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吃了頓好飯，趕了場好電影，悠悠閒閒的走在街上

，暫時忘掉一切惱人的事，台北的人真是怪了，越晚人還越多

，難道大家明天都不用上班了嗎？還是太多人和我一樣都失業

了？！

　　十一點了，我已經無處可去了，我坐在騎樓下的椅子上，

搓著手看著錶，頗有窮途末路之勢，忽然腦海裏想起了右岸，

也想起了小捲、小怡和雅心，當然還有靜怡，我考慮了好一會

兒，猶豫著該不該去，最後我還是靠著擲銅板來決定的。

　　我站在右岸的對街，手裏拿著一杯左岸咖啡，靜靜的眺望

著，依稀中，我看到幾個如精靈般頑皮身影飛舞著，而她仍舊

一如往昔的在吧台後靜靜的煮著咖啡，夾在我們之間的道路宛

如十九世紀的塞納河，而她處在河以北的右岸，而我正處在河

流以南的左岸，右岸繁華如晝，左岸卻只有我深沈的獨白，雖

然少了分喧鬧，但是我真的很滿足了，因為眼裏和嘴裏都嚐了

一股香氣濃郁的咖啡香，讓人柯爛忘歸。

　　幾次想穿過那條塞納河向著右岸划去，但卻躊躇不前，我

只能在岸邊徘徊著，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在遲疑什麼？但

就是這個樣子足足站了有半個多小時，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

想也該回家了吧。

　　「來了怎麼不進去坐坐？」一句輕柔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來楞著看她。

　　「不認得我了嗎？」她揚起嘴角淺淺笑著。

　　「不是……」我搖了搖頭。

　　「怎麼不進去坐坐呢？」她又問了一次。

　　「……」

　　「怎麼了？有心事嗎？」她壓低了身子看著我的臉，透著

一絲探索的味道甚為濃厚。

　　「我失戀了…也失業了…」考慮了一下子，我決定還是坦

白的好。

　　「失戀我倒覺得沒什麼關係，失業就麻煩多了。」靜怡挑

著眉說，一點也不在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算準了我會失

戀不成？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由得我脫口反問。

　　「什麼話是什麼意思？」她渾然不知我所指的是什麼，反

倒睜著大眼盯著我問。

　　「算了…沒什麼…」實在沒那心情和她嚼舌根，想就此打

住這個無聊的話題。
　　「那到店裏喝杯咖啡如何？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嘛。」她
苦笑著，這算是一種安慰嗎？

　　「好吧…反正我明天也不用上班…」我聳了聳肩裝出一付

無所謂的樣子，讓自己看來輕鬆些。

　　「嘿嘿！你這個人說話還蠻算話的嘛！」才推開門，小捲

一下子由後面蹦到我的面前，笑嘻嘻的說著。

　　「小鬼……」我被她的舉動給逗笑了。

　　「我很大了耶…別一天到晚叫人家小鬼小鬼的好不好？…

　　　…」她的小嘴可蹺得半天高了。

　　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卻連忙摀著鼻子嗚嗚怪叫。

　　「痛死我了！人家的鼻頭才長了一個痘痘，你沒事碰它幹

　　　嘛啦！」

　　這一叫可把我給嚇楞住了，只好連忙道歉，小捲氣得跺了

我一腳，然後一溜煙的躲到吧台後不理我了。

　　「Mr.伯朗，你幹嘛躲在對街不進來啊？」雅心趨上前來

，好奇的問，看來她們早就發現我在對面窺視她們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的我轉過頭向靜怡求救。

　　大概她看出我的窘狀，輕笑對我搖了搖頭，一付愛莫能助

的表情。

　　「我失業了……」硬著頭皮，我說了實話，但保留了失戀

的那一段話。

　　「你被炒魷魚喔？」小怡歪著頭皺著眉說。

　　這真是那壼不開提那壼……

　　「那好耶！以後就沒人可以管你了啊，這樣就不用七早八

　　　早起床趕時間了，要是我也能『失業』不用去上學那不

　　　知道有多好。」小捲由吧台後方伸出頭來接話，還鼓動

著小手，只是說到後來還帶有那麼一絲的惋惜。

　　看來大人和小孩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差異的，我為了失業滿

肚子的怨氣，但在她的眼裏卻是種難得的幸福，我們的角度也

差太多了吧？不過我堅信她的論點絕對是個錯誤。

　　我坐上了熟悉的位置，相同的視野，相同的咖啡香，但即

使所有熟悉的相同也掩不住那心中悵然的情懷，暗暗徒呼無奈

，卻不得不攤開雙手，讓手心中曾經擁有的都給予自由。

　　讓我的愛情自由……

　　讓我的希望自由……

　　讓我的過往自由……

　　但在我越想忘卻的同時，卻發現自己的軟弱，我幾乎不能

自己的回想著過去，美蓮的一顰一笑無端的侵入腦海，吞噬著

我心中最後一塊的領土，我忽然好想哭，真的好想……　　驀然我發現一張卡片！
　　大概是我在想著事情以致我沒發現到它的存在。

　　

