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女人的日記﹞

♀ 09

『你們說說看，劉嘉玲為什麼到了四十歲還是明豔動人？』茱蒂問。

『因為她用SK-II嗎？』我直覺反應。

『啊哈，你跟我想的一樣！』佳棻伸出手跟我擊掌。

『果然廣告效果驚人，嘖嘖…』揚揚笑。

『答案是：因為梁朝偉沒有娶她！』茱蒂公布答案，四個女人笑得東倒西歪。


看來，結婚有可能容易導致女性賀爾蒙（費洛蒙？）蒸發。

沒有結婚而能持續發情的女人，比較會保持著可口誘人的狀態。

當然，有些女人不論結婚與否，都沒有發情的跡象，因為種種緣故，而將春光重重掩藏在心或幸福的帷幕之外。

當然，發情不是生命的必須。

幸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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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幸福，我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歌舞片。

歌舞片所傳遞出最大的幸福來自其單純脈絡：當男女主角遇到某種危險的、尷尬的、曖昧的狀況時，只要加入一首歌或一支舞的元素，就可以跳躍式地推動整個故事前進。靠歌聲就可以化解僵局，靠舞蹈就足以提升愛情。還有什麼比只要唱歌跳舞就可以Happy Ending到天涯海角，來得簡單又幸福呢？

這段日子以來，我的幸福也很單純，像是歌舞片一樣。

在酒會上與陳永漢的第一支共舞，將卡在某種死結狀態的我，往前大力一推，然後整個人瞬間在無重力的宇宙裡漂浮了起來。第二次與他共舞的時候，我腦海裡浮現奧黛莉赫本在《甜姐兒》*這部電影裡，與舞王佛雷亞斯坦在暗房裡共舞的場景，全身一陣酥麻。

奧黛莉赫本說：『每個女人在一生之中，應該都會夢想和佛雷亞斯坦共舞。』演這部片時的佛雷亞斯坦足足比奧黛莉赫本大了30歲，兩個人的搭配卻沒有任何唐突。比較起來，現實生活裡年紀才大我20歲的陳永漢，還真是很年輕！而我們各方面的搭配都很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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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三個月，我常常跟陳永漢約會，聽他說故事。

雖說「常常」，也不過一個禮拜見一兩次面，通常是在他白天工作的空檔，有時會利用週末去郊區的飯店過夜。不過他常出國，所以如果十天半個月看不到彼此，也很正常。

雖然已經很親暱了，我仍然繼續連名帶姓叫他，還沒有感覺到能在他身上鑲嵌任何暱稱的可能性。他也很少叫我的名字，打手機時的開場白往往是：『嘿！』後面接：『晚餐想吃什麼？』『出來走走吧！』『今天好嗎？』

我們的關係一如我們的共舞，時而保持一些些距離，時而將重量完全託付，時而一起相擁繞圈圈。舒服到簡直可以用「理想的關係」來形容！

在這個關係裡，我叫『嘿』，他叫陳永漢。

稱謂也只不過是符號而已。

做白日夢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有想過跟陳永漢結婚的可能性。那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的這段時光，我體驗到生命中從未擁有的幸福快樂，比歌舞劇的劇本還略勝一籌：沒有爭吵，沒有猜疑，就是聊天，就是說故事，就是做愛。

真是幸福。

如果結婚可以讓這樣的幸福延續下去，我願意。

如果不結婚仍可以繼續幸福，那簡直太完美了！



♀ 12

陳永漢說，他要去中東出差一個禮拜。

我偏著頭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好奇地問：『那你會去住杜拜的帆船飯店嗎？』

『你說七星級那個嗎？我住過啊。』邊說話邊檢視行李的他說。

我突然感覺心裡湧起一陣酸泡泡奶昔：『這男人絕不可能是自己單身入住吧？』

他是個細膩的男人，遠遠看到我表情沈了下來，停下手邊的工作，走到浴室這頭擁著我，吻著我的耳朵說：『下次有機會帶你去，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笑呵呵地吻著他，提醒他趕飛機的時間到了。他瞄了一眼手錶，發出可愛的哀嚎聲，催我快把衣服都穿好，要來不及了。這是我們第一次提早check out汽車旅館。要不是他急著趕飛機，我們還有很多有趣的把戲可以試試，我今天特地帶了大富翁呢！

我在公館捷運站下車，陳永漢則像是旋風一般，飛奔去趕四點卅分的班機。

大約是四點零五分的時候，他打電話來，我甜蜜地接起手機說：『劃位好了嗎？』

他在電話那頭，聲音的弦繃緊似地說：『親愛的，我找不到身份證，會不會掉在飯店了？』

『可以劃位嗎？』我裝鎮定地問。
第一次被他叫”親愛的”，我有點受寵若驚。

『可以，已經處理好了。』他說。

『旅館應該會把證件寄給你吧。』我說。

『那個…』他猶豫，我聽到電話裡傳來登機廣播的聲音。

『我聽不到你…』我在這一頭拉著嗓子說。

『幫我去旅館拿一下證件，不要讓他們寄回家，拜託你。』他交代，急著收線登機。

我想也沒想，立刻跳上離自己最近的一台計程車，心想早點處理完這件事情，免得我糊塗又忘記。

然後，然後……

等我拿到陳永漢的身份證時，我終於明白他為何希望證件不要被汽車旅館寄回家去。我同時也明白了一些其他的小事情，譬如：為什麼我們很少在晚上約會？為什麼情人節這一類節日他都剛好不在國內？為什麼我們約會快三個月卻仍不知道他住哪裡？為什麼約會時幾乎都沒有聽過他的手機響起？….


那個今天第一次叫我「親愛的」的陳永漢先生，

他身份證的配偶欄裡，有一個女人的名字，動也不動地刻印在那裡。


我緊抓住計程車的手把，感覺胃部翻滾著噁心與痛楚的滋味。




*《甜姐兒》介紹：http://movie.kingnet.com.tw/search/index.html?act=movie&op=content&r=1064201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