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6:00-8:00


timing! Timing !! TIMING!!!!


沒有打擊者站上打擊區還擔心投手不投球的，關鍵是擊球的timing。早晨六點到八點，

我們相信自己的煎餃，從不擔心客人不上門，值得憂慮的通常是煎餃出爐與客人上門

的時間默契。有幾次我們剛賣完一盤九十六顆煎餃（十二盒），突然間，一群客人像

是早已約好時間一般在同一時刻全擠了過來，外頭八、九個人排隊十幾隻眼睛盯著煎

餃台，對於小小的攤販是很可怕的心理負擔，而且客人的摩托車佔據了馬路，我們還

可能被條北北開紅單。一盤煎餃十二盒，預熱、鍋底塗油、擺餃子、澆水、悶煮、第

二次燒水、悶煎、最快也要十分鐘左右。每當一群客人點到第十二盒，我們很難啟齒對

要買第十三盒的客人說：「不好意思，你要等二十分鐘。每個客人不是要上班上學就是

要帶回家給上班上學的家人吃，誰會有二十分鐘？所以關鍵經常是客人來了我們能不

能把握時機提供服務。

可是，另一些時候我們煎起的的餃子都涼了….。在炎熱的夏日中枯等，隱約聽見的寒

風颼颼掠過，招牌也被吹得搖晃著發出吱吱聲響，不知道是哪裡飄來的落葉在地上滾

動著….？我和阿良兩人迎面而坐，兩手掌撐著下巴，手肘一定靠在桌面上，愁啊…。

無心地看見對面煎蘿蔔糕店擠爆了人，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就是這樣了….

不會更好了….。每當這時候，我都想著故鄉的爹親娘親，阿良也思考人生的新方向，

我想問問阿良：「我們是不是要花上更多的時間，來證明自己有多笨？」阿良也可以說：

「唉…賣煎餃像愛情，好苦啊！」我們保持雙手撐著頭的姿勢，互相望著對方的臉一

起搖頭用台語說：「喔…就顯ㄟ（好無聊）。」然後兩人一陣爽快地狂笑自我解嘲

一番。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樣的自我心理防衛機制，但卻是我們兩人最鮮明的回憶。

在民雄市場賣早餐競爭非常激烈，小小的兩條街十幾家賣早餐的，一家比一家好吃。

況且鄉下人吃的不是一頓早餐而已，是多年來的情感。我們小小一家煎餃店要在這

既定且幾近飽和的生態中求生存實在不簡單。


我們左側對面有一家賣素食清粥的（阿吉麵攤的現址），老闆娘嗓門特大，每天都像

是跟客人吵架。四點半開張後就絡繹不絕，六點半一定收攤，他們的家常菜爽口不油

膩，一碗粥或飯加上幾道小菜只要二十幾元。有個開Audi TT 跑車的民雄少爺，經常在

五點半左右把車停在我們攤子旁邊，下車望望我們的煎餃，然後就甩頭往那家賣粥的

走去，他們的生意一直很好，但似乎荷包滿了，這兩年把店收了。

再往右邊走是賣煎蘿蔔糕的，那是阿良的最愛，幾乎每天都吃他們的煎糕。老闆娘是

那種開卡車的靦靦胖女人，髮型像極了相撲選手。我曾經看過她在廟會期間霸氣地駕

駛著卡車過來卸貨，輕鬆舉起一籠籠澡盆直徑大小的蘿蔔糕並規矩地排列在桌上，西

瓜刀一劃就完成一樁交易。兩個國小的女兒非常喜歡我們的煎角，每天都會過來買一

盒，經常過一會兒又拿著盤子走過來說：「我要再買五十元，裝在這盤子裡。」有一

次我和阿良問那小女孩：「你不是已經吃了嗎？」她偷偷告訴我們：「這是我媽媽要

吃的…。」後來我們才發現，老闆娘每次趁沒客人時，都蹲在攤位後面把五十元煎餃

嗑光，才會又若無其事站起來。直到有一次他的女兒沒過來幫忙，他終於自己端著盤

子走過來害羞地說：「你們的煎餃還不錯.....嗯....我...要五十。」

此乃台灣真女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