　　『　人生在挫折、傷心的時候，最需要的是一份來自朋

　　　　友內心真摯的關懷，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勇

　　　　敢面對自己的挫折，要學疾風勁草的精神，好好加

　　　　油！


　　　　　　　　　　　　　　　　　　　　　　靜怡　　』


　　我抬頭看了看仍在忙碌的她，她招呼著客人，她的神情十

分親切，總是帶著一抹笑意，像極了一朵散發淡淡清香的茉莉

，雖不是那麼的顯眼，但很有味道。我拿起筆在卡片的結尾處

寫了個『好』字，便把卡片放回原處。

　　那天夜裏，我雖然不是睡得很安穩，但心情也算平靜；一

早醒來，打理完自己便出門買了份報紙和牛奶、麵包，邊啃著

早餐邊看著報紙上的分類廣告開始找工作，我拿著筆把幾個比

較適合我的工作機會先圈了起來，然後順了一下這幾家的面試

地點，便開始逐一打電話連絡確認，開始了今天的求職之旅。

　　很不巧的，事情不如我想像中的順利，一看對方的神情自

己心裏就有數了，那些什麼回家等候通知的客套話其實都變成

多餘的了，走了一天下來，腿酸的要命；沒有想到這年頭要找

份工作還真是不容易。

　　「你不是陸先生嗎？」我回過頭來看著說話的人，但卻是

十分陌生的面孔。

　　「對不起…我們認識嗎？」我實在記不得眼前的人和我有

什麼交情，而她卻好似認得我。

　　「不記得我了嗎？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珮怡的老師啊

　　　。有印象了嗎？」她把揹在肩上的皮包拉了拉，一臉笑

意的看著我。

　　那一瞬間我想起家庭訪問那天的情景了，這真是太不妙了

！

　　「喔…我想起來了，您是珮怡的級任老師，妳好妳好……

　　」我想我的臉上除了尷尬應該找不到別的表情才對。

　　「陸先生怎麼會在這？今天不用上班嗎？」

　　「這個啊…呃…喔…剛好約了客戶在這附近碰頭。」

　　「這麼巧啊？我也約了人呢。」

　　「是嗎？妳今天不用上班嗎？……」這不禁又讓我想起上

次的事件，她不會接下來要問我和朋友約在什麼地方吧？

　　「是啊，因為今天有點私事，所以請別的老師代我半天課

　　　，對了，你和朋友約在哪啊？該不會那麼巧是同一個地

　　　點吧？」她又笑了，可是我沒辦法和她一樣輕鬆，一下

子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這張烏鴉嘴，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和朋友已經談完了。」情急之下我靈光一現，來上這

麼一句，這下就不會有問了吧，我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

　　「那你今天已經沒事了喔？」

　　「對啊！」我毫不考慮的接著。

　　「那太好了！」她忽然緊握雙手放在下巴下面，神情十分

興奮的看著我。

　　這舉動嚇了我一大跳，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不好的預感。

　　「我正愁找不到一個人陪我，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可不

　　　可以麻煩你陪我？」她十足孩子氣的模樣真讓我不敢相

信她竟會是一個高中老師？

　　「陪妳？…要做什麼啊？！」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

謹慎的問她。

　　「因為我弟在金門當兵，他朋友昨天回台灣休假，打電話

　　　來說我弟錢不夠用，要他回來拿一些錢過去給他，可是

　　　我沒見過他朋友所以一點不安，如果你陪我去的話那就

　　　好多了。」她吁了口氣像是放下一顆大石頭樣的安心下

來，讓我不知該不該答應才好。

　　「你會答應我吧？」她轉了轉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的盯著

我。

　　要放下她一個女孩子去面對陌生的男子，說實在的，我真

有點不放心，算不算是種讓人可以放心依靠的英雄情結在作怪

？但是我直覺的告訴自己不能丟下她不管。

　　「好吧，反正我事情也辦好了，那我陪妳去一趟好了。」

　　「嗯…謝謝你了！」

　　「別客氣啦！」我不好意思的訕笑著。

　　穿過幾條街來到忠孝東路後面的小巷子中，這裏有許許多

多的小店鋪，她一路向我說著她弟弟倒霉的兵運，竟然讓他抽

中金馬獎，而家裏的爸媽真是傷心不已。

　　我中裏在想，到金門、馬祖有什麼好可憐的？要說到倒霉

的話，我也是在金門當兵的，況且這個時候誰會比我還倒霉，

不但被女友甩了，連帶飯碗也沒了，是不是我比她弟弟還要倒

霉？

　　經過了幾個轉折，她領著我走進了其中的一家店。

　　「大姐妳好，這邊這邊！」一個留著小平頭的年青人站起

來對我們召喚，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個阿兵哥。

　　待我們走近了些，他客氣的為我們拉了拉椅子。

　　「你就是小龍？」陳老師推了推眼鏡看了看他。

　　「對啊！我就是小龍。」他很有精神的回著話。

　　「對了大姐，不知道妳錢帶來了沒有？」他一坐下馬上緊

張的追問她有關錢的事，這讓我對他很沒好感。
　　小龍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就像看到自己的錢一樣，咦？
莫非這其中大有文章？

