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21 21:24:23徐磊瑄

【青春文學】我們的故事─(15)

── 揭秘 ──

是相信感覺,還是相信眼之所見?

如果相信感覺,為什麼我無法說服我自己?

如果相信所見,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

 

15.

是你,一定是你,命運之神早將我們圈繫在一起,拉近城之兩端的你和我。

 

今天從學校下課回家吃過晚飯後,我就搭乘公車到打工的餐廳唱歌。由於昨天晚上跟天使在MSN上的談話幾乎是「不歡而散」,而且還是我主動斷線的,所以我認為今天晚上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聽我唱歌。晚上在台上彈唱的時候我意興闌珊、一無所謂的唱著些平時常唱的歌,唱到一半的時候,遠遠就瞄到一個黑影飄來,離台下愈來愈近,不用仔細看也知道那黑影就是天使。

天使坐在離舞台不遠的位置,還是一如往昔身穿黑衣戴著帽子與墨鏡,雖然進入餐廳時他有將口罩摘下,但雙手總是撐在桌上,以右手遮去口鼻,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到底長得是何模樣。我冷冷瞥他一眼,又將目光收回,放在琴譜上。只要一想起昨晚在線上的對話,到現在我的心都還隱隱的剌痛著。

唱完歌,我收拾好琴譜正準備離去,服務生卻送來一張很小很小的卡片,外加一朵白苿莉。

「是點歌單嗎?我鐘點已經到了。」

「不是,是台下有位客人要送給妳的,他說想向妳道歉。」服務生說。

「道歉?」我有點莫名奇妙,打開小卡片一看,裡面是電腦列印出來的新明體字:

昨天我在線上說話太直太不考慮妳的心情,我向妳道歉,希望妳能原諒我。寂寞的天使

一看到「寂寞的天使」這五個字,我所有的氣就全都消了,不過心情還是處於低潮,根本就沒有「能力」去追逐今天來聽歌的天使。回到休息室換好衣服,我拎著包包跟天使所送的小卡片與白苿莉,走出餐廳。

我見到天使戴著口罩拄著枴杖,正站在餐廳大門口的霓虹燈下望著我。我走上前去,頷首對他說:

「收到你的卡片了,接受你的道歉。」

他沒有說話,只是以手語比了「謝謝」,雖然我不太懂得手語,但「謝謝」很簡單,我還看得懂。

「不用說謝,我又沒做什麼。」說完我逕自往前走。

天使跟在我身邊。

我好奇他今天的「跟隨」,便問:

「你今天不早點回去嗎?」

他搖頭。

「那,你陪我好了。今天是我生日,不過沒有任何人記得,除了我爸媽。」

他聽完我所說的話,好像有點怔住,不過由於隔著墨鏡與口罩,我無法清楚看見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的怔愣代表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似乎發現了我的注視,旋即按下情緒。我則暗自認為他是假裝泰然。

他停下腳步,從脖子上摘下一條細黑皮革串有一只銀戒指的鍊子,遞給我。

「這是什麼意思,是要送給我當生日禮物的嗎?」

他點頭。

我接過他送我的鍊子,「謝謝你,我會好好保存的。」

他又點了點頭,然後就繼續拄著枴杖往前走。走沒幾步路他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列有電腦字體的白紙遞給我,上面寫著「我請妳喝咖啡,好嗎」?顯然這張紙條是早就準備好的,他今天應該是專程來請我喝咖啡的。

「你要請我喝咖啡?」我確認。

他點頭。

「如果我們一起去喝咖啡的話,你會脫下帽子、摘下墨鏡跟口罩嗎?」

他搖頭。

「你只能出現在黑夜,用這種遮掩的方式面對我嗎?」

他停了下來,對我躹了個躬,我猜想他的意思應該是對不起。於是我說:

「算了,我不勉強你。」

我們搭乘計程車來到天使熟悉的一家巷弄裡的小咖啡館,裡頭的陳列都是原木的,而且全是咖啡色系所搭配起來的色調。館子裡不是很亮,只有牆角跟桌上置有小小的昏黃色燈光照明,光線看起來很有氣氛。館內一隅有座長長的深咖啡色吧台,不時傳來縷縷咖啡香,牆上則掛有很多歐風建築、咖啡館或咖啡吧的黑白照片,另一面牆還繪有巴黎香榭大道的壁畫。

我跟天使坐了下來,鄰座的客人見天使戴著帽子、口罩跟墨鏡的裝扮,紛紛投以不解與異樣的目光,但他似乎無所謂。他點了一杯Espresso,我則點了Macchiato。在等待服務生送咖啡來的極短時間裡,天使童心似的玩起置放於桌上花瓶裡的小白花,看起來很像個大孩子。我注視著他那撫摸小白花的手,那雙手的手指既修長又好看,簡直就跟維哲的一模一樣。維哲的那雙手我記得,永遠也忘不了!他用他的手救過我、煮過咖啡給我喝,還曾經在冬天用手暖過我冰冷的手心、我被風刮的臉頰。看著天使的那雙手,我幾乎要確定他就是維哲了,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要一直隱暱自己的身份,而且又為什麼會行動不便,甚至不能說話?我的維哲在無故失蹤之前都還是個陽光笑臉、健健康康的高大男孩,我不相信他會變得跟眼前的天使一模一樣。不可能,這太不可能了!可是,天使的一雙手跟維哲的卻又那麼像,這到底是為什麼?

正在思考的時候,服務生送上咖啡,打斷了我的思緒。

Espresso是哪位的?」

我指向天使。

服務生放下那杯咖啡,接著又把我的Macchiato放在我面前。「請慢用。」

「謝謝。」我對服務生頷首。

服務生端著托盤離開,只剩下我與天使相視而坐。

這是我與天使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相對,雖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但至少感受到他呼吸的氣息。他總是在黑夜裡出現,今天的相視而坐起碼能證明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隻鬼。

他將口罩拉至下巴,低頭啜了幾口咖啡,整個杯子遮去了他的臉。之後他放下杯子拉上口罩、掏出紙筆,在紙上寫著「Happy Birthday To You」,寫完後將紙推到我面前,祝我生日快樂。

我笑了笑,笑容牽動嘴角,也牽動我心裡最寂寞孤獨的那一絲落寞情緒。

「生日不快樂!」我喃喃對著自己說。沒有維哲對我說「生日快樂」,我的生日就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