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我彷彿聽得到生命齒輪轉動的聲音。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每次聽到的時候，我都會睜大眼睛看著前方，確認聲音的存在。同時，也留意身邊的人是否跟我一樣，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很多時候，生死交關的時候，面臨選擇的時候，那個聲音就會由遠而近傳過來。我比較不喜歡的是在沒有任何原因時聽到這種聲音，那通常會讓我有種不詳的預感，於是便莫名的慌張起來。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聲音有時候越轉越快，有時候越轉越慢，很少會維持同一個頻率。但是聽到齒輪聲音的時候，心跳聲也變得砰砰砰砰地大聲起來，是固定的頻率。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砰..砰..砰..砰….」

這時候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睜大著眼睛看前面而已。如果有人在我的手上接著心電圖電極，應該會看到心情維持著一定的平穩。因為，在聽到聲音的那片刻瞬間，腦中其實是一片空白。


只‧能‧冷‧靜‧的‧聽‧著


當喀啦喀啦的聲音消失的時候，代表列車的軌道已經被調整到某一個方向。這時候，心跳才開始狂驟起來，緊張又好奇地等著觀看新軌道會駛向何方。


只‧能‧冷‧靜‧的‧看‧著



因為，不管喜不喜歡，結局都在那裡了。

真的是不管你喜不喜歡喔！



那天吃早餐的時候，看到牆壁上掛著陶淵明的《歸園田居》：

　　　　　　　　　　種豆南山下　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　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　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　但使願無違



現在回想起來，要是有注意到那時候齒輪的轉動聲音就好了！沒想到等我回神，結局已經在那裡了。

當然，都來不及了。



於是我只能默頌著：『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所有的罪惡感、無助感、荒謬感…全部都無濟於事。反正，那個軌道的結局已經在那裡了！



到站。


列車長催促著上車與下車的乘客，一聲鈴響之後，列車就要出發了，由不得我們思索，就是要出發，準時，on time。

我看著我的旅伴，他也回看著我。

許多的許多，無法以言語分說，我們只能各自擁抱著錯站的遺憾失眠。


然後，繼續前往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