　　「等等。」我才一出聲，他原本伸出的手又給縮了回去。

　　「你是誰？」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

　　「他是…我未婚夫……」她臉上帶有羞怯連聲音都變小了

。

　　這真是……

　　幹嘛說的那麼親近呢？說個同事或朋友什麼的就好了嘛，

怎會蹦出個未婚夫出來？真是讓我百口莫辯。

　　「喔，原來是姐夫，有什麼問題嗎？」他堆了滿臉的笑容

，親熱的和我攀著關係。

　　「我小舅子…他怎麼會要那麼多錢？」我頓了頓但還是不

動聲色的把話說完。

　　「因為他在附近店家買東西、吃東西簽了不少帳，而且最

　　　近有店家老板跑來連上找他要錢，所以這次才會託我回

　　　台灣休假時順便過來拿錢回去。」他雖然這般解釋，但

我看他不時眼珠子向左上方飄，這個舉動是個說謊的不自主性

動作，我大膽假設他根本就是假借陳老師弟弟的名義來騙錢的

。

　　「是這樣嗎？那為何我小舅子不自己打個電話回來呢？」

大概我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質疑意味，小龍一時楞住了。

　　「小龍昨天告訴過我說是老弟怕讓我爸媽知道，不敢直接

　　　打電話回來，才會請他過來拿錢的。」陳老師不明究理

反倒幫他說話，真是迷糊透了。

　　「是啊是啊，就是這樣沒錯！」他用力點著頭說。

　　「小舅子上次休假回來是什麼時候？」我轉過頭問陳老師

。

　　「嗯…差不多一個多月前吧。」

　　「當時他有沒有說過借人家錢的這件事？」我又問。

　　「沒有耶……」陳老師終於懂我的意思了，她也開始用著

懷疑的眼神看了小龍一眼，把信封收回緊緊握在胸口。

　　「小龍，那可以請問你，我小舅子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借

　　　人家十萬塊錢？難不成是他是買了飛機大炮？」我冷笑

了一聲，眼見他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來了。

　　「算了，老實跟你們講吧，我在跑路缺點錢用，就當我向

　　　你們借點錢吧，如何？」沒想到他臉色一沈，卻陰陰笑

著。

　　「你是逃兵？」
　　「哈！怎麼講得那麼難聽？部隊發那麼一點點錢能幹嘛？
　　　塞牙縫都不夠，怎麼樣？那我十萬借我週轉一下如何？

　　」他那一付小混混的架式表露無遺，和方才的彬彬有禮簡

直判若兩人。

　　陳老師這下可慌了，一下子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而我心頭怔了一下，想著該怎麼化解眼前這個難題。

