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隔天中午，旭熹在嫣然校門口等她。他傻愣愣的望著一個又一個走出校園的學生，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嫣然。看著手上的錶，時間就像老牛拉車一樣慢。沒多久後，嫣然終於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旭熹見她走來，開心大喊，「歆然，歆然──」
　　嫣然循聲望去，看見旭熹便走向他。
　　「你怎麼在這兒？」
　　「等妳下課啊。」
　　「你沒課嗎？」
　　「對啊。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我……」她有點想拒絕他，可是忍不下心來，「你研究所的課業不重嗎？不需要做報告嗎？」
　　「休閒跟課業的時間我向來分配得很好。走吧，我買了兩張電影票，非假日的白天看電影最過癮了，整個戲院就像為我們開的，不用人擠人。」
　　她尷尬微笑，「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啦，我們好久沒一起看電影了。走吧？」
　　「嗯。」她還是答應了他。
　　她與他相偕沿著路邊慢慢走，遠遠一輛敞篷車開來，上面坐著昺昊跟一個女孩。敞篷車霎然叉停在他們前方。昺昊下車走向嫣然，「Hello, Phyllis。沒課了嗎？」
　　「嗯。」她冷冷回應，目光撇向他處。
　　「要不要我送妳回家？」
　　「謝謝，不必。」她討厭昺昊那吊兒啷噹的模樣，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
　　敞篷車上的女孩下車走向昺昊，「走啦，人家又不理你。」
　　昺昊大聲叫囂，「妳囉嗦什麼啊，她是我同學耶！」
　　女孩輕咬下唇，噤聲，但狠狠盯著嫣然，像是把昺昊對她大聲吼叫所受的委屈全算到嫣然頭上去。
　　嫣然看不過去，手指著女孩，「我不知道這個女的是你第幾個女朋友，可是，請你對女孩子尊重一點。行嗎？」
　　「我……」昺昊啞口無言。
　　一旁的女孩並沒有因為嫣然的仗義直言而感激，似乎非常嫉妒嫣然能得到昺昊的青睞。
　　「旭熹，我們走。」嫣然拉著旭熹就走，不再理會昺昊。
　　旭熹回頭，一頭霧水的看著昺昊。
　　昺昊忿恨叫罵，「他媽的！董嫣然，我就不信追不到妳。」
　　女孩聽見昺昊的話，吃醋踱腳「哼」一聲，旋即坐上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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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熹與嫣然姍姍來到戲院，等著電影劃位的場次時間。當學生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在大白天避開尖峰忙碌的時段開心玩樂，悠閒自在，一點也不擁擠。
　　進場之前，他見她神色木然，好奇問：
　　「剛才那個開敞篷車的男生是誰啊？」
　　「他是我同系不同班的同學。」
　　「妳好像很討厭他？」
　　「當然討厭。我最不欣賞那種把女朋友當罐頭的男生，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每個女朋友『保存期限』都不超過兩個月。」
　　「原來是這樣，難怪妳討厭他。」他偷瞄她一眼，「不過他好像很有錢，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挺喜歡妳的。」
　　「有錢是他家的事，反正我不會喜歡那種人。」
　　「那，妳喜歡哪種人？」他渴望聽到她說，她喜歡的是他。
　　她怔住，望著他，明白他要的答案是什麼，卻很難說出口。說「愛」不是最甜蜜的一件事情嗎？擁有他在心上不該也是甜蜜的負荷嗎？為什麼此刻她只感到沈重，卻一點濃情蜜意的感覺也沒有？
　　好一會兒她才說，「我，我喜歡的是，是深情不移的那種男生。」她的心噗通噗通跳著，像是說出自己的心聲，也像是替死去的姐姐說。
　　他深情望向她，「歆然，我這輩子絕對會忠誠的陪在妳身邊，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孩子，誰也沒辦法偷走藏在我心底的『桂花戀』。」
　　她只靦覥對著他笑，卻不說話。
　　「真的，妳相信我。好嗎？」他的眼神真摯，看了令人動容。
　　她落寞，低聲自言自語，「其實，歆然都死了！說這些，她也聽不見。」
　　「啊，妳剛說誰死了？」他聽不清。
　　「沒，沒什麼。」她才到嘴裡的話又嚥了回去。
　　他看著手上的錶，「時間到了，我們進場吧。」他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無奈的望著他，兩人姍姍走進電影放映室。
