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繡球》/ 1-10
楔子
只有未婚嫁的女子能拋繡球,也只有未婚配的男子能接繡球。
雖然這兩樣都已經是眾人無法破壞的陳年老規矩了,但是這些沿襲往日的婚配條件,在今日的無極國可有著不一樣的風貌。
自開國先皇武帝-君無極以來,無極國就已經不禁止男風盛行,是個豪放而熱情的國家;人人講求男女自由婚配原則,則是起因於武帝的男寵。
武帝於一生裡雖無立后之舉,但宮中的妃嬪也不算少數,他有二位貴妃與五位才人,卻獨獨空出后冠;雖為眾臣三不五時登殿為難,但是眾臣亦不敢冒著大不敬的忌諱,向君王陳情,只能默默隱忍著君主無后的朝堂。
當然,所有的人都知道武帝不立后的原因是因為身畔的那位男寵,但是誰也沒那種膽子去捋虎鬚,只能看著君王偶爾與後宮那幾位熟面妃嬪們蓋棉被純聊天,也拿他莫可奈何。
據說武帝到死前都未立后,其實是他心底已有為后人選。但是礙於眾臣以后位候選人“貧戶之子”、“男子之身無法母儀天下”的多點妨礙,因此,連武帝殯天之前都未能策立他心中的那位皇后人選坐上大位,最後還留下了一句類似“愧對枕邊人”的遺言。
眾臣為悼念去逝的先皇,於是向繼位的新皇上奏,同意追封先皇已往的那位枕邊人為“懿德皇后”,事情這才圓滿落幕。
話說回來,這都已是陳年過往,現下要讓大家知道的是另外一個故事......
***
第一章
天清雲朗。
微涼的春風拂面,拭去了面上因某事而來的不快,使得他面上那抹前一刻還在思考的表情暫時停滯不前。
倚在窗邊軟榻,眼底映入了隨風飄揚的櫻花瓣瓣飛舞著,他的心情此刻就如這些飛花一樣的飄逸無拘,因此就算耳畔還有那道不中聽又刻意拉大、明顯擾人的叫喚聲音,都教他給徹底忽略了過去。
可是,對方似乎不打算這麼放過他,在時間過了約莫半刻後,耳邊的聲音不但沒有銷聲匿跡,卻反而愈來愈大,當下逼得他不得不放棄與窗外那棵櫻花一起當浮塵飄花而回神。
皺起眉頭來的他忍不住開口朝著小弟抱怨了一句:「喂,我可不是聾子,你這麼大聲做啥?難道你不怕因此吼啞了嗓子!?」睨了眼小弟在聞言之後露出的那朵不以為然,抿起唇來。
身著藍色衣袍的年輕男子馬上翻起白眼,唾棄地啐道:「誰讓你魂遊天外的?你以為是我自己愛像老婆子一樣地在你耳邊碎碎唸嗎!?」
不堪吵雜的男子馬上蹙眉外加以兩手掩上雙耳,不打算接受如此人為的戕害:「追根究柢還不是你自己硬要唸的......」
「你還說咧,二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賞櫻......」話未完的當口,藍袍男子又是一陣天雷悶吼,震得身著月白的衣袍的他忍不住頹喪地再度掩起受傷害的雙耳。
「不然呢!?」
「大事不好了!」他的小弟滿面驚慌地對著他如是說。
「哦?」他則是懶到一動不動,硬是賴在鋪有錦繡圖樣的長長軟榻上,絲毫沒有移動半分的意思。
「你還“哦”得這麼理所當然!」小弟快要氣癱,這個懶散二哥就只懂窩在自己房裡,每日吃飽睡睡飽吃,要不就是在桌邊舞文弄墨兼發發呆,很專心地過著他愉快的米蟲生活,而且還沒有半點危機意識。
「不然呢!?」他還是老話一句侍候著。
他的小弟有氣結的跡象......不,是已經露出氣短的模樣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風聲啊!?」趙亦凱無奈地問。
不想再坐在榻上回話的趙亦文離開了軟榻,改飄然地在桌邊落座,連回應小弟的聲音也顯得不甚在乎:「什麼風聲?是趙王府要倒家了還是其他?」
「你......二哥,你能不能認真點啊!?」給氣到沒力反駁的趙亦凱哭喪著一張臉喃喃,「這次可是有關你我的婚姻大事哎......」他絕對不要成為讓大哥隨意擺佈的棋子啊!