　　「我看這樣吧，那十萬是我未婚妻的嫁妝，也是她省吃簡

　　　用存下來的，我這有幾千塊，拿去零用吧，不必還了。

　　」我掏開皮夾把僅有的幾張仟元大鈔全部拿出來放在他的

面前，心想送走他就好，也別指望他會還錢了。

　　「去你媽的！你當老子我是要飯的乞丐？」他拿起錢來就

往我身上丟，根本不領情，也因為他的舉動引起了其他客人的

側目。

　　「那你要怎麼樣？」我故作鎮靜的問，而一旁的陳老師更

是面無血色，整個人早就嚇住了。

　　她只是一個勁的握住我的手，或許是過度緊張吧，我感到

她的手心沁出汗水。

　　「怎麼樣？當然是要錢囉！」

　　「不可能！」我堅定的狠狠看著他。

　　「你少逞強了！我勸你乖乖的把錢給我，不然我會要你好

　　　看。」他打量著我，嘴角盡是令人望而生厭的邪惡。

　　「在這裏鬧事對你未必是好事吧……」我也笑了笑，罷出

一付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裏頭卻是緊張的要命。

　　「……你給我記住，咱們走著瞧！」他看了看四週，撂下

狠話轉身就走。

　　「真是嚇死我了……」她驚魂未定的摀著胸口，臉色還是

有一些蒼白，而她的手仍緊握著我，讓我不知該不該放。

　　「沒事了……」我略為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趁機把手給抽

了回來。

　　「真是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雙頰扉紅的她，不好

意思的低著頭說。

　　「這也沒什麼，我們走了吧……」我看事情也處理好了，

犯不著在這窮磨菇，便提醒她差不多該走了。

　　「好。」

　　才走出店門沒兩步路，忽然看見幾個人朝我衝了過來，其

中帶頭的正是小龍，我暗叫不妙！

　　「扁他！打死他！」小龍扯著沙啞的聲音吆喝著。

　　幾個人把我團團圍住，身上開始受到無情的撞擊，為了自

衛我本能的反擊著，但卻仍擋不過這幫人的拳腳相向；陳老師

在一旁驚呼尖叫，卻讓其中的一人打了個耳光。

　　「別打女人！」我吼了一聲，向他撲去。

　　「媽的！去死啦！」那人咒罵了一句，我的下腹傳來一陣

刺痛和溫熱，而他正用那雙邪惡的眼神看著我。

　　慌亂中，我聽到人們的呼救聲，和由遠而近的警笛聲，我
覺得眼前變得一片昏眩，讓我漸漸分不清四周的景像了……

　　彷彿睡了太久，當我睜開眼時竟不太能適應霎時進入瞳孔

的亮光，瞇著眼我想看看我現在到底置身何處？

　　房內的擺設一眼就看得出是病房，大概是有人叫了救護車

送我來的吧，咦？怎麼身邊有個人？

　　「呃……」捱在我床邊的是靜怡，她歪著身子斜靠在我的

床頭睡著，她均勻的呼吸聲讓人不忍打擾，我只是靜靜望著她

。

　　我從沒有這麼靠近過她，也沒有機會這麼仔細的看過她，

她額頭前蓋著稀疏的瀏海，綁了個馬尾，現在我才發現到她的

睫毛很翹很捲，聽說睫毛很翹的女孩都很凶悍，可是她似乎就

不是這個樣子，她總是好像有什麼心事放在心裏，淡淡的，說

話的方式淡淡的，與人相處的方式也是淡淡的，這淡淡的讓人

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是卻讓人覺得安心。

　　掀蓋被子，我看到自己的腰上還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還透著一些血漬，傷口的部位還有一種熱熱麻麻的感覺，也有

