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笑道：「這個沒問題，沉璧本是從你十四府裡出來的，你把她調教得十分好，侍候玉兒很是用心妥當，很得玉兒歡心。想來沉璧也不丟你這舊主子的臉面了。」

「大妃娘娘謬讚，是沉璧資質好，聰明伶俐，多爾袞只是著人略意調教而已。」

「你忒謙了。」說著她便遣旁侍的宮婢，「這就領貝勒爺去探視沉璧姑娘。」

「是。」宮婢敬慎躬身點頭。

他起身，「謝謝大妃娘娘恩准。那麼，多爾袞現在就去探視沉璧。」

「好，你且去吧。」

他行禮，「多爾袞告退。」他退了幾步，尾隨宮婢而去。

◆◇◆◇◆

至沉璧所住的屋裡，見夕雲正在餵她喝藥，而玉兒就坐在一旁看著。

多爾袞上前，「給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玉兒聞聲，見是多爾袞，有些訝異。「多爾袞，怎麼是你？」

他微笑，「聽說沉璧病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他關心問：「如何，病情可好？」

沉璧停下喝藥的動作，對多爾袞道：「多謝貝勒爺關懷，沉璧好多了。」

他仔細端詳，「是嗎，看著臉色還是不大好，且臉上有疹子。」

沉璧有些窘，「何苦貝勒爺要在這時候來探，正好出疹子，難看得緊。」

「小麻子臉倒是挺可愛的。」他打趣道。

見他老愛促狹自己，她沒輒，且又在病中，倒也算了，只是抱以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突然想到什麼，便焦心急問道：「貝勒爺可曾出過痘？若沒有，來探沉璧可怎麼好？」

「別擔心，小時候已經出過了。」

夕雲將藥碗給擱在一旁，歎了口氣，有點兒吃味，大喇喇道：「貝勒爹對咱們沉璧可真好，那日送沉璧姑娘回宮的事，許多宮人都瞧見了，私下都說貝勒爺偏疼沉璧，莫不是……」

「夕雲，貝勒爺面前可別失禮胡亂瞎說，當心閃了舌頭。」沉璧忙出言阻止。

玉兒倒是愣了一下，看向多爾袞。

豈料夕雲沒心眼似的，竟大喇喇地又道：「唉喲，幹嘛害臊嘛。這主子宮女、宮女主子，還不就是這麼回事嗎？我侍候不少主子，看都看慣了。」

沉璧顧忌著玉兒，對夕雲喝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我說錯什麼了嗎？」夕雲一頭霧水，揚著高八度的聲音，理直氣壯地問。

玉兒笑對夕雲道：「妳先下去吧。」

「喔。」夕雲嘴裡無聲嘟嚷著，一臉委屈不快地退了出去。

多爾袞想起方才夕雲所說的話，倒不介意地聳聳肩。「沒想到那日送妳回來，竟替妳招惹些閒話跟麻煩來。」

「不不不，」沉璧小心道：「是沉璧怕給貝勒爺添麻煩，招您耳根不清靜。」

「我無所謂。」他叮嚀道：「倒是妳，好好把身子給養好，待身子好全了，再和我比賽喝酒，跟我拌嘴辯論。」他想到，笑了。「還有，做麵疙瘩給我吃。」

她回以一笑，「貝勒爺都吩咐了，沉璧豈敢久病。放心，很快就好。」

玉兒婉道：「沉璧已無大礙，你大可放心。」

他點頭，「那就好。」他起身，對沉璧說道：「妳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妳。」

「是，多謝貝勒爺關心。」

「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玉兒道。

他笑，「妳這主子還真盡心盡力，想來沉璧有妳這新主子，可比跟著我還好。」

「你也不差呀，」她回道：「這會兒她病了，你不是就過來探了嗎？」

他頷首，玉兒送他出去。之後，玉兒回來，坐在沉璧床前。「妳和多爾袞之間，好像熟稔很多，見你們說話不太像是主子和奴婢，倒像朋友。」

沉璧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主子，這事還請您別放在心上。」

「何以會如此說呢？」玉兒不解。

「主子要嫁與大汗時，奴婢人還在十四貝勒府邸，那時就知道主子和貝勒爺幼年青梅竹馬的事情了。此次奴婢隨貝勒爺至陵寢守陵，因貝勒爺喪母，心志難免脆弱，正巧奴婢隨侍在側，多有勸慰，因之與貝勒爺之間就熟稔了些。可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還請主子勿要多心才好。」

玉兒笑，搖搖頭對沉璧說道：「妳放心，是我要妳代我去陪多爾袞的，我不會放在心上。況且，我和多爾袞的事情已經過去，若說多爾袞真有喜歡的姑娘家，收作侍妾或者娶回府邸當側福晉，我也樂見其成。」她看向窗外，舒了口氣道：「他快十六了，早該成家立業才是。」她臉上掛有恬笑，不見愁愴、傷痛心腸的神色，倒像是一種真心摯意的企盼與祝福。

◆◇◆◇◆

自從沉璧染了痘瘡之後，宮裡人因著實害怕被染，口耳相傳之下，便多以絲瓜入藥熬煮，食之以為能預防強身。痘瘡雖不是什麼忒大的疾病，然而一旦感染，患者病情得視身子底與當下身子狀況而定，總之不一而言，實難斷定。所以一聽聞有人感染痘瘡，總是能避就避，保身子要緊。

某日，珍兒在園子裡曬太陽，一旁有宮婢陪侍。走著走著，不意聽見迴廊角落裡有其他幾名宮婢碎嘴說道：「最近可有食用些什麼強身的東西嗎？」

其中一名宮婢道：「就絲瓜入藥啊。」

另一名宮婢則歎道：「這過時了，該吃人蔘、鹿茸才是，據聞能防痘瘡。」

「這，打哪聽來的？」

「好像宮外聽來的，說是預防強身的效果不錯。」

「既然如此，不如試試吧。」

「那怎麼可能，人蔘鹿茸可是極珍貴的藥材，咱們可買不起。」

一宮婢聞言慨歎，「咱們做奴婢的可不就是命賤嗎，買不起好的來食用補身。」

「別說了，」其中一名宮婢以食指置放於唇間，示意噤聲，說話當心。「要是被主子們聽見，少不得要挨板子的。走吧走吧。」

說完，三名宮婢便相互拉著離開去了。

宮裡傳著以人蔘鹿茸預防痘瘡的軼聞，傳得沸沸揚揚，珍兒已非頭一次聽見。她想起自己正當孕中，又想起自個兒的兒子洛博會，便喃語對一旁隨侍的婢女問道：「她們方才所說，可都是真的？」

「奴婢也不曉得，只知宮裡大夥兒都這麼傳，能有幾個錢的，都去買來吃了。」

珍兒點頭，私下心想，「我這會兒有了身子，洛博會年紀小身體又不好，許該給他吃些人蔘什麼的，反正都是些上好藥材，或許真能健身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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