聞言的趙亦文迅速地回眸瞪住正在給人通風報信的趙亦凱,那雙平時都抹上一層氤氳氛圍的眼底,如今顯得既犀利又冷銳,面上的漫不經心立即一掃而空:「你說什麼!?」
「你終於醒啦!?」趙亦凱撇撇唇,暗自慶幸救星降臨:「二哥,你快點想個辦法!大哥那傢伙說是要給我們找另外一半了......」
「什麼!?」趙亦文結結實實地嚇掉了下頷。
***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邊攤著手,邊沒好氣地撇首的趙亦凱看著自家二哥馬上臉色大變,瞬間震驚得自椅上猛然站起。
將語尾拖得老長的趙亦文還處在“這怎麼可能”的情緒裡頭,不禁低聲嚷了起來:「不會吧──」
「你認為呢!?大哥平時可從來不打誑語的。」雙手環胸看著不信到直搖頭的二哥,趙亦凱真想替他復習一下自家大哥的脾氣。
趙亦文當下以單手掩住半張臉,頭疼了起來,「......嗚!」
「你再不想法子應付應付,繼你之後,我也會倒楣地被他抓去拋繡球了。因為大哥說他自身已成家立業,再過來就該輪到我們了。」趙亦凱悲哀地苦著一張臉,迅速吐出他們束手就擒的可怕後果,嚇得趙亦文面色雪白。
被逼得無話可說的趙亦文忍不住歎氣:「......又是這樣......」他還來呀!?這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被逼婚逼得實在很累、避婚也快避到無計可施了,能不能讓他有個一年的時間不要再被誰逼婚了!?
「難道你不知道他已經打我們的主意打很久了嗎!?看他這次這麼堅決的表情,我想要扭轉他的心意很難......」
「......看來這下可難解決了。」總之,事情大條了。
「是啊!」趙亦凱猛點頭,眼神帶著希冀地投向自家素來有智者之稱的二哥趙亦文,就巴望著他給他一支救命良籤,「我說二哥你行行好,給咱們指點一條明路吧!?」
趙亦文瞥了眼似乎將逃婚視為很勢在必行的小弟,忍不住抿起唇來思考;既然他家小弟也跟著他一鼻孔出氣,那麼這次的危機就好解決了......
他剛才沒有馬上答應小弟的請求是因為他還不確定小弟的心思,萬一他跟大哥連成一氣,一起對付他的話,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嗯,我想想......」
「二哥,這件事就全託給你了啊!」
沒多久後,趙亦文忽然抬首喊了一聲,那張斯文俊秀的面龐上染上一抹狡黠:「......有了!」
「什麼、什麼!?」趙亦凱連忙面帶喜色地靠近趙亦文,在趙亦文咧出笑容並朝他勾勾手指要他附耳過來之時,露出一臉“有救了”的表情。
「咱們就這樣吧......」
「什麼?逃婚!?」聽著聽著的,趙亦凱雙眼忍不住大瞠。
登時,趙亦文迅雷不及掩耳地以單掌掐住小弟的脖頸,氣急敗壞地出聲威脅道:「噓~你想害死我們是不是!?」
「......」不敢叫疼的趙亦凱趕緊掩嘴,而後瞥著二哥瞪了他一眼後,再度將斷了的話尾接了下去。
「咱們就按照計畫這麼著......」
這一次,上有上策,他們則是下有對策。
***
──風宅。
雖說無極國已不再禁止男風,但也不是能夠很大方、很無所謂地認同男風,而是像二姨太篡位那樣,有待正名。
時值初春,櫻花盛開的時節裡,空氣中不時播送著各種春花的清香味,在冰冷的嚴冬過後,於此時提早告知了眾人,現在已是春回大地。
窗外落英繽紛飄揚,頗負詩意的春景不但沒教站在窗前賞櫻的人兒舒展開揪緊的眉頭,反而使得屋裡人更加無奈地攏緊眉心,露出一副頹喪的模樣。
忽然間地,倚在窗邊的人,忍不住托腮地望著窗外那層層疊疊將他的臥房四周都緊密地圍起的人牆,自唇畔邊洩出不知是第幾次的無望歎息。
「唉......」
偏偏這句歎息聲發出的不巧,正從被鎖鍊鎖死的房門外頭走進了一名俊偉的男子,在發覺屋中人還像塊望歸石般地站在窗邊凝視著屋外那層層的包圍網,當下擰起了眉。
難不成小弟還想再逃嗎!?
「小弟。」雖然他的心底還是存有一絲疑問,但他還是在端著膳食走進房裡唯一的一張桌前時候出聲,接著再看著原本待在窗邊的人一股腦兒地回過頭來,並且對他投來一道希冀的眼神。
「二哥,你是來放我出去的吧!?」
「抱歉,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狠著心開口打破了小弟的唯一希望,風乘雲連忙皺了皺眉頭。
他果然還在想著要怎麼逃跑。
「二哥!」風乘霜那張精緻美麗的小臉在聞言過後不禁一皺,最後知道自己又功敗垂成地低下螓首,喪氣地喃喃:「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不說這個了,快來用些午膳吧!」
「不了,我吃不下......」風乘霜立即哀怨地扁扁嘴。
風乘雲馬上就看穿了小弟使的技倆,當下不慌不忙地啟口說:「你以為你不吃飯,大哥就會這麼算了嗎!?如果你這麼想,那你可就錯了。」語畢,只見風乘霜瞬間朝他望來,並且鄙視地朝他撇撇唇。
「我才沒有那麼天真。」他家大哥可是顆頑石啊!他哪裡會希望頑石能點頭!