一點痛。

　　「你可醒了。」靜怡大概是被我的搔動給驚醒的，她的眼

睛瞪得大大的。

　　「嗯…妳怎麼會在這？」我實在不明白，為何會是靜怡在

這裏？

　　「你昨天被人刺傷了，陳老師打了電話給小怡，所以我就

　　　來了。」她的輕描淡寫一如她給我的感覺，總是帶著那

種淡淡的優雅。

　　「那陳老師沒事吧？」腦子最後殘留的影像是片片段段的

，不知道陳老師的狀況如何了，所以想先確認一下她的狀況。

　　「她還好，沒有什麼事，倒是你自己傷得可不輕，要躺上

　　　好一陣子了。」她帶著一點責怪的語氣卻沒有令我絲毫

的不快，而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只是乾笑著。

　　「喔……」不笑還好，這一笑傷口就跟著抽痛起來。

　　「怎麼了？快躺下吧！」她緊張的看著我，扶著我的身子

我躺了下來。

　　「我沒事…只是不能笑了…」明明痛得要命，但我強忍著

，因為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傷口很痛嗎？」她靠近了些低頭看著我的傷口，關懷的

問著。

　　隨著話語而至的是她陣陣髮香，真的好香，令我有些無措

……

　　「我問你話怎麼不回答？咦？你幹嘛臉紅？」她亮澄澄的

眸子和她的嘴一樣笑盈盈的看著我。

　　「我…沒有沒有…沒事……」我拉了拉板子掩飾自己的尷

尬，但她卻顯得落落大方，反倒我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瓜似的

。

　　想到這裏，自己都覺得有點懊惱。
　　她見我窘了也不再追問下去，只是要我躺好別亂動，好好
的休息。

　　雖然她說的很輕鬆，但總覺得無語的空氣中凝結著一股難

以言諭的氣氛，橫逆在我和她之間，我望著天花板，腦袋和那

天花板一個模樣，只是一片空白。

　　「我…我住了幾天了啊？」

　　「不到一天。」

　　「那現在是上午還是晚上啊？」

　　「現在快中午了。」

　　「那…我有沒有流很多血啊？」

　　「我來的時候你還在做手術，所以我沒看到。」

　　「不知道傷口會不會縫得很醜……」

　　「反正又沒人會看到。」

　　「那…」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打斷了我的話，把手上的書給放

了下來，托著下巴正視著我。

　　「我想問妳…有沒有…有沒有東西可以吃？……」話才說

完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明明就想問她還有沒有和以前個男的在

來往的，話偏偏到了嘴邊卻又硬給嚥了下去，真是笨的可以…

　　她抿起嘴笑著直搖頭。

　　「你還不能吃東西，要等過二天你排氣之後才可以吃，醫

　　　生說的，可不是我自己亂講的。」她還特別強調完全是

依照醫生囑咐，以免我誤會她不讓我吃東西。

　　「排氣？是說放屁嗎？」我不解的說。

　　「呵～你怎麼說話這麼粗魯啊？」

　　「我這叫誠實耶，難道妳不喜歡誠實的男孩子嗎？」

　　「我當然喜歡誠實的男孩子啊！」

　　「………」她才說完才覺得自己像是中了我的詭計似的，

只是紅著臉低著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心裏有一些話想講，但就不

知是少了根筋還是怎麼的，硬是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口，現在才

明白，原來小說裏、電視裏的劇情在現實的生活中也真的在上

演著，以前總覺得男主角怎麼笨成那付德性，不如去跳樓死一

死算了，現在自己又何嚐不是落到這種情境之中？難道我也得

跳樓死一死算了不成？

　　「我……」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我鼓起勇氣，準備一吐為

快。

　　「呃…什麼？…」她的頭更低了些。

　　「嗨！Mr.伯朗！你醒過來了哦！」一陣有些刺耳又有些

熟悉的聲音響起。

　　壞事！壞事！那三個傢伙又來壞事了！　　「………」我像洩了氣的氣球似的癱了下來。
　　「怎麼啦你？」小捲是第一個衝上來的，我還真怕以她毛

燥的個性會碰到我的傷口，害我神經都為之緊蹦。

　　「妳小心點。」靜怡倒是先發聲提醒她。

　　「我沒事……」看著一臉稚氣的幾個小鬼，實在不忍心讓

她們為我擔心。

　　「沒事怎麼一個臉像苦瓜一樣？」

　　「我只是肚子很餓而已……」我訕笑著說。

　　「那就沒問題了！你看我們買了好東西給你吃喔。」雅心

揚了揚手上的幾個塑膠袋，不知裏頭裝了些什麼？不過我聞到

一種奇怪的味道。

　　那個味道？好像…好像是…臭豆腐？！不會吧？！

　　「你看！有滷味、黑輪、還有臭豆腐！」小捲一把從雅心

手上搶了下來，拿到我的面前向我獻寶似的。

　　「妳們幾個別白費心血了，他啊…暫時還不能吃東西，妳

　　　們自己吃吧。」靜怡像是我的專屬特別看護，一把擋下

所有不該進到我嘴裏的東西。

　　「啊？！這是真的嗎？」三個小鬼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

看著她，然後又看看我。

　　我聳聳肩做個鬼臉表示靜怡所言不假，本以為她們會為我

打抱不平的，卻沒料到結果……

　　「那也好，本來就買得不多了，少了一個人來分我們可以

　　　吃的比較多一點。」小捲轉過頭向同伴們如此表示，而

她們居然也一個勁的猛點頭，真是讓我差點氣的翻下床來。

　　「那你能吃什麼啊？」小怡想了想不明究理歪著頭問。

　　我看還是小怡對我比較好一點，至少還會多關懷我一些。

　　靜怡比了比床旁的點滴架，那緩緩而下的點滴，順著透明

的管子注入靜脈，我得靠這個玩意兒過活，想到真是可悲啊。

　　「喔……」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好久沒喝到咖啡了，誰去煮一杯來，然後放到點滴裏好

　　　了。」我故意這樣說，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對了！妳們全跑來了，那誰顧店啊？」

　　「放心，還有別人在啦！而且表姐一下就要回去了。」小

捲瞄了她一眼，又接著說。

　　「你都不知道，表姐為你擔心的要命，已經整整一夜沒睡

　　　了耶。」

　　「啊！？」這話帶給我很大的衝擊，更令我震驚不已。

　　靜怡在擔心我？她在為我受了傷而擔心嗎？我真是不敢相

信。

　　「別在那邊亂說話了，我要回去了……」靜怡的表情顯得

十分尷尬，臉上透著紅霞，在她們一陣的嘲弄聲中低著頭往外

走，而我卻楞得忘記要去留她，只是看著她緩緩消失的背影。　　「喂～我表姐都走了還看？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耶。
　　」

