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七點三十一分，大家同時摘下安全帽打著哈欠說：「早安。」然後說：「遲到一分鐘了」「沒關係啦」就一起笑著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有的人被排去報到簽名處，有的負責錄音及倒茶水。我本來被排去會場裡頭遞麥克風給要發言的人的，但學妹不想弄茶點想跟我換，所以呢我後來應該要去負責中場休息茶點的，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另一位女助教就拍拍我說「妳就負責看著這堆書吧！」「噢。」



搬張椅子坐在那點自己的書（我還是很不應該的帶了一本自己要看的書），路過的人都疑惑的看著我，想想不對啊！這樣誰會來買這些書啊。跑去跟助教說，我們總要有張海報之類的東西，不然沒有人知道我們打八折在賣書吧！她想想也對，後來拿給了我一張上頭有寫『八折』兩字的Ａ４的硬紙版，我就把它擺在一堆書中間。後來果然顯現了它的功能，路過的人多半會停下來翻翻書，不管買不買，有些在我甜美的笑容、溫柔的嗓音攻勢之下，很給面子的買了一本。所以到中午十一點多，我已經賣出七千多元了，很驕傲的跟忙上忙下跑來跑去的阿智學長說：「學長學長我賣了七千多唷，嘿嘿。」他跟我比一個厲害的手勢後，說以後系上要賣書就交給妳啦，又去忙了。



看著人來人往。
許多是台灣文學界有名的『大角色』，葉石濤、陳千武、鄭清文、林亨泰（他真是可愛的老人，雖然有點中風行動不方便，但始終保持和煦的笑容，有濃厚詩人氣質）、還有教過我但一定不記得我的彭瑞金老師（大一修過他戰後台灣小說）、少數在其中的女中豪傑許俊雅老師，當然還有一個我大學最不喜歡的老師也出現在會場（不過我裝作沒看到，反正他也不認識我，超級混的大一國文老師）。最好玩的就是趙ㄅ欸ㄅ欸（趙天儀老師，我們都叫他趙爺爺）看到我時的反應：「耶，妳怎麼在這裡啊？」「老師，我在這唸研究所啊，研二了。」「老師老師我們八折唷」（真是到這時候還是不忘推銷），老師應該是純粹捧場的買了本跟生態有關的論文集吧。



「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啊？」（哈哈，我就知道。不過他忘了也是正常的，只記得我的臉）（聽說唸過靜宜中文的，長得都不太一樣，呵）「老師我是陳曦的同學，這樣說你應該比較有印象」（曦的名字大概認識她的人都很難忘記，加上她的人又可愛）「噢，陳曦啊，是不是她爸媽都唸台大歷史的那個？她現在在做什麼呢？」簡單的和趙老師說了一下曦的近況。他努力的把我名字又唸了一次（不過我相信他轉頭就會忘了，呵。不過真的沒關係。看到他我又很自然的蹦蹦跳跳跟大學一樣）接著就問我了，「那妳在這怎麼樣？」「我研二啦」「我不是問這個」「喔喔，老師我要研究古文字。」「噢，找龍老師嗎？」「龍老師已經退休了，我回靜宜找朱老師。」「研究這個對妳的人生有什麼幫助嗎？」（真是大哉問！）「嗯，老師我只是想如果中文的書要唸下去，明本形本義應該可以比較好些，就當打基礎吧。」「噢，可是我活一把年紀到現在都沒唸過那些」「呵，我知道啊老師是唸哲學出身的，那又是另一條路了……」笑一笑，趙老師進入會場，我繼續顧攤子。



因為這天東海也辦了其他活動，有些招生也在這天舉行，所以整個學校鬧哄哄的，很像嘉年華會。接著有兩位媽媽模樣的女士停在我們書展前，我放下在點的書招呼起來，其中一個怎麼看怎麼眼熟。最後她快走了，我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她：「不好意思，我覺得您好眼熟，請問您是在新竹的國中教書嗎？」「是啊！」她笑著，一如我單薄記憶中的她。「那請問是光華國中嗎？」「是啊」她又笑。「那是教生物囉？」「是啊」她又說，大概她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這世界真小啊。「老師，我在很遙遠的國一被妳教過呢！」這次換我笑了。果然沒認錯人，證明我的認人本領沒退步。旁邊的另一位女士嘖嘖稱奇說「妳的記性真好！」接著我國中生物老師就簡單問了我的近況及國中三年班導是誰，我也就順便問問她我的老師們都還好嗎，她說都好。她們都是陪孩子來考試的。