「沒有就好,吃吧!」風乘雲將膳食盤擱在桌邊,順手招呼自家小弟;孰料他家小弟固執得很,不但沒有回應還跟他搖頭拒絕。
「我不想吃。」轉頭望著窗外那道人牆,想不出辦法可以突破的風乘霜悶悶地說。
風乘雲瞥他一眼,在兩權相害取其輕之下,連忙轉了個心思,說:「要是你不吃飯,你哪來的力氣逃婚去呢!?」
風乘霜不為所動地垂著頭,反正他明日就要被架著上台去了,現在卻連個脫逃的法子都想不出來,哪還管得著吃什麼飯啊!?
見風乘霜沒有被影響,風乘雲可急了,「乘霜,你聽我說──」要是乘霜因食不下嚥而明日在台上昏厥了,他可是會挨大哥一頓揍的啊!
「不聽。」
「乘霜,擲儀沒那麼可怕的......」風乘雲苦著一張臉試圖勸誘,但是風乘霜那顆頑固腦袋依舊拒絕打開,他只好疲憊地伸手捏捏鼻梁,無力地說:「成親其實一點都不可怕的。」
「那是你認為的,二哥。」睞了風乘雲一眼的風乘霜噘著小嘴低嚷起來,「我才不要就這樣被綁死。」
「成親之後你一樣可以到處玩啊!」只要你另一半的心臟夠強到禁得起摧殘的話。
風乘霜不給面子地質疑起來,在挑眉後將眼角一掃:「敢問二哥,不知這天底下有誰可以禁得起我四處亂跑和亂找麻煩的!?」
風乘雲被問得額角一陣抽搐,頓時回想起在風乘霜弱冠前,所捅下的大小樓子有多少的這一點之後,很不想回答地說:「......好像只有你家的二個哥哥。」
「是吧!?」風乘霜贊同地頷首,而後莫可奈何地攤手,「所以麻煩你去告訴大哥,別給無辜者找麻煩了,而且我一點都不急著完成婚姻大事。」
「......他不會如你所願的。」單手略感頭疼地撫上額際,風乘雲感到一絲挫折地喃喃道。
***
隔日。
果然,風乘雲的預言成真了。
獨自站在窗前,盯視著眼前還是圍了一整團密麻的人浪,風乘霜莫可奈何,兩眼不甘地瞪到痠澀,也還是無法改變這已成定局的結局。
「大哥這傢伙......」咬著牙喃喃唸著的風乘霜,隨著時刻愈來愈接近準備公開結親的晌午,忍不住一個心火暗燒地急了起來,於是踩著又重又怒的步子,在軟禁著他的屋裡頭來回疾走。
但,此時腦袋卻是一片空白的他,只能無助地望著門外那群被派來守著他、不讓他有機可趁的護院武師們,人人的面上皆抹上一抹不容錯認的戰兢,並且不時將目光投向他的所在,似乎深怕他哪一刻突然長了翅膀飛上天際。
「這下慘了。」忍不住憂愁地喃喃著,不看好後勢的風乘霜在當下咋了咋舌,看來二哥說的果然沒錯。大哥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他的婚姻大事,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甚至於是把他架上露台去來個免費大奉送都沒關係。
不能再這麼著了。
風乘霜憂心如焚地啟唇喃唸著,那張秀麗的臉孔因此滿泛著哀怨重重。
他不要另一半,他只要他的自由自在啊!
奈何沒半個人聽見他心底真正的想法,掛在天邊閃耀的那顆烈日還是那麼明亮燦燦,壓根不明白他現在好想躲在暗處,讓誰都找不到他的心情。
難道他就得這樣認命了嗎!?
風乘霜抿抿唇,只要一思日後他的身邊還得拖上某個人的情景之後,馬上猛烈地搖起螓首。
不~~不行!打死他他都不要這種結果啊!
因恐懼與負氣滿胸的風乘霜立即抬起頭來,堅定地昂起下頷、握緊了拳頭;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認輸了!?他得要為自己的未來做點努力,儘管那是掙扎也好......不,這一定不會只是徒手的掙扎,他一定能夠成功地躲掉大哥的逼婚!!
就是這樣,沒錯!
