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於內，就是治國；於外，便是戰爭了。在尚未殲滅察哈爾、大敗大明之前，要做好的就是這兩件事，也就是儘可能避免內憂外患問題的一併夾擊。」

「沒錯，」他點頭，「不過說到戰事，也不是想戰就戰。孫子曰：『明主慮之，良將修之。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意即不論君王或良將，在決定開戰之前皆應以國家利益為最優先考量，切不可僅憑一己喜怒而戰，如此方能將傷亡及損失減至最低。」

「貝勒爺所言極是，玉兒十分贊同。」

他忽歎道：「只可惜，大明雖將頹敗，然畢竟是大國，要推倒一歷史攸久的大國絕非易事。玉兒可知此泱泱大國，何以會如今日這般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她想想，緩道：「玉兒認為有幾個原因，一是權臣專擅；二是黨社之爭；三是宦官弄權；四是流寇之亂。之所以難推倒大明，是因其有忠心守將如：袁崇煥、祖大壽之儔。然而這些優秀忠將志士之所以仍忠於一將要頹敝之國，玉兒個人認為，是因聖賢書的影響，此乃漢文化千年積累之智慧、哲理及精深所致，能夠薰陶性情、增益智慧，使人有骨氣、有節操、有德行。玉兒想，這應是貝勒爺亟欲浸淫於漢文化的最大原因。」

他聽後哈哈朗笑起來，「玉兒，妳真是太聰明瞭。咱們滿蒙族人驍勇善戰、騎射俱佳，所缺乏的就是涵養、智慧與氣節。這一點，當向漢人多加學習。」談話至此，他發現她不僅是溫柔解意的可人兒、胸襟大度、儀態大方，本身資質更是聰慧穎脫。於他而言，果真如獲至寶，實是可遇而不可強求的伴侶呀。

「難怪貝勒爺喜與漢官親近。」她心下瞭然。

「是呀，不論滿蒙或漢人，只要是人才，我都願意親近並向其多加學習。孔子有雲：『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就是說舉用賢能之人，罷黜邪佞之人，人民就願意臣服。舉用邪佞之人，罷黜正直之人，則人民不服。內治，知人善任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她向他行了一禮，笑。「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昔日未嫁予他之前，她僅將他視為姑父，是值得尊敬的長輩。如今嫁予他，知他為保家衛國，辛苦執守邊陲，馳騁沙場。他驍勇善戰、英姿煥發。不僅如此，他肚裡竟還有許許多多值她所學的知識學問、想法與見第，第一次，她有種真心臣服於他的心理感受。或許，爹爺為她所安排的終身歸宿並不怎麼壞，她是嫁對了人。

「玉兒可是在恭維我？」他笑問。

她搖頭，明白自己不是恭維，而是打心底真真正正地敬佩臣服。「不，玉兒字字出自肺腑，絕不敢虛言恭維。」

「呵呵，妳有此方面資質，甚好，就等著隨范先生好好學習吧。」

「是，玉兒定當用心學習，盼著日後能多為貝勒爺分憂解勞。」

他疼惜地將她攬入懷中，「玉兒，有妻如妳，真是我的福氣啊。」

她羞道：「若非姑母大度，玉兒又豈能有機會服侍貝勒爺呢？」

「是，」他點頭，「妳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裡了。」

◆◇◆◇◆

入夜以後聲囂漸歇、萬籟俱寂。房內的人兒就寢安眠，不一會兒月兒便於絲絲雲兒蔽天之際，竊竊露出半個臉蛋來窺探人間，同時透過雲兒灑下一如水銀般的月華伴人入眠，這使得原本有可能擾人清夢的月光，透過雲朵篩落而下，竟成了摩挲著臉使人能安然入睡的溫柔巧手。

靜極了，戶外小園子裡，只嬌花與芳草依傍，夜裡霜濃露重，似幻化成水筆一般在花瓣與草葉上刷下一筆。水氣漸次凝聚而成小水珠，一顆顆剔透地附著於其上，月光照拂之下，將園子裡此些芳華妝點得極其嫵媚，闇夜之中晶亮浮閃，甚是款款動人。

一夜時間若不仔細感受分秒，竟錯覺似彈指須臾，光陰竟從指縫間溜走，一丁點兒不留。翌日，沉璧一早就於玉兒房門外靜靜守候。

一夜露珠，在朝陽的照射下顯得晶瑩剔透，承載了一夜沉重的珠兒，終於落入平靜無波無瀾亦無漣漪的池水中，那「滴泠」一聲，似在提醒人間，曙光已然乍現，新日又將來臨。此時屋內一雙人兒，正如並蒂蓮般相偎繾綣於夢中，美夢酣甜。

哲哲一早就偕婢女來到玉兒寢殿外，欲與她商量大妃阿巴亥生辰壽誕饋禮之事。哲哲進入小跨院，見沉璧立於門外，動也不動似地守著。

「沉璧……」她喊了一聲。

沉璧見是哲哲，忙躬身行禮。「奴婢沉璧給大福晉請安，大福晉吉祥。」

「起吧。」她看了下緊閉的房門，問道：「玉兒可還在休息？」

「是的，貝勒爺也在裡邊。」沉璧回道。

哲哲一聽，有些暗喜。「貝勒爺近日可都是在玉兒房裡歇息的？」

「是。」

哲哲點頭，一笑喃語道：「看來或許玉兒很快就能替貝勒爺延續子嗣了。沉璧，若貝勒爺有來玉兒這邊歇息，妳可得好生侍候著。知道嗎？」

「是，奴婢謹遵大福晉吩咐。」

哲哲點頭，接著便離開。

◆◇◆◇◆

稍後，玉兒偕沉璧至哲哲房裡見她。哲哲見她來，忙要婢女上茶，姑姪倆則坐在臨窗的椅榻上說話。

「方才聽沉璧說，姑母找我，可是有什麼事，要玉兒去辦的？」

哲哲一笑，「下個月便是阿巴亥大妃的壽辰，想和妳商量看看，該送些什麼禮才好。妳可有什麼想法？」

玉兒想了想，出主意道：「在汗宮裡，大妃日用之物不虞匱乏，衣物首飾多應有盡有，咱們該送的，應是稀奇些，大妃少見之物才是最好。」

「依妳看，什麼物件才是大妃少有的呢？」哲哲問。

玉兒笑，「不如饋贈漢人極富盛名的『蘇繡』，姑母以為如何？」

哲哲細細一想，點頭。「嗯，贈與『蘇繡』是個不錯的主意。我曾於數年前見貝勒爺帶回一批蘇繡，其圖案秀麗、繡工精緻，且針法活潑，尤其針法，有：戳紗、滾針、齊針、接針、散套、集套、施針、打點、打子、擻扣針、虛實針等，且還有單面繡與雙面繡之分，各有巧妙不同。」

如果喜歡這故事，請留言回應讓我知道喔。

本文每週一、三、五連載，同步連載於／

1.        UDN部落格：http://blog.udn.com/selenashyu/article?f_ART_CATE=564571

2.        PC Home 部落格：http://mypaper.pchome.com.tw/selenashyu/category/22

3.        POPO 文創網：http://www.popo.tw/books/376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