　　「………」

　　她們開始把病房當成餐廳一樣，開始在我面前大啖起來，

只是飄著臭豆腐的味道有些怪怪的就是了。

　　不一會兒，醫生來巡房，三個小鬼便開始在一旁囉嗦起來

．搞得醫生好像面有怒色，最後離開前還特別拜託她們下次別

再買臭豆腐到醫院來。

　　「什麼嘛？吃個東西都還要管東管西的，醫生就大啊？真

　　　是囉嗦死了！」小捲激動的抱怨著。

　　「對啊！真是討厭！」雅心鼓著嘴接著話，手上卻拿著一

串豬血糕，語氣像是為了敷洐小捲而已，眼睛還盯著那串豬血

糕，那樣子真令人發噱。

　　但我卻忍著，因為我不能笑啊！那種極力忍耐的痛苦絕非

身歷其境的人可以體會的。

　　「小怡，妳怎麼啦？怎麼從剛才進來到現在都沒說什麼話

　　　？誰惹妳生氣了嗎？」她今天出奇的少話，讓我覺得怪

怪的。

　　「………」她聽到我在叫她，楞了一下，然後只是搖著頭

。

　　「來，坐到這邊。」我比了比床邊的椅子，要她坐過來，

她點了點頭輕輕巧巧的走來坐下。

　　小捲和雅心也停下了啃食的動作，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

，然後悶不哼聲的又繼續她們的晚宴。

　　「發生了什麼事嗎？要不要告訴我？」我略低了身子看了

看低著頭不語的她。

　　「沒什麼……」她有些倔強的抿了抿嘴唇，再次搖著頭。

　　「是嗎？我怎麼覺得妳好像有什麼心事一樣？」

　　「我只是有點擔心你而已，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好好保護自

　　　己……」她說著說著眼睛竟有些濕濡了。

　　「傻ㄚ頭…別擔心了，妳看我不是沒事了嗎？」聽她這麼

說我真是窩心，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忽然房門被打開了。

　　「對不起……」陳老師手拿著一束花站在門口，她見到房

裏有那麼多人顯得有些意外，以致於她沒有向前，只是杵在原

地。

　　「請進來坐吧。」我揚了揚手請她進來，小怡則是自動起

身把位子讓了出來。

　　「昨天真的很抱歉，連累了你…還害你受了傷…」她一坐

定淚水便在眼眶裏打轉，十分愧疚的對著我說。

　　「都過去了…妳別難過了……」我最怕女人哭了，這會讓

我不知所措。

　　「妳還有臉來？……」小怡冷冷的言語著實讓我嚇了一大
跳。

　　小怡目光緊落在陳老師的身上，十分的銳厲，像把會傷人

的利刃，那樣子也嚇到了陳老師。

　　「小怡，妳在說什麼！？……」我皺著眉頭問。

　　「都是她！要不是她你也不會受傷了！是她害你的！是她

　　　害你的！……」她激動的說著，斗大的淚珠直落衣襟，

陳老師的臉色急速轉成如病房一樣的蒼白，她楞住了。

　　「我討厭老師！我討厭老師！……」小怡對她吼著，然後

一個轉身就向外跑。

　　「小怡！小怡！……」我忍著傷口的疼痛試圖叫住她，但

我仍留不住她的身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離去。

　　她無端的舉動著實讓人震驚！

　　「小捲！雅心！快去追啊！找到她送她回家去，別讓她一

　　　個人在外面逗留……」我連忙叫著早已傻在一旁的小捲

她們，她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追了出去。

　　「珮怡說的沒錯，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躺

　　　在這裏，更不會差一點……」她邊說邊用手帕擦拭著淚

水，聲音有些哽咽喃喃說著。

　　「呃…妳別那麼自責，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嗎？反正我又失

　　　業又失戀的，也沒有什麼關係，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一

　　　陣子，妳就別再難過了好不好……」不知是不是我安慰

人的方式太好還是太爛？她居然停了下來抬著頭盯著我看。

　　「怎麼了嗎？」我有說錯什麼嗎？不然她怎麼這樣子看我

？

　　「你失業？你昨天不是說和客戶約了談事情的嗎？怎麼會

　　　說是失業了呢？」

　　糟糕！怎麼會？！我怎麼會露出馬腳呢？果然人是不能昧

著良心做事的，這樣會遭天譴的……

　　「這個嘛…我昨天是去應徵工作…」算了…還是實話實說

吧，撒謊的本領我不擅長的。

　　「你說你失戀了？你為什麼會失戀？」她又接著問我第二

個問題，而且眼神比問我失業時還要明亮些。

　　「呃…我是失戀了…」這問題她問得似乎太直接了點，叫

我怎麼好說呢？

　　「反正就是失戀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我把手枕在後

腦故做輕鬆，避重就輕的迴避那個讓人傷心的話題。

　　「是你不要她了嗎？」

　　「…正好相反…是她不要我……」我嘴角牽動一絲苦笑。
　　「………」她見我如此也不好再問下去，便嚷著要為我削
水果，我這才發現床頭矮櫃上不知何時放著幾袋水果了。

　　「咦？有張卡片耶！」她翻動著袋子，有了意外的發現。

　　「喔！是嗎？」是張粉藍色的卡片信封，我猜是靜怡吧…

　　「陳老師，我還不能吃東西，妳就別忙了。」接過她遞來

的卡片，我這麼說著，但我心裏卻是很想快點看看靜怡寫了什

麼。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好嗎？」她又坐了下來。

　　「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了，多休息幾天就可以了，不礙事

的。」

　　「喔……」

　　「對了，陳老師…」

　　「別一直叫我老師老師的，叫我妤萱就好了…有什麼事嗎

　　　？」她頓了頓說。

　　「我是想請妳幫個忙，幫我去買份報紙，還有記事本好嗎

　　　？」

　　「記事本？」她像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看了看我。

　　「因為閒著也是閒著，寫點東西打發無聊嘛。」

　　「喔，那你等我，我去幫你買。」

　　「謝謝，麻煩妳了。」

　　她笑了笑點頭向我示意，便拎起包包走了出去。

　　她前腳一走，我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卡片……

　　

　　『　看著你沈靜的睡著　我卻想你醒著的樣子來……

　　　　醒著的你　總獨自坐在角落輕搖著你所有的記憶

　　　　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問一問你　為何如此憂鬱……

　　　　

　　　　　　　　　　　　　　　　　　　　　　靜怡　　』

　　

　　我把頭向後仰著靠在牆上，細細的感受她那隻字片語。

　　我很憂鬱？會嗎？我不是那種人吧，但是為何會給她這種

感覺呢？我只是話稍為少了一點點而已，至少和小捲她們相比

是如此的……

　　我拿了筆在卡片的下方加上了幾句……


　　『　我像魚，而妳像水……

　　　　魚說：妳看不見我的淚水，因為我在水中……　』

　　　　