試圖說服自己能夠成功地躲去被逼婚的風乘霜,士氣當下一振,心情也隨之明朗多了,於是開始研究起來,他要如何逃婚才能夠逃得遠遠的,而且又不會在短時間被大哥派下的追兵給逮回來。
嗯......這其實是個有點難的問題,不過他應該有法子。
轉眸瞥向門外繞了一大圈、人人皆露出一絲疲倦神情的護院武師們,風乘霜開始動起腦筋;末了,一個詭譎的笑容在唇邊慢慢擴大。
***打定了主意,待他回眸後,風乘霜將視線再次挪向窗外的那堵用來防他逃婚的人牆,很開心地揚起了唇角,當下笑了個奸黠。
由於他知道計畫通常趕不上變化,風乘霜於是回頭將預備好的隨身物品擱在床頭,好等待等會兒逃婚時帶著跑。
接著,在一切就緒之後,風乘霜悠哉地坐在床榻邊,笑吟吟地望著窗外,等待最佳逃婚時間的到來。
過沒多久,當午陽攀上天際,在招親露台上已經準備好一切的風乘雲,跟著轉頭吩咐身邊的下人將風乘霜安全地帶到露台後,自己則是往方向去請大哥風乘雪前來觀禮外加坐鎮;只不過,他根本沒料到自家小弟風乘霜竟然會趁著他讓人去領他之時,當場給他來個負笈逃跑,累得他必須勞師動眾地在府裡抓逃婚的新郎倌。
話說,當風乘雲離開招親露台之後──
奉了風乘雲的命令,前來領著今日的主角,要往露台移動的風宅護院們,在替風乘霜打開了禁閉著他的那扇門板之後,個個不敢大意地靠近坐在床邊的風乘霜,深怕他突然來個大意外給他們當禮物。
「三爺,二爺讓我們過來領你去露台,麻煩您配合一下。」
風乘霜假笑:「哦?時間已經到了嗎!?」
「是的。」
「......好吧。」轉了轉眼瞳,風乘霜這才乖乖頷首。
謝天謝地,三爺這次可沒有半點跑給他們追的意思呢!
巴不得對方如此聽話的護院頭子馬上對其他武師下令:「你們好好地護著三爺,千萬不能讓三爺掉了根毛,知道嗎!?」
「是。」
其實是眾人不敢老實地回答他,如果他們讓三爺逃跑了,那他們也別想過上一天好日子了。光看他們臉上這張睡眠不足的熊貓臉就知道,這位風家三爺究竟有多難搞了。
趁著眾人沒注意這裡,風乘霜悄悄地將剛才擱在床頭的物事隨便收進懷裡之後,這才回頭裝作很配合的模樣,讓眾人簇擁著走出了房門口。
就是現在了。
風乘霜緩緩地將唇角一揚,驀然抱著肚腹蹲了下來,佯裝一臉痛苦的模樣,接著擠出幾滴淚來偽裝欺敵。
「......先等等!嗚......我的肚子好疼啊!」
「三爺!?」眾人見他疼出淚來,只是訝然地瞪著他看,卻沒有任何救救或是幫忙的動作。因為在他們心底都兀自懷疑著這次又會不會是三爺裝出來,要讓他們上當的詭計。
......還在看!?那大概是他演得太虛偽了吧!再加把勁好了~
風乘霜的額際開始冒冷汗,自喉嚨底擠出一絲幾不可聞的嗚咽聲音:「快......快來人......這次是真的疼得緊啊......嗚嗚,大哥、二哥......」
......這次好像是真的耶!?
眾人紛紛將疑惑的眼神投至護院頭子身上,使得他只好快些回頭,走到後方的風乘霜身畔,並且低下身來關心地探問:「三爺,您肚子很疼嗎!?」
「......廢話!」瞪了他一眼的風乘霜立即自齒縫中擠出聲音,其實是暗地怨怪他就地看了老半天還杵在他面前不動,「快點去叫我大哥來!」
「喔......」被兇了一句的護院頭子連忙聽話地準備起身,孰料風乘霜竟在此時抬起眸子,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還沒被移轉開去時候,顫顫地伸出手指指向眾人的背後。
「......大哥來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少、少主!?」眾人大驚失色地轉身,末了卻發現他們的身後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他們被騙了!?
