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小王老師可能會考課本範圍外的算式嗎？」當她正瞇著眼睛看窗外的天空發呆時，小楊出其不意地從窗口探頭問她。

『不~知~道~』反正她一點也不關心期末考要考啥，現在連書本放在哪裡都還不知道。

「不行這樣啦！大美女，你不能再恍神了啦！」小楊一翻身從窗口跳進教室。

她從逆光的角度看小楊，突然發現這男孩的頭髮竟在她沒有注意時已經長到肩膀。而且，他今天穿大一號深綠色獵裝的樣子，有點令人怦然心動的小帥。


『小楊~晚上我們去哪裡晃晃好不好？~好悶喔~』一直以來，她把小楊當成貼心的死黨，因為小楊是超安全的絕緣體，有點像是女人必有的Gay朋友那樣的安全程度。

小楊拉起她綁在身後的辮子，哇啦哇啦大驚小怪地叫：「搞什麼啦，下禮拜期末考耶！再說，聖誕節你不跟你男人過還跑來找我私混，已經害我被全校的人盯上了啦，別害我！」


說到聖誕節，還有跨年，還有生日，還有各種數不清的節日，她都沒有跟她的男人一起過。今年雙十節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校園的小丘陵上看遠處的煙火掉眼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麼？等一個書呆子想起自己有女朋友嗎？等一個學生會長記起來他的女朋友其實跟他同一個學校嗎？

她有一個人人稱羨的交往對象，還沒有分享到半點關於成功的喜悅，倒是已經充分體會身為一個成功男人背後女人的孤單。


『你說你說，我現在跟單身一個人有什麼兩樣？』她羨慕室友都可以跟男朋友手牽手去吃晚餐。

她也想跟男朋友下課後手牽手去公園散步。


「乖喔，你下午有唸書的話，晚上我帶你去看電影。」小楊嘆一口氣。

『真~的~嗎？』她眼睛一亮，最近有很多好片子呢！她真的好想好想看電影喔。

「我會考你喔，六點來接你。」小楊把手中的課本擺在桌上，跟她揮一揮手，轉身走出教室。


她喜歡小楊的簡單俐落。坦白講，她不只一次想過，如果男朋友是小楊就好了~ ~ ~人好、幽默、又真的很關心她。最重要的是，小楊把她放在心上的程度，應該遠大過於那個幽靈一般存在的優等生吧。


可是她不敢，她從來沒有跟男生告白過，也沒有主動跟別人分手過。對於感情，她向來被動，所以她現在必須在寒風中為自己在口袋塞兩個暖暖包取暖，獨自消化這被動的果實。


想要取暖。

如果不能相依相偎取暖的話，感情就沒有實質上的意義了吧。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浸濕了好幾面書頁。

想著想著，轉眼，傍晚。


小楊依約出現，雙手插在大獵裝的大口袋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念得怎麼樣啊？」

『沒有帶計算機，有點難。』她撐起頭，用誰都看得出來哭過的眼睛看著小楊。

小楊看到她哭紅的眼睛，靜靜的，沈默半晌。

她低下頭不敢看小楊，沒辦法直視他晶亮的眼睛，他的眼睛仿若一面鏡子，可以投射出她的孤單渴望。她不敢看，沒有勇氣看，沒有把握可以看了還能不迷失自己。


好痛苦~ ~ ~

好悶好痛苦。

好痛苦好悶。



「說真的，我今天為你帶了禮物來，你都不記得今天是你生日喔？」

她訝異地抬起頭來，真的不記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一聽到，鼻子一酸，眼眶又紅了。沒想到被遺忘很久的結果，就是連自己都會遺忘自己。


小楊像是變魔術一樣，變出一個金色箔紙包裝的禮盒。


『是什麼？』為了掩飾尷尬，她邊擤鼻涕邊問。


「香水。」

『什麼香水？』

「說了也不知道，問這麼多…笨蛋！」

她拆開包裝，是一款很漂亮的金色香水。她好喜歡。


「生日快樂啊…」小楊彎下腰來，把臉湊進她的耳朵旁，輕聲的說。

害她快紅了臉。



「也許噴了香水會比較有女人味，你的男人會多疼你一點。」



她一楞，反射似地氣得拿起厚達九公分的課本要追打小楊，咆哮著：『什麼？你膽敢諷刺我沒有女人味？』

小楊精明地跳開來，轉身往教室外跑，說：「你打不到我啦！看誰最晚跑到公車站就要出電影錢喔！」




她急得把桌上所有東西掃進包包裡，邊碎碎念：『可惡的小楊！我才不要幫你出電影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