　　今天所播放的是一部愛情文藝片，那是一部令人動容落淚的電影。他們在黑暗的空間裡兩個小時，電影在動人心弦的劇情下落幕。雖已戲終人散，方才的影片到現在卻還一直停駐在她腦海裡，似乎只要一想起那畫面就會跳在眼前。她的心情停留在劇情裡久久無法抽離，分不清現實與虛擬的分界，虛構的情節竟如此有渲染力，不知自己的淚是為劇中人流還是為自己而流？不過無妨，流淚是種情感的抒發，哭過之後心情或多或少都能有番新刷洗才是。
　　電影散場，他們相偕走出戲院。才剛走出戲院大門，他就看見一旁兜售冰淇淋的小販。
　　「歆然，要不要吃冰淇淋？記得妳以前最愛吃冰淇淋了。妳還沒去美國唸書的時候，一到夏天我們就常買冰淇淋吃。」他回憶過往，莞爾一笑。
　　「是啊，夏天冰涼涼的冰淇淋，真好吃！記得小時候媽媽常在冰箱裡放了好多冰淇淋或冰棒，如果我們兄妹三個聽話的話，媽媽就會一人給一支。」
　　「還有拾桂花呀。桂花的香味好香好香，大老遠都可以聞得到。」
　　「你對拾桂花還念念不忘？」她問。
　　「當然啊。妳我還有嫣然，我們三個人在小巷子裡拾著落下來的桂花，放進糖罐子裡，一整年都可以聞到桂花香。」記憶像是剛寫在他腦子裡的扉頁，一頁一頁的還是筆墨未乾、清晰的。
　　「是啊，小時候貪香，老希望一年四季都可以聞到桂花香。可是，桂花只有在深秋才會長得盛、開得香。」
　　「好了，我們先別顧著說桂花，還有冰淇淋沒買呢。」他走向賣冰淇淋的小販。「小姐，麻煩兩支冰淇淋，香草的。」
　　她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我要巧克力的。」
　　「巧克力？妳以前不是喜歡吃香草的嗎？嫣然才喜歡吃巧克力的啊？」
　　「呃，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沒關係。」
　　他沒有懷疑，「好吧，那都巧克力口味好了。」
　　販售冰淇淋的女服務員熟練的做出兩支漂亮螺旋狀的冰淇淋遞給他，他遞了一支給嫣然。掏出硬幣付錢之後，他們回味兒時況味，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舔著各自手中的冰淇淋。只是，兒時的一切對他而言是溫馨愉悅；對她來說卻是扎心的痛。
　　吃冰淇淋的同時嫣然見賽倪走來，有些訝異，「妳怎麼會在這兒？」
　　「我沒課，不曉得上哪去，一個人來這晃晃。咦？」她見到旭熹，好奇，「這位是？」
　　「他，他是我的好朋友，朱旭熹。」
　　「嗨，妳好。」旭熹禮貌同賽倪打招呼。
　　「你好，我是羅賽倪，是Phyllis不同班的同學。」
　　「妳也是英語系的？」
　　「嗯，不過英文沒Phyllis厲害就是了。」
　　「歆然在美國唸過書，英文一定比較好。」他說。
　　「歆然？歆然是誰呀？」賽倪不解。
　　嫣然聽賽倪問，一時慌了起來，搶白，「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講這些？到京華城去逛逛吧，我，我想買點東西。」
　　「你們去好了，我不去了。」賽倪說。
　　「為什麼？」
　　「我想找昺昊。妳這幾天有看到他嗎？」
　　「我剛才才碰到他，不過……」
　　「不過什麼？」
　　「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女生。」
　　賽倪黯然，難過低頭。嫣然拉著她，「妳為什麼這麼傻？」

　　面對愛情，可以選擇當傻瓜或聰明的人，只有愛或不愛，沒有絕對的對或錯。說別人傻的人，自己是否就真的聰明了呢？

　　賽倪將臉別向一邊，不回答嫣然的話，自顧自地說。「筆記整理好，要給他。」
　　「妳還幫他整理筆記？妳──」
　　賽倪勉強堆出一臉笑，「好了，別說了。你們去逛街別管我，我沒事。」
　　「那好吧，我跟旭熹就先走了。」
　　「嗯，好好逛喔，開心點。Bye。」
　　京華城內，嫣然與旭熹兩人胡亂逛著，一會兒看看時下流行的時尚服飾，一會兒又看看年輕孩們喜歡的小飾品或包包什麼的。兩人提著幾只購物袋，在商場光潔亮麗的長廊上走著。他雖然陪在她身旁，但只要一想起剛才她沒在好同學面前承認彼此間的關係，他心裡就十分不舒服，甚至感到挫敗跟懊喪。從小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他們都長大了，可以正正式式的談戀愛了，她不該感到開心嗎？不該樂意將戀情與好友分享嗎？難道人一成長，心思就變細也變複雜了，複雜到連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也摸不透？
　　「妳剛剛怎麼不跟妳同學說，我是妳男朋友？」
　　「我，不習慣。感情對我而言是很隱私的，我不需要向我同學說明些什麼。」她看著他，小心翼翼，「怎麼？你生氣了？」
　　「沒有，只是有點失望。」
　　「你別這樣，我們倆感情好就好，其他的人根本不重要。」
　　「可是除了愛妳，我也想多認識妳的朋友啊。」
　　「你別這樣好嗎？」她背對著他，輕聲歎息，「你……，你一定要急於一時嗎？」
　　「對不起，我只是……」
　　「好了，別再繼續這個話題好嗎？」她拎著紙袋逕自往前走去。
　　他只得迅即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