「三爺!」
只見眾人在一陣怔愣過後,回眸之時竟然已經不見風乘霜的人,於是每個人的臉色瞬間都漲成了豬肝紅,只餘一聲怒吼響徹天際。
「我們又被騙了──」
***
話說,已經趁機在眾護院的眼下成功逃跑的風乘霜,打算就這樣一路勢如破竹地前往後門離開之際,沒想到就在他的手一碰到後門門閂,從他的身後竟然響起一道飄著陰森味道的威脅恫嚇。
「風乘霜......」
根本沒料到自己身後有人尾隨而來的風乘霜,在當下悚懼地抖了抖肩膀,跟著僵掉了唇邊那抹志得意滿的笑容,在那道聲音結束之後,緩慢地轉回頭去。
......他身後的那個人果然是大哥沒錯。
風乘霜接著在心底暗罵這個巧合真是來得不巧,嘴上卻仍然乖順地回應:「有!大哥......」
頓時,一道足以媲美閻王聲的恐怖問句與閻王臉,馬上就挪到了風乘霜的眼前,登時讓他怕得無法喘過氣來:「你想要到哪裡去!?」
「我......我......」風乘霜連著『我』了兩次,腦袋卻因為大哥的那張恐怖臉色而痲痺打結,無法順利地擠出話來,只好向一旁、另外那一個始終未語的熟人拋出求救的訊號。
「楚大哥──」
「抱歉,小霜,這次我可幫不了你了。」站在風乘雪身邊、身著一件深藍色滾邊的衣袍,外罩一件黑色披風、頭戴束冠的楚清朗,在望了望身邊愛人的臉色後,當下很無奈地搖搖頭,表示出自己的立場。
風乘霜求救無門,忍不住哀怨著某人的見死不救,在順帶將他罵過了幾百次,卻發現他家大哥轉眼間又將他那枚總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眼神拋了過來。
風乘霜因此暗叫了一聲不妙。
「你還想叫誰幫你,──嗯!?」風乘雪開始磨牙。
「那個......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風乘霜的臉色不禁白了白,眼看他就差上那麼一步了啊!懊惱啊~真是懊惱!
「你說呢!?哼哼......如果你不是我小弟的話,我又哪會知道呢!?」風乘雪自齒縫擠出話,看得風乘霜感到事情不妙了而頻頻打顫。
雖然大哥的表情實在是無人可敵的可怕,但是也不願自己的逃婚大計就這樣被迫終止,風乘霜於是趕緊開口,想要阻止他那張似乎有愈來愈黑趨勢的臉龐:「大哥,這點我可以解釋的,我絕對不是要逃婚......」
「免解釋了!」風乘雪面罩寒霜,頭都不回地冷聲命令身後的眾人,道:「後面的人給我聽好,馬上把三爺架上露台舉行招親!」
「是!」
「嗚哇哇......大哥,我不要啊──」於是,風三爺的慘叫聲就這麼沿路自後院傳到前院去了。
風乘霜到最後還是被眾人綁著,不甘不願地架上了舉行招親的露台上。
擲儀,從這一刻準備開始了!
***
第二章
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身後跟著一位高壯青年的趙亦文,他一身素袍、肩披一件萌黃色的披風,在步行時看來素雅纖纖。
多年未出王府的趙亦文這一回拜逃婚之賜,這下子終於有機會身處於花樣百出的市井之中,所以他高高興興地帶人走馬看街,神態顯得興致勃勃與一派新鮮。偶爾在市集裡的各個攤販間流連徘徊,讓必須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隨侍不時感到疑惑與為難。
因為趙亦文這樣冷靜的態度與悠愜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他本人口中所說的這般──“他正在努力逃婚中”。
捺著性子的青湖,不由得開口輕聲呼喚:「二王......不,二公子。」
「怎麼啦?」眼光還膠著在每個攤販上的趙亦文,分心應和了一句,那雙飄來飄去的眼神與語氣,讓發問者一看就明白他的注意力不在回答問題上頭。
盯著主子的目光一直瞪住街邊某攤子上頭的某物,他頓時沉默了:「......」
「嗯?」挪動開了兩腳,趙亦文揚著唇,立馬走近面前的攤子,接著伸手拾掇起攤上的某物在手掌中仔細地端詳起來,直到他發覺自家隨侍沒有再開口回應上一句話。
最後,他因為疑惑而放下了手裡的玉,奇怪地跟著回眸。
「青湖!?」
被喚作『青湖』的佩劍男子,在主子終於挪過視線來後,忍不住出聲提醒他:「二王......二公子,您可還記得您這趟出門的目的!?」
趙亦文馬上翻了翻白眼,肯定地說:「當然啊!」
聞言的青湖馬上不以為然地繞高了兩眉,看著主子又在當下毫不在意地回過頭去,轉而無奈地垂首,逸出一句無聲的歎息。
依他看,他這位凡事都不為所動、還常常健忘的主子,大概還是無法體會什麼叫做“逃婚”的真諦吧!所以他的態度看起來還是與平時那樣無異,顯得悠悠哉哉且從從容容的。
「二......公子,您可是還在離家出走中。我想,這全天下的逃婚者的態度應該就屬您最從容閒適了。」
結果,剛才再度回過頭去與攤販詢問,自己適才看上的那塊玉究竟值多少銀兩時候,趙亦文便被青湖的上一句回話給怔在當場。
「......哎,我都給忘了。」
就知道真相是這樣的青湖,此時無力地垂下肩膀,忍不住嘆問道:「您不是說您還記得嗎!?」
「嘿嘿......」趙亦文只是一陣的傻笑,直到沒過多久之後,才不好意思地說:「我只記得自己別讓大哥抓到這件事。」
青湖被他的搶白給弄得好一陣無言,只能默默地瞅著眼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他家主子真的是很天兵!
