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芳心暗許

（十七）入　　宮

輦轎內，鳳于端坐，正整理自己的服飾儀容。

轎子進入盛京城以後，她好奇地掀起簾子看向轎窗外，路經之地已是熱鬧市集，沿街有著小攤小販兜售營生，還有一些小舖子與客棧規規矩矩地列於街之兩側，頗為熱鬧。一向生活在科爾沁草原上的鳳于，在還未至盛京以前，多與山川草原及牛馬羊駱駝等牲畜為伍，鮮少有機會能參與市集盛況，一番千里迢迢後終於抵達盛京，市集裡的一切於她而言是新奇有趣的，因此任何大小事物皆十分引她關注，她頗富興味兒地一看再看，雖是長途跋涉卻一點兒不嫌累，亦無倦態。

終於，輦轎來到汗宮大門口，待確認身份以後便往宮裡方向緩緩而入。

鳳于之所以會由科爾沁遠至盛京，是因皇太極的舒側妃膝下無子女，故而奏請皇太極准她接兄長吉桑阿爾寨之女；也就是蒙古格格──鳳于入宮作伴。鳳于對盛京本十分有興趣，心嚮往之，因而一聽阿瑪提及此事便隨即答允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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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于自科爾沁入宮的消息大致已於汗宮內傳開，是日，舒側妃在寢殿中設了酒宴為鳳于接風，許多后宮嬪妃知道了以後，皆一一前來舒側妃的宮裡見鳳于，同時一併與之話家常。

飲宴間，舒側妃舉杯向席間的諸位嬪妃致意。「謝謝各位姐妹前來我宮裡同喜，今兒能接鳳于一來宮中作伴，我心裡真真是十分歡喜。」說罷便一飲而盡。

鳳于與其他嬪妃見舒側妃乾杯，也跟著仰首喝乾杯裡的酒。

鳳于放下酒杯，笑道：「各位娘娘盛情歡迎鳳于，鳳于心下自是十分感激。日後在宮裡鳳于若有不懂的，還請各位娘娘能夠不吝多多教導。」

「哪兒的話呀，鳳于如此貼心懂事，是妳忒謙了。」顏扎氏道。

「總之別太緊張，方至宮中一切尚且不熟，待久了就習慣了。」納喇氏道。

舒側妃拉過鳳于的手，「別擔心，有各位娘娘，還有我呢，妳儘管在宮裡安心地住下來吧。」

鳳于微笑點頭。

「咦，」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忽嚷道：「怎麼我看這鳳于，愈看好似愈像哪個什麼人兒似的？」

眾嬪妃一聽，皆對鳳于仔細端詳起來。

大夥兒這麼一端詳，倒讓鳳于有些不好意思，遂垂首斂目低眉。

「我知道了，」伊爾根覺羅氏瞬間恍然道：「像玉妹妹。」

這麼一說，大夥兒再更仔細一瞧，果真有幾分相似，於是皆頻頻頷首。

葉赫那拉氏微笑道：「是有幾分與玉妹妹神似。瞧著這眼眉鼻樑之間，確是有些相似的感覺。」

鳳于有些懵，遂疑惑問道：「敢問各位娘娘口中所說的『玉妹妹』究竟係何人？」

奇壘氏說明道：「是咱大汗的西側妃娘娘──玉兒。」

「玉兒？」鳳于有些不解，略作一番思索，有了答案，復又問道：「可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布木布泰？」

「沒錯，就是她。」奇壘氏回道。

鳳于瞭然於心，現下聽聞各位娘娘皆說她和玉兒有些神似，倒想見她一面。昔日在科爾沁雖曾聽聞過她的事情，卻是一直無緣相見。

葉赫那拉氏眼珠子一轉，出主意道：「咱們不妨喊鳳于為『小玉兒』好了，不知各位姐妹覺得如何？」

「喊『小玉兒』？」伊爾根覺羅氏有些困惑。

「是啊，」葉赫那拉氏解釋道：「鳳于比玉兒年紀小些，但又幾分貌似玉兒，同是美人胚子，所以叫她『小玉兒』豈不正好？就當是小名兒那樣喊呀。拿玉兒來說吧，她原本的名字是『布木布泰』，可大夥兒都喊她玉兒，從不喊她名字的。」

這主意一被提及，一宮妃嬪倒皆點頭微笑表示贊同。

舒側妃亦覺得「小玉兒」這小名兒十分可愛順口，便溫笑同鳳于道：「是啊，就喊妳小玉兒好了，多麼溫柔好聽的名兒呢。」

雖然所有人皆十分熱絡地在為鳳于取小名，可她本人卻是有些不願的。「小玉兒」這小名兒固然好聽，但這豈不代表著日後宮裡的生活她皆得活在玉兒的「陰影」底下嗎？

心下她雖有些不開心，然而畢竟初來乍到，她也不好當即拂逆了各位娘娘的好意，因而只得消極勉強地接受，暫先隱忍了。

【註】舒側妃，乃本文之虛構角色，皇太極並無此一嬪妃。

◆◇◆◇◆

正當一宮嬪妃正在舒側妃宮裡一同飲宴歡迎鳳于到來的同時，多爾袞和玉兒、沉璧正在印製詩集的小房間裡，就目前全羊舖的經營現況作一番改進檢討。

房間的窗紙上貼有紙雕窗花，是芍藥圖案，似與宮內的菊黃桃粉相互襯托，加之草木扶疏，小院落裡盡是春意盈盈。陽光自窗子斜漏進室內，因光影作用而有芍藥窗花細緻的花影子浮於地面上，似伸手即可擷取春意，無限旖旎。多爾袞、沉璧和玉兒圍坐在圓形雕花的桌子旁，沉璧就著射進室內的光線，正提筆紀錄著今兒所討論的，舖子待改善之項目。

「目前舖子的狀況，是每一到夜間人便多了起來。人多固然好，然而用膳喝茶或買東西的人若一多就會亂成一團，這是不是該想個法子來改善一下呢？」多爾袞提出了問題。

玉兒看向沉璧，問道：「妳腦筋動得較快，可有什麼方式可以改善呢？」

沉璧想了想，笑道：「有兩個方式可以改善這狀況。」

多爾袞聽後好奇道：「是什麼方法，不妨說來一聽。」

沉璧看向多爾袞，微笑道：「貝勒爺方才說，夜間的人潮特多，那麼就想法子讓客倌儘可能於其他時間上舖子即可。」

多爾袞搖頭，「這怎麼可能呢？客倌們愛什麼時候上舖子就什麼時候上，怎可能會聽咱們的安排？更何況若有客上門，咱開店做生意的，也不可能將客倌給請回家裡去呀。」

「這就是了，」沉璧神密一笑，「正因如此，咱們才要『以利誘之』呀。」

多爾袞和玉兒彼此對視，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有些懵懂地看向沉璧。

沉璧揚了揚眉宇解釋道：「一般客倌會集中於夜間上舖子，是因白晝時分尚有自己的工作需進行，婦女則泰半於家中操持家務、照顧幼兒，所有人幾乎是到了夜間才能抽出時間來。但若咱們的舖子有『白天上舖子』的優惠，相信定有不少客倌會為了這樣的優惠，而提前於白天上咱們的舖子購物或者是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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