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行禮如儀道：「多謝大汗恩典。」接受皇太極賞賜的他，著實臆想不透，何以皇太極會在得知自己曾欲陷害他的當下，如此大方地給予立功之機與賞賜，莫非，他是在佈什麼局？

豪格見多爾袞不僅未被皇太極治罪，還另有獎賞，自是十分不服氣，卻又莫可奈何。他厲眼看向多爾袞，內心卻暗恨不已。

皇太極手一抬，示意多爾袞退回行伍之中，同時亦看向眾大臣。「經過勸降林丹汗與莾古爾泰之事，相信眾卿定十分清楚明白，本汗乃一不論立場黨派之君，向來有功則賞、有過即罰。本汗深切期許眾卿能夠好好為國效命，助本汗開疆拓土，讓咱們大金國能夠千秋萬世，國祚亦可久遠緜長。」

「臣等願為大金國效命、助大汗開疆拓土。大金國千秋萬世，大汗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齊聲呼喊，其聲迴盪於雄偉的大政殿上，聲勢可謂驚心動魄，威武攝人。

◆◇◆◇◆

今兒是詩社的聚會，數名詩社成員嬪妃皆已至玉兒寢宮，聚完會後，眾人一齊品茗話家常，沉璧見幾名嬪妃因皇太極忙於前朝之事而忽略后宮，有些怏怏不樂，心下不免有著些許同情與憐憫。

於是沉璧對眾嬪妃道：「大汗前朝有事忙著，忽略后宮也是難免。沉璧私以為，女人絕不能老等候男人的眷顧，當有屬於自己的獨立思想與意志，還要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如此生活不僅有所重心，亦能創造人生高峰。」

「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的一切，女人若擁有自己的獨立意志，是不是太……」伊爾根覺羅氏想發表自己想法，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太大女人了。是嗎？」沉璧道。

「『大女人』是何意思呢？」伊爾根覺羅氏好奇問道。

「就是那種意欲與男人一爭高下、一較長短的女人。」

伊爾根覺羅氏點頭如搗蒜，「對，就是太『大女人』了。這樣可好？男人通常不愛女人這般的。不是嗎？」

眾嬪妃妳看我、我看妳，所有人皆對沉璧的思想言行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玉兒卻問道：「何謂『事業』？」

沉璧想了一下，回道：「所謂『事業』，就是一份妳所認同，願投注心力去發展執行的重要工作，且是長期不斷進行的。」

「那，咱們詩社由后宮嬪妃所自行印製期刊一事，可否視之為一種事業？」

「勉強可以，」沉璧道：「不過其實事業的格局更大，通常可造福其他人。」

「那，有什麼事業是可以造福其他人的呢？」顏扎氏問。

沉璧想了一下，笑道：「比如說，咱們大汗向來想收服漢人民心，咱們即可設立一個能夠營生的組織或機構，為大汗賺取銀兩，如此不僅能提供勞動維生的機會給有需要的平民百姓，有了盈餘亦可佈施與邊界漢民，替大汗收服民心。這就是一項很偉大的事業啊。」

眾嬪妃似懂非懂，訥訥點頭。

玉兒卻對此一話題頗感興趣，「沉璧，妳這項提議，我個人覺得極好，十分可行。」

「主子，您說得可是真的嗎？沉璧其實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妳所說的，的確是大汗向來的志向。如果咱們能夠代他付諸實行，想必大汗一定十分高興。雖說咱們僅是后宮女子，但亦可為國、為大汗略盡些棉薄心力。」

「當真？」沉璧睜大眼睛。

玉兒點頭微笑，「當真，十分當真。」

奇壘氏道：「既然要為大汗盡心盡力，那麼總該想想到底要做什麼樣的營生是吧？」

其他嬪妃一聽，認同點頭，齊看向沉璧。

沉璧一臉苦思狀，訥訥喃語道：「該做什麼營生才好呢？……這可得好好琢磨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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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與沉璧在印製詩集期刊的小房間裡拾掇物件，正忙將一些過期的詩集與紙稿收好，韞之於細雕花紋的木櫝之中。

玉兒思及日前與沉璧所討論有關收服邊界民心之事，便關切問道：「沉璧，上回咱們詩社聚會，不是說過要想一門能夠賺取銀兩的營生，妳可有想到些什麼嗎？」

沉璧苦惱著道：「我本來想到織造剌繡，可想想，咱們大金國的女子多為滿蒙族，根本不懂織造剌繡，且咱宮裡亦無織女與繡娘，若硬是要做一門毫無深入瞭解的營生，其實是挺危險的一件事。」

「妳不是漢族女子嗎？」

「我雖為漢女，但出身農家根本不諳織造剌繡；這是一門極精巧高超的巧手藝，非三年五載是學不來的。更何況，此門巧藝還得有十足十的天分方能學成。」

「所以，依妳之見，是該做些咱們熟悉的營生是嗎？」

「是啊。」沉璧噘嘴無奈道。

夕雲入，聽見玉兒與沉璧的對話，呵呵笑道：「咱們不懂織造剌繡，那就做些滿蒙女子懂得的營生即可呀。玉主子，您是大草原的女兒，您在草原上生活了這麼多年，總有懂得的事情呀。」

沉璧兩邊嘴角上揚，拉出一道微笑的弧線來。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夕雲，笑道：「欸，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還是妳夕雲開了竅？沒想到從妳嘴裡竟可說出這樣一番有模有樣的話來？當真是難得呢。」

夕雲兩手扠腰，一副十分不服氣的樣子。「我怎麼啦，難道我就不能聰明一回嗎？就妳沉璧才能聰明呀？真是的。」

玉兒笑看兩女扮嘴，同時亦側頭細想自己在草原上生活時的點點滴滴。「草原上有什麼呢？有牛、羊、馬、駱駝，牛、羊可產奶、亦可烤肉，羊身上有羊皮羊毛，其皮可製衣裳，其毛可製氈毯、氈帳……」

沉璧聽見，大叫一聲：「對了，主子，就是您所說的這些。」

「我說的這些？是嗎？」

沉璧笑道：「咱們不妨可做個全羊專售舖的營生。我的建議是，圈一塊地做牧場，蓄養牛、馬、羊，取羊皮羊毛製成毛衣、榨取牛羊之乳以販售，而馬可拉車，營生陸運送貨時亦可派上用場。」

玉兒點頭，「妳說得這些都很好。可是，咱們畢竟是后宮女子，如何能從事此些營生呢？」

「主子別擔心，您最主要的是做統御管理的工作，至於實際方面的執行，則交由沉璧代為打理即可。沉璧並非宮嬪，出宮做事比之嬪妃定較為方便。」

「是啊，」夕雲湊和著道：「還有我呢，我也可以幫忙。」

玉兒深深一想，點頭。「那麼，咱們應該將通盤計劃製成書面文件呈予大汗，待大汗御覽思量過後，或可恩准也說不定呢。」

「嗯，那咱們不妨就好好琢磨一番，將此計劃一同寫出來吧。」

玉兒與沉璧手拉著手，一副蓄勢待發的飛揚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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