算了算了,反正他家主子的性子說穿了就是平實外加懶散到可以,在他經過了二十幾年的歲月後卻還是維持著一成不變的樣子,他也就壓根不奢望他能夠有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改變。
已經半放棄開導趙亦文的青湖於是撇唇,跟著問下去:「所以呢?」也罷,既然無法改變他,那就隨他去吧,反正每個人本來就是不同的存在。雖然趙亦文這種溫吞又散漫的個性與其大哥趙亦武的嚴冷、其弟趙亦凱的天真性情迥然不同,但是他也是真心地喜愛這位待人和氣溫雅的主子。
即使他有時候健忘一來,回頭就忘了他叫什麼。
「您還要繼續待在這座城裡給大王爺逮人?」青湖這句話恍如在趙亦文的腦袋上澆了一盆醒腦的冰水,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也才瞭解目前自己身邊的情況有多危機四伏。
「你說的對!」趙亦文在抬頭之後,蹙著細眉輕輕頷首,但在轉向青湖的方向後,兩眼瞬間一瞠,表情略顯迷茫不解地瞅著他:「呃......請問你是哪位啊!?」
青湖無言地瞅著他正露出一派無辜的神情向他認真地詢問,當下沒轍地沉默了:「......」主子的逃婚計畫大概會敗在他自己身上。
「我是您的隨侍青湖。」
趙亦文恍然大悟,接著才笑著撫掌:「啊~原來是青湖啊!」
青湖當場仰首無語問蒼天,不知道主子這種一緊張就把事情全部忘光光的毛病哪時候才會正常。唉......
***
在青湖的提點下,在與自家隨侍經過某條大街,打算出城去避婚的趙亦文,卻因為街邊一角的擁擠人群而不得不因好奇心而停下了往前的腳步。
耳邊飄過前頭傳來的一串吵鬧人聲、和著鞭炮聲震天價響,趙亦文嫌吵地兩手捂耳,轉而皺著眉頭回過身,「青湖,前頭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啊......」
被問的青湖一臉茫然,「二公子,前面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所以才圍觀了這麼多人......」
趙亦文瞥了眼青湖正放眼望去的表情,懶懶地疑問道:「原來你也不清楚前頭為什麼堵住了是吧!?」
青湖很無奈地攤著手,「二公子,我可不是千里眼啊!」
也是。
趙亦文忍不住逸出一聲歎息,既然他們被堵在這裡了,那就表示天意如此。
「青湖。」他隨即轉向還在前方為他探風的青湖,突然開口了。
「二公子?」
又自無奈中瞬間復活的趙亦文,立即笑著一張俊臉,好聲好氣地細聲詢問著他家隨侍的意見,「反正都已經塞在這裡沒法子出城去了,那咱們就去看看前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不好!?」
「二公子......」聞言後的當下,青湖瞅著趙亦文那張要求時才會露出的溫和笑臉,很無奈地垂首歎息了。
其實在二爺提出上一句的詢問句之後,他就知道二爺的好奇個性又復發了。
「嗯?」
「......沒事。」他已經認命了,如果二爺的計畫在半途就失敗、並且害他們兩個被王爺逮回去算帳的話,他也不會多說些什麼的。
於是,有了青湖的首肯,趙亦文與青湖便快快樂樂地朝前方那方被擠得水洩不通的地點前行了;不過,原本是抱著愉快的心情前去一探究竟的趙亦文,在這一行之後,就開始怨恨起自己那股強大的好奇心。
話說,當兩人跟眾人擠過一輪之後,好不容易才擠到人群與招親露台前方的正中央;他們瞥了眼在四周擠來擠去的眾人間,還摻雜了幾位打扮得十分貴氣的公子哥兒。
覺得整件事情頗有內情的趙亦文,於是表情興味地張開了兩耳,專注地傾聽身邊的人們正小聲相談,他也才知曉,原來這裡會擠成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
趙亦文轉過眸子,看好戲地在青湖耳邊輕聲低喃道:「青湖,幸好我沒被大哥逮回去相親。」好險啊好險!要是大哥沒法子把他送出去,他最後的下場大概會跟這位招親的主角一樣,被逼著在大家面前舉行『擲儀』。
他們無極國,未嫁娶的男女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還能有另外一種選擇來決定要攜手供渡一生的另一半:女的拋繡球、男的就叫做『擲儀』。
青湖不置一語地瞥了自家主子一眼,沒轍地搖著頭,知曉二爺又在使他的壞心眼兒:「二公子,您可別太幸災樂禍,不然會有報應的。」
「呿!」趙亦文忍不住嗤了聲,撇唇:「你還真是不會說話。」
正當青湖想開口反駁的時候,沒想到又是一陣鞭炮聲響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緊接著在眾人面露殷切的期待下,自露台緩緩地走出了幾年輕武人,後端還領著一個背過手的俊雅男子。
眾人的目光皆膠著於此,待過了不久之後才有人恍然大悟地出聲。
「喔,來了、來了!今天的主角是風家的三少爺......」
***
被當場趕鴨子上架的風乘霜苦著一張臉,還兀自做著垂死的掙扎,說:「大哥,這樣子真的不好看啦!你能不能替我鬆綁!?我發誓我絕對不會逃跑的。」
瞥了眼身後被自家人一路架往露台準備招親的小弟,風乘雪忍不住冷哼:「你的保證還能相信嗎!?」
風乘霜一聽,馬上哀叫出聲:「大哥......」
「沒門。」風乘雪的一句話就讓風乘霜乾脆死心了。
既然大哥不肯放人,那麼他就得自己想辦法了!不過......