其實我已經忘了那位長的很福氣笑起來像菩薩的生物老師的名字了，只記得她名字裡頭好像有個「卿」字。但總是記得她上課時的不急不徐，溫溫地帶著我們，真的可說是循循善誘。我的生物成績並不突出，但至少還挺喜愛這門課的。我想任何一件事在初初入門時，帶領的人還是很重要的吧。
親愛的老師，幸會了！希望一切安好，如妳留給我的可愛笑顏。



接近中午，我親愛的同學們及學長姐還有系上老師陸陸續續都來了。
大家也很有溫情的幫我顧一下攤子，讓我好去洗手間或休息一下。
餐點來了，最後其實大家都一起幫忙擺放，當初的分組已經打散了。
好多好吃的東西呢，謝謝蕙體貼我要招呼買書的人，幫我拿了我愛吃的東西過來給我。謝謝小明跑去系辦拿我們不夠的垃圾袋。也很過意不去的，幾乎完全沒招呼到由成大來參加研討會的wdc同學，還叫他找張廢紙給我記帳，另外還接過他倒來慰勞我的一杯熱咖啡，一併致謝了。不過那wdc啊，你那位美麗學妹真的不錯，像我和你說的，是聰明寫在臉上的那種女生。還有我沒和你說的是，她對我有點敵意喔，所以這次你有機會了（哈哈），加點勁追吧。不然她為什麼走時連和你過來跟我說個再見都不肯呢，匆匆拉著你就離開了。吳大詩人，您是懂了沒啊？（我看你是不懂啦，別打我）你的善良有時真的讓我擔心呢，不過和你能聯絡到現在，我真的很高興。而積欠的信，我……我真的會回，你也知道我懶，再等等我囉（所以那天只好在還你的書款信封外，矇混一張明信片過去，表示我真的記得）。



不過我都小小聲和熟的人說：「不要買，那麼貴！你們要的話我從系圖借出給你們就好啦」可是一邊還是要跟來參加研討會的人說：「您好！我們八折。」這真是……，我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啊。只是系上經費真的不足，才會找我們來義務幫忙，想說能多幫系上多掙點錢就多賺點囉。大學時代的學長姐來，說妳賣出去那麼高興做啥，錢又不是妳的？是啊，錢當然不是我的，只是接了這攤子，我當然要盡最大努力把它顧好。而且買書又不是壞事……（嘟著嘴，偷偷在心裡說），雖然這些書要我也不會買。（希望買的人不會看到這篇才好，不然我可能真的會被亂棒打死）



感謝大家捧場，下午三點五十結算，共一萬八千餘元。
至少可以淨賺一萬吧，我想。因為是系上出版的書。也不無小補。
雖然在這天我也得知一個對我應該算不好的消息，就是啊朱老師上回交給我的支票的錢是學長用我的名義報的帳，是學長的款子。（我還是覺得掉下一筆錢很怪，還是問了之前管帳的學長）還好問了，不然又多一樁烏龍了。而那一直想買的六千九的丙編書，就等我兩萬塊的研究費下來吧，應該也快了。



從早上七點半到下午五點四十五，終於結束了。
呼！大家都鬆了口氣。
研討會快要結束前，還剩一張底片，班導許老師把我們都叫出去，在外頭的青草地上拍照。


樹枝遮住我們，老師把樹枝用手往上拉，我們一群人吱吱喳喳的在說要擺的姿勢，「喀！」，沒錯，學長就這樣拍下去了。
大家當然哇哇叫，阿智學長就一臉得意的說：『蔡某某說，自然就是美，知道吧』還真是自然啊。



很愉快又疲累的一天。
很開心能和可愛的研一學弟妹們共事一天（只有我一個研二的，因為老師請我幫忙），還有甜美的負責音控的大二社工系學妹，及也同樣辛苦一天的助教們。


想起大家下午弄完茶點一起偷吃的畫面，就覺得大家都好可愛，哈哈。
中途得空有偷溜進去聽幾場，那些大一上過的台灣文化概論及大二台灣文學史的片段又跑回來了一些。以為台灣文學已經離我好遠了，而身在台灣，何處又不是台灣文學呢？包括我此刻的書寫。



也是一場因緣，只是記下。


記日治時期台灣傳統文學研討會‧東海波錠廳
二○○二．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