　　我把卡片塞在枕頭下，因為我怕妤萱待會兒回來看到就不

太好了。

　　「陸先生，該吃藥囉。」一襲俏麗白衣的護士正好推門而

入，手上拿著白色小杯，裏頭裝了形形色色的藥丸。

　　「喔…謝謝妳…」
　　「我先放在這，等會兒你要記得吃哦。」她面帶笑容的說
。

　　「好。」

　　「對了，你女朋友呢？怎麼不見人影？」她走了兩步又像

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問我。

　　「女朋友？」我一臉茫然以對。

　　「昨天那個不是妳友朋友嗎？她趕來醫院時好傷心呢，眼

　　　淚一直流個不停說。」

　　「喔…是嗎？」

　　「我昨天半夜進來巡房時，她都沒睡，你真的很幸運，有

　　　一個對你那麼好的女朋友。」她有些羡慕的說。

　　「呃…謝謝…」

　　「嗯…你多休息。」她瞇著眼笑了笑，便逕自走了出去，

我想她大概還得到別的病房巡視吧。

　　她才走到房門便和妤萱遇上了，護士小姐看了她一眼便望

向我露出一種詭弔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在數落我是個腳踏兩條

船的壞男人……

　　真是倒霉……

　「護士對你說了什麼嗎？」連她都嗅出一絲的不對勁，歪

著頭看了看走遠的背影又轉過身來問我。

　　「沒什麼……」我虛應著，不想談這個話題。

　　她把東西遞給了我，然後就開始和我閒聊著，我才明白，

原來她不過今年才開始任教，不到半年的時間，也算是個新鮮

人，怪不得她還顯得十分稚嫩，我想她一定經常讓學生們給整

慘了，想到那情景，我禁不住輕笑幾聲，但傷口還是好痛！

　　「你笑什麼？」

　　「我在笑妳一點都不像個老師，倒像個初出社會的小女孩

　　　，才會那麼容易上人家的當。」

　　「你這是一種恭維還是一種責難啊？」她苦笑不得的反問

我。

　　「兩種都有吧。」我挑了挑眉說。

　　「喔……」她應了一聲，便緊抿著唇，像是生氣的樣子。

　　「開開玩笑的啦，妳可別當真。」我連忙澄清我並非有意

取笑她的，純粹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如果我真的讓人給騙了，那麼你今天也不會挨這一刀了

　　　…」她神情由俏皮轉為落寞，然而這樣的轉變卻並非我

所樂見的。

　　「別這樣說…」

　　「不過你昨天真的好勇敢，我們才見過一次面，但你卻肯

　　　這樣幫我，真是讓我很驚訝…你真是一個見義勇為的人

　　　…」

　　「我覺得妳太過獎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妳受騙而已，沒什

　　　麼，別放心上。」看她如此的讚美，反倒讓我有些不好

意思。

　　「真的啊！我真的沒見到過像你這樣的人……」她眼神直
視著我，卻帶些羞怯，因為她的雙頰抹上一暈嫣紅。

　　「呃…時間不早了耶…妳是不是該回家了？」實在不知如

何是好，便想請她早點回去休息好了。

　　「可是你要由誰來照顧呢？」她眨了眨雙眼問道。

　　「等一下，會有人來照顧我的，妳別擔心，快點回去吧。

　　」我佯稱有人會來照料我，希望她別擔心。

　　「是嗎？都這麼晚了，我怎不見要照料你的人來呢？」她

像是識破我的詭計，朗朗笑著。

　　「我這不就來了嗎？」不知何故，靜怡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讓我吃驚極了。

　　當然，妤萱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愕然。

　　「怎麼？看到我那麼驚訝做什麼？」靜怡雖然在糗我，但

覺得好像也在說妤萱一樣，果然就看到她狀似無措的樣子。

　　「沒…沒有啦…那我先回去好了…」妤萱乾笑著立即起身

表示要先回去了。

　　「謝謝妳來看士華，我送妳到樓下吧。」靜怡露出淺淺的

笑容，細細的說著。

　　「不用了……」或許太突然了，妤萱對靜怡這舉動十分叱

異，連忙搖了搖手。

　　「沒關係的。」說著說著，靜怡打開了門示意著一定要送

她到樓下，妤萱只好和我揮了揮手然後跟著她的後面下樓去了

。

　　到底靜怡葫蘆裏在賣些什麼藥？我實在摸不清也想不透…

　　大約十分鐘後，她翩然走了進來，拿著幾本書和雜誌放在

矮櫃上，然後坐在椅子上看著我，卻沒出聲……

　　「妳怎麼…這麼晚還過來？……」看著她有些難以捉摸的

表情，不禁讓我有些語結。

　　「因為小捲打電話告訴我小怡和陳老師吵架的事，所以我

　　　就過來了……」

　　「小怡這ㄚ頭不知怎麼了？居然用那種態度和妤萱講話…

　　　…」我對小怡的失態頗有微詞，嘴上才這麼說。

　　「你覺得小怡有失當的地方？」

　　「當然！哪有學生是用這種態度和老師說話的？」我斬釘

截鐵的說，基本上我絕不認同這種行為。

　　「那你知道原因嗎？」她見我的態度有些強硬，反而笑了

坐下問。

　　「原因？我不知道……」我頓了一下搖著頭說。

　　「這小女孩或許是喜歡上你這個Mr.伯朗了……」

　　「什麼？！喜歡上我？」這答案可真讓我目瞪口呆。
　　「我說或許啊！又沒說一定是……」她若無其事的樣子，
反而讓我更加擔心。

　　「這怎麼可能？！……」我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我一向把這三個女孩當自己的妹妹看待，這種事怎麼可能

發生呢？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小捲有和我說過，小怡真的好像喜歡上你了。」

　　「………」我望了望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心裏有

點亂。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讓我想看一想吧……」我摸了摸下巴，陷入沈思。

　　我想不論如何都不能傷到小怡，但要如何做才能又不傷人

又能讓她斷了這個念頭呢？事情應該沒有那麼簡單才對，該怎

麼做才好？這真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想出來了嗎？」她輕輕淡淡的聲音又再次在我耳邊響起

