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興趣複習的朋友，請點新聞台右方「私小說-謬思」覽閱）


十
﹝女人的日記﹞
（也是最後一篇日記）

♀ 17

「通常，對女人來說，性愛的結果只有兩種：一種是挫折，一種是安定。」

「而且，這兩種結果都可以從女人的臉上觀察出蛛絲馬跡。」

吾友佳棻可真是天賦聰穎，順著我日記裡隨意帶過的兩句話，洋洋灑灑地發展出一系列的創作，提名為：《女人，陰道，蛛絲馬跡》，即將在本週末展出。

海報上的slogan，正是那兩句從日記上摘錄的話語。

諷刺的是，此時我們，的陰道，都陷入了某種黑洞般的百年孤寂。


幫忙佈置展場的時候，我幫忙整理一組立體的拼裝陰道模型，灰色的，佈滿用毛線拉製的蜘蛛絲，我邊整理毛線邊嘲笑佳棻（也自我解嘲）說：『這個，不太像是蛛絲馬跡，比較像是佈滿了蜘蛛絲的陰道……』

『沒錯！蛛絲馬跡跟蜘蛛絲其實只有一線之隔，你竟然猜到我的創作動機，真厲害啊！但是不要告訴別人喔…讓他們猜個過癮…』幾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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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出的第一天，果然相當有話題性，新聞登上了各大媒體的版面。

展場的設計很具巧思，門口設計成兩瓣杏仁核形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陰蒂，不知道的人絕對是在裝傻。會場動線的設計有如迷宮般彎彎曲曲，有些部分很明亮，橘色的、粉色的、黃色的打光，塑造出柔軟而接受性的陰道形象；有些地方狹窄而黑暗，甚至必須彎下腰才能爬過去。

除了佈滿蜘蛛絲的水管陰道之外，我最喜歡的作品是一個據說仿G點的大大軟墊子（不過誰知道G點長怎樣？），一屁股坐下去，旁邊就有一個伸縮吹管，會發出『啊～』的聲音。坐下的力道越大，『啊～～～～～～～』的聲音就越大越長，否則就是小小一聲沒力的『ㄚ!』

不是我誇自己的好友，這真是太有創意了！

我一直起起坐坐地玩著這個G點玩具，不亦樂乎。

整個會場充滿了各種女聲，憂怨的、痛苦的、興奮的、高潮的，而G點玩具的『啊～』始終都可以作為陪襯。

走出展場的時候，每個人的臉蛋都紅得像蘋果一樣。

我嘴角微微上揚，開心地偏過臉跟佳棻說悄悄話：『真不賴呀！你的展覽讓每個人都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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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作品令我覺得很驚悚。

一個月前，佳棻慎重地邀請幾個女朋友們幫忙錄製一些話，讓每個人說說自己的「高潮」是什麼。拍攝時，攝影機架設的角度剛好拍到從頸部到鼻樑的區塊，採用十六厘米的溴化銀底片，每個段落大約剪接成三分鐘長度。錄的時候我們只負責講話而已，現場看到的成品是一個密閉圓形空間，周圍是環成一圈的投影螢幕，事先錄製的畫面一一銜接起來，變成有好幾個女人在環形畫面裡肩並著肩，訴說著關於高潮的種種。走進這個圓形空間裡，便被這些女人包圍了（喔！其中也有我），她們蠕動著嘴巴，叨叨敘說著高潮高潮高潮。不過，因為太多人同時說了，反而聽不清楚到底她們究竟說了什麼，只隱約聽到陰蒂、陰道、插入、動作、姿勢等等模糊字眼。

『這樣實在很恐怖！』我抗議，因為裡面有我一半的臉。

『而且，高潮又不是只有陰蒂跟陰道高潮，拜託不要再誤導觀者，把性行為給物化了。』茱蒂說。

『坦白說，我不確定自己知道高潮是什麼，所以創作這個作品。』作者終於開金口了。

『我知道高潮是什麼。』我低下頭，在心裡這樣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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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知道高潮是什麼變得很難以啟齒，而那些與陳永漢相處的點點滴滴瞬時浮現眼前。我的肌膚回憶起他指尖的輕觸，我的背猶記得他寬厚的手掌，我的頭髮懷念他吐出的氣息，我的耳垂顫抖於他的親吻，我的雙眼思念做愛時與他相互凝視的每一刻。

高潮是什麼？

高潮是每分每秒的全然在一起。

因為看進彼此的靈魂，觸碰彼此的脆弱，所以懂得要如何支持彼此一步一步地向上迴旋攀升。因為認真體會與感受，所以能好好掌握彼此的節奏，像是一首華麗的交響曲，在快慢交織的韻律裡逐步達到最頂峰。

最不可思議之處，高潮後，身子逐漸放鬆柔軟，從我胸部綻放出一波一波的暖流，像是開花，像是海浪，一瓣瓣，一波波，傳向他的胸部。第一次經驗到時，我們兩個睜大眼睛覺得很是奇異，都各自有多年的性經驗了，卻從未體會到如此交融銷魂的感受。

那感覺，已不是「幸福」兩個字可以形容。

那感覺，即使他不在仍存留於我身體。


高潮，真正的高潮，
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