風乘霜焦慮的眼神自露台上往下遙遙望去,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全都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鑽動著,滿滿的人群將露台前的這塊小地方給擠得水洩不通,而且還有往外綿延的可怕趨勢,這種恐怖的情形讓他當場刷白了一張臉。
慘了慘了,這樣子他要怎麼使出瞞天過海之計逃跑去啊!?
當下再回頭瞄了瞄身邊個個面無表情又不肯通融半點的自家人,風乘霜忍不住洩氣地思考著,連這條唯一的後路都被堵死了,他能走得出去才有鬼哩!
風乘霜很哀怨地垮下臉,只能無能為力地在暗地裡乾著急;這時候,風乘雲早已讓人抬來二張舒適的座椅,好讓大哥與自己能夠暫時歇腿,順便盯梢小弟的一舉一動。
萬一要是讓小弟又再度逃婚成功的話,自己很可能得獨自承受大哥那恐怖的怒氣。不過,眼看自家小弟都已經被大哥像貓捉老鼠一樣地逮著了,所以這一次他們應當可以把小弟的婚事給順利解決才是。
小弟啊小弟,你可不要怨怪二哥啊......
風乘雲無良地想著,當在一旁的主持人宣布吉時到的當口,收到了自家大哥拋來的催促眼神,馬上自位置上站起身來,接著邁步走到露台的木欄前方,然後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開口。
「咳......嗯,多謝眾位公子與姑娘們抽空前來參加舍弟的招親擲儀。」語畢,眾人的歡呼聲音緊隨著話落而響起,讓風乘雲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了,「至於『擲儀』的規則,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因此,不論男女,只要是有意者,不論是誰接到了舍弟自露台上拋下的隨身之物,這個人馬上就能夠成為在下的弟妹。」
聽畢,眾人又是一陣的拍手叫好。
「既然大家都已經曉得招親規定了,那麼──」風乘雲當下清了清嗓子,目光來回地望著擠滿在露台前方、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爭搶目標的眾人們,看戲般地咧笑道:「吉時已到,擲儀開始!」
隨即,一串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再度響徹天際。
眼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的風乘霜也只能看著自家二哥讓人自他的房裡取來那把隨身的袖劍,在眾目睽睽到會閃閃發亮的猛獸類眼神的窺視下,將劍抽離了劍鞘後,就這麼大剌剌且不打一聲招呼就隨手扔了出去。
結果,沒料到會是一柄暗器飛出露台的眾人,一邊刷白了臉色、一邊閃躲那柄被風二爺拋出的短劍;隨著道道此起彼落的尖叫聲音響起,劍身也迅速地飛過了不少人的身邊,同時嚇暈了不少倒楣鬼,就在飛劍無人可攔的狀況之下,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往被擠在人群中無法動彈半分的趙亦文。
首先注意到不遠處飛來一枚特大號暗器的是青湖,當他發覺目標正往自家主子身上招呼而來,正準備出手之際,沒料到趙亦文的反應竟然比他更快,在一個旋身之後往上輕點足尖,徒手就抓住了那把毫不客氣朝自己飛來的暗器。
青湖一邊冒著冷汗,出聲顫呼:「主子!」
在接住了暗器後,趙亦文騰出一隻手來拭去額際紛落的冷汗,驚呼道:「喔喔,好險、好險啊!我差點就被暗殺了......」
見自家主子安然無事,青湖馬上回眸四覷,本想找出那投擲飛劍之人,但是眾人在眼見飛劍被趙亦文接住、危機解除之後,又紛紛圍攏在他們身邊,並佐以驚訝的眼神朝他們望來,讓青湖當下因不解而結巴:「主子,這柄暗器......呃......」
「我也不知道這把劍究竟是打哪飛過來的。」趙亦文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情;沒想到眾人卻朝他出聲恭賀,讓趙亦文頓時感到不知所措。
「這位兄弟,恭喜你啊!你現在可成了風家人了!」
趙亦文傻眼,「什麼!?」什麼風家人啊?他明明姓趙啊......而且他正打算和青湖離開這裡繼續逃婚去呢!
