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07 22:31:04徐磊瑄

【清穿宮廷歷史】《傾國_卷一:歸迴大清》(4-9)

努爾哈赤聽完來使轉述,氣急攻心,礙於面子只得抑下。他緩道:「告訴你家袁監軍,現今一戰是本汗王一時失誤,若他日再戰,你大明未必能如今日這般好運。待會兒本汗王會遣人備下禮物及良駒,你且帶回,算是禮尚往來。今時之戰勝負未定,我大金定與大明約期再戰。你且回去覆命吧。」

來使向努爾哈赤躬身行禮,便被兵士領了出去。

努爾哈赤吃了此一敗仗已是顏面無存,卻也未敢再攻遼寧,於是便轉而攻戰覺華島。覺華島上擅於水戰之兵因冬季海面結冰之故,水戰能力派不上用場,遂因此而被大金擊垮,島上十多萬石的軍糧悉數盡毀,軍士亦全軍覆沒。

軍營中,身負重傷的努爾哈赤對眾貝勒道:「餘自二十五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未料到,寧遠一役竟吃了敗仗,莫非真如袁主事所言,此乃天意?」他傷痛難忍,咳了幾聲低吼道:「不,本汗絕不相信此乃天意,絕不!」

第一次敗仗深受打擊的努爾哈赤,於同年四月,復又親率大軍,遠征蒙古喀爾喀。五月,大明守將毛文龍進攻鞍山,努爾哈赤回師盛京。七月中旬,其背癰肉毒之症復發,遂一病不起。

 

◆◇◆◇◆

由於努爾哈赤的傷勢及病勢實在太重,已轉沉屙之勢,於是他命至清河湯泉養病。豈料不論太醫如何費心診治,悉心照顧,至此仍藥石罔效。努爾哈赤深覺自己大限之期將至,對諸多事情仍放心不下。病榻中,他想到阿巴亥,想起她與自己的兒子代善之間的曖昧情愫,仍是心痛有餘。

他長歎了口氣,心裡思慮著:「我是如此寵妳、愛妳,沒想到妳心裡竟容下了別的男子。阿巴亥,我究竟該拿妳如何?讓妳死,我於心不忍,且咱們又有阿濟格、多爾袞與多鐸三個兒子,尤其多爾袞與多鐸年紀尚輕,還需母妃教導。可若不讓妳死,我是斷容不得我撒手人寰後,妳與代善雙宿雙棲。若如此,教我這汗王的顏面何存?」

此時太醫入,跪下請安恭謹道:「奴才給大汗請安,大汗萬福金安。」

「起吧。」努爾哈赤手一擺,孱弱道。

太醫起身,至努爾哈赤身側。「請容奴才為大汗號脈,號過脈後再行調整用藥,想必用藥之後大汗病勢定會能所起色……

努爾哈赤擺手,「恐怕是病入膏肓了吧?告訴本汗,本汗還剩多少時間?」

太醫一聽,嚇得趕緊跪下,俯身一拜再拜。「大汗饒命、大汗饒命!」

努爾哈赤道:「本汗饒你不死,你且說來。」

太醫左顧右盼,仍是未敢放心言明。

「說,本汗要你說你就說,不說,立刻拉出去砍頭。」

太醫大驚,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戰戰競競道:「病情來勢洶洶,恐怕這幾日就……」他不敢再往下說了。

躺在床上的努爾哈赤心下瞭然,虛弱道:「人生自古……,誰……,誰無死?你且退下吧。」

太醫起身,行禮之後恭謹退下。

努爾哈赤勉力嘶吼道:「來人……

一兵士進入,恭敬立於床前。「汗王有何命令?」

「行船……,順太子河,返、返回盛京。傳令大妃阿巴亥,前來覲見本汗王。」

「是!」兵士領命退出帳外。

 

◆◇◆◇◆

寧遠敗仗,本就使得努爾哈赤惱怒至極,加上一想到阿巴亥與代善之間的情事,則更是剌激他的心緒,使得其病情更為雪上加霜,每況愈下。

此時船已行至尚距盛京約四十哩遠的靉雞堡。

阿巴亥趕赴靉雞堡時,努爾哈赤已病得奄奄一息。

阿巴亥衣妝素雅,斂容哀傷地進了帳篷,見努爾哈赤面無血色,極其羸弱地躺在病榻上,一時之間淚水竟攔不住地沿著臉龐滑落而下。回首前塵往事,自己初嫁努爾哈赤時,年僅十二,一晃眼竟匆匆過了二十五年。猶記得十五歲那年生阿濟格、二十二歲生多爾袞、二十四歲生多鐸,這些年來自己始終克盡母職,熬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終於拉拔了三個兒子成長,肩上的責任霎時卸下不少,卻沒想到終將躲不過中年喪夫的命運。努爾哈赤大自己三十一歲,且長年爭戰沙場,她居於深官,長期與夫君聚少離多,這一生,一路至此,終歸是一人獨守,即使生活優渥、錦衣玉食、富貴榮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然而她始終沒能有個情感依靠,亦無情緒宣洩的出口,以致於之後才會與代善因有相處而產生情愫。如此生活於她而言,實是苦多於樂啊。

眼前的夫君之於她,是既熟悉,又陌生。這樣矛盾的情感就一個女人來說,可不是最可悲又最諷剌的嗎?

阿巴亥上前,在努爾哈赤床榻前跪下。「大汗……,是我,我來了。」

雙眼始終緊閉的努爾哈赤,終於勉強睜開。「阿巴亥……」他伸出手欲拉住她的手。

她趕忙將自己的手遞上,與他緊緊握在一起。「大汗現下如何?太醫所囑的湯藥可有按時服用?」

他勉強搖頭,奄奄一息道:「怕……,是好不了了。」

她忍不住哭出,「不會的,大汗長命百歲之相,身經百戰仍屹立不倒,是有福之人啊。」

「我是明白人,妳何須如此安慰?死有何懼,唯一放不下的……是妳。」

「臣妾很好,大汗勿要掛心。」

「阿巴亥……」病入膏肓,此刻說一句話對他而言是極其困難的。

「大汗可是想說什麼?或有什麼想完成的事,不如就吩咐臣妾去做吧,如是臣妾做得到的,臣妾定當,」她哽咽,「盡力完成大汗心願。」

…………

「大汗……」說不出話,她哭了起來。

他替她拭了頰上的淚水,她為他在背部多墊了個枕頭,讓他能稍微坐起,然後餵他喝了些水。

好一會兒,他的精神好似好了點,似是迴光返照。他緩緩道:「其實,我很早就知道,妳、妳和代善之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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