙住，她才不至於倒地。

宮婢將舒側妃攙至椅榻上坐下，正巧太醫就在一旁，趕緊以薄荷油抹在她的太陽穴與人中處，又燃了安神香，一會兒她才悠悠轉醒。

一醒來，她便急著問太醫道：「小玉兒還好嗎，可有性命之危？」

太醫恭敬稟道：「啟稟娘娘，小玉格格是割脈，傷口有點兒深，流了不少血，幸虧宮婢發現得早，而能及時救回一命。但請娘娘放心，奴才已將格格的血止住，且開了當歸、川芎、熟地、干姜等味之止血養血藥方，待服藥過後，格格醒來就沒事兒了。」太醫又道：「方才奴才亦開了食補方子，諸如：粳米加適量白糖，兌入牛乳，或桑椹與糯米煮成乾飯，加適量酒麴醱酵成為酒釀，如此食用亦可補血，已交由宮婢烹製，待格格醒後多食即可補回失血。」

「若是這樣，那本宮便安心了。多謝太醫，有勞了。」

「娘娘勿要言謝，是奴才的本份。」

「你先下去吧。」

「是。」太醫行禮過後，退了出去。

舒側妃起身，步履輭乏無力地來到小玉兒的床畔，凝視她那素淨蒼白的臉，很是心疼。她摸摸小玉兒腕上帶血的傷痕，是一小片怵目殷紅，又摸摸她睡了的純真容顏，紅與白的對比很是鮮明，是種傷痛可怕的戳記顏色。

舒側妃哽咽歎道：「為什麼要做這麼激烈又極端的事情來呢？都不知道這樣會傷了妳阿爹還有姑母的心嗎？真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啊。」

不久之後，小玉兒自戕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座汗宮，令聞者無可置信，同時已為宮人茶餘飯後所私相喁竊討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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