「你接到了風三爺舉行『擲儀』的劍,當然是風家人啦!恭喜恭喜啊!」眾人十分佩服地望著有口難言的趙亦文。
趙亦文瞪著手裡的袖劍,在眾人的恭賀聲裡明白了自己適才究竟抓住了什麼麻煩,忍不住在臉色一變之後,驚聲出口:「什麼!?」也就是說──他只是接了一柄暗器就無端得了個另一半!?不會吧......
青湖當下無言了,沒想到主子逃婚逃到一半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另一半,可見這真的是天意啊......
***
結果,青湖跟著被風家人手給強迫『請』進入風宅的趙亦文,一起坐在待客用的大廳上,商談兩府的後續。
滿屋子的人在對看了良久之後,由主導全局的風乘雪主動開口,表情帶了個笑字,態度殷切地詢問著坐在對座的未來弟妹:「敢問這位公子......」
正在品茗的趙亦文因而被嚇了一跳,剛入口的溫熱茶水隨著心思在嘴巴裡輾轉翻騰,吐出來不是、不吐出來也不是,只好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抬起首來:「唔......」
「閣下家住何處呢!?」風乘雪笑著一張臉。
「唔、唔......」還在吞嚥茶水的趙亦文忙不迭地支吾起來,在眾人不解且帶著疑惑的眼光下,他無奈地轉頭瞥向立在身邊的青湖,向他眨眼示意。
青湖頗無奈地歎息,接著才道:「風公子,我家主子趙亦文,是趙王府的二爺。」
眾人聞言,皆各自瞪凸了雙眼:「咦!?」
趙王府二爺!?不就是當今皇上的三名義弟中的老二嗎......
趙亦文在聽到了青湖的回答後,便趕緊將口中的水一骨碌嚥下,本想青湖不會太快洩底的,沒想到他這麼誠食,而且是有問必答,因此馬上換上了一張慌亂的神情。
「青湖!」責備似地睞了眼自家隨侍,趙亦文在一片的鴉雀無聲中回眸,陪著笑:「嘿嘿......他報錯家門了。」示意青湖閃到自己身後,他繼續地陪笑道:「我家蓬戶甕牖,所以實在是高攀不起你們家。」
風乘雪很爽快地說:「無所謂。」反正只要他小弟可以不被退貨就好了。
「但是我有所謂......」趙亦文實在是好想嘆氣,但是在被風乘雪挪眼瞪過之後,他馬上就收口改道:「呃......是我的家世不足以匹配令弟。」
「是嗎!?」風乘雪懷疑地瞇眸,逼得趙亦文沒辦法,只好高舉著雙手投誠。
「真的是這樣!」真的真的!他這個人真的不能隨便亂配的!
風乘雪頓了頓,雙手不自覺地環胸,看得坐在一旁的楚清朗一陣冒冷汗,因為這代表風乘雪已經不耐煩了,「......可是你接下了我家小弟的劍。」
「那不是出自我的意願,我差點被那一劍謀殺!」趙亦文忍不住為自己喊冤枉,天知道他只是出於性命被威脅之下才就手接住那柄飛劍的,而不是自願綁來一個新娘人選的啊!何況,他還在逃婚中,才不會替自己找任何的麻煩。
「但你接了招親的信物劍是事實。」
「都說了我不是願意的嘛......」趙亦文苦著一張臉好不哀怨,青湖只能莫可奈何地搖搖頭。
主子,你就認命吧......
風乘雪瞇細了眸子,字句鏗鏘、冷聲地輕問著:「你難道是想要悔婚嗎!?」
「呃......這個......」在看過了風乘雪的冷酷樣,趙亦文忍不住結巴起來,不敢直接跟他點頭。
那個......實在是好可怕啊這位大哥,那表情簡直跟他的魔鬼大哥沒兩樣嘛!嗚嗚......
「總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會儘快派人去聯絡你們的家人迅速前來商討下聘娶親一事。」風乘雪起身,獨斷道。
頓時,趙亦文只能頹軟地靠在椅子裡,神色慘澹;慘了慘了,這下子大哥不用煩惱他的另一半人選了......
「乘雪,那個......這麼決定會不會有點太快了!?」楚清朗看著風乘雪似在賣小弟一樣的作風,當下額冒冷汗。
「哪裡會!?」白了楚清朗一眼,風乘雪兀自愉快地笑道:「這是我爹娘當初的遺願,而我已經圓滿地完成它了!」
圓滿是嗎......!?
楚清朗望著風乘雪迅速地讓人領走半頹喪、半憂慮的趙亦文與其隨侍青湖,忽然很想同他反問一句話。
你真的確定這整件事情會這樣就圓滿落幕了嗎!?
答案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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