。

　　「沒有耶……」

　　「別沮喪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對不對？別想太多了，

　　　你早點休息吧。」她安慰說道。

　　「好吧……妳昨天一夜都沒睡，那妳也要早一點休息…」

　　「咦？！你怎麼知道的？」看來她似乎頗為意外。

　　「別問那麼多，早點休息吧……」我也不太好意思說，只

是含含糊糊帶過要她早點休息。

　　「嗯……」

　　「對了…妳剛才送陳老師下去的時候妳們聊了些什麼啊？

　　」我忽然想起這件事，就想問個明白。

　　「別問那麼多，早點休息吧……」她學我方才的語氣，擺

明了不肯告訴我。

　　「喔……」我悶哼了一聲便不再追問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她們的關照中漸漸康復，只是對小怡

我仍沒有想出什麼好法子，不過她也表現的若無其事的樣子，

而我卻多多少少會迴避她一些，盡可能的不和她單獨相處，因

為我怕這樣會對她不好，至少在我想到好法子之前，也只能這

樣子了……

　　「Mr.伯朗！」房門才推開，我便讓小捲這傢伙給嚇了一

跳，連手上的報紙都給嚇掉到地上了。

　　「妳們就不能少嚇我一點嗎？難道不怕把我的傷口給嚇裂

　　　開來哦？真是的……」我稍為彎了彎腰撿起報紙。

　　「我們早就打聽過了，你明天就要出院了，那就表示你好

　　　的差不多了，這點驚嚇怎麼可能把傷口給嚇裂開呢？」

她蹲在我跟前嬉皮笑臉的看我。

　　「唉…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才要受妳們的氣？

　　」我訕笑著說，又攤開了報紙繼續看著。
　　「這什麼話啊？那是你的福氣耶！你上輩子有燒好香，這
　　　輩子才會遇上我們的。」雅心一聽，立刻憤憤不平的向

我抗議。

　　「是嗎？愛神……」我瞇著眼，故意用扁扁的聲音反唇相

譏。

　　「喂～你這個人真沒品耶！還那麼會記恨，連早八百年前

　　　的老帳都拿出來算喔？」小捲一聽就明白我意指為何了

，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那姿式真的很像一隻青蛙，我忍不住

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啊？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她完全搞不懂我為何而笑，當然我也沒有

那個膽識告訴她實情，因為我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不想因

此又要多住上一陣子，那可得不償失。

　　「算我陸家祖上有德可以了吧？才讓我認識妳們這三個…

　　　…」我這才發現，小怡並沒有和她們一起過來。

　　「小怡呢？」我看了她們一眼，反問道。

　　「………」她們兩個面面相覷互看了一眼，卻沒人肯先出

聲。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皺著眉頭問。

　　「她…她說她想要轉學……」雅心用手肘頂了頂小捲，她

才吞吞吐吐的說，而且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的。

　　「她為什麼要轉學？都高三了，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要

　　　畢業，為什麼要轉學？」

　　「………」

　　「唉，這真是太沒道理了…」我放下報紙嘆了口氣，看來

事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些。

　　「我說大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啊？」小捲一屁股

坐在我身邊，嘴上嚷著。

　　「我該明白什麼？」我苦笑著搖頭。

　　「不會吧？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你難道沒發現小怡她對

　　　你有一些不一樣嗎？」雅心眼睛瞪得大大的。

　　「沒有…在此之前我沒有感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她不

　　　像妳們那麼活躍，比妳們都靜一些，但是我絕對沒有料

　　　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你就錯了，小怡是那種和你不熟時會覺得有些沈默的

　　　人，但熟了你就會發現她真的是個很可愛的人，你不覺

　　　得她笑起來很甜美嗎？」小捲打開話匣子，開始訴說小

怡的種種好處。

　　「嗯…她笑起來很甜，是妳們三個中最甜的…」我不由的

點頭連連稱是。

　　「抗議！抗議！又不是在吃水果，什麼她是我們之中最甜

　　　的？難道我和小捲就是酸的或苦的啊？」雅心高舉著手

向我抗議，嚇了我一跳。　　「好嘛…我道歉…一樣甜美…一樣甜美…」我忘了女孩子
的大忌，怎可做這樣的比較，真是失言了。

　　「哼～這還差不多。」

　　「小怡做事很認真，而且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談感情，你知

　　　道嗎？有好多人追她下場都好慘好慘喔……」小捲故作

神秘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向下打探。

　　「怎麼個慘法？」雅心還在一旁故意這麼問，像唱雙簧似

的。

　　「呵呵～那些人墓旁的雜草都長得那麼高了。」她說著還

很誇張的比了個高度，真令人發噱。

　　「受不了妳，講話一點都不實在。」我和雅心都被她給逗

得笑出聲來。

　　「Ｂ型的她，內心其實很熱情的，她曾對我說，她總是一

　　　個人坐在陽台邊讓風吹著，做做白日夢，她想要擁有一

　　　個美麗的幸福，過她想要的生活，她就滿足了，但是我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把這個幸福寄託在你的身上……」

小捲說到這，神情卻很沈，沈得讓人感到有些恐懼，尤其是最

後的那一句話，讓我更無所遁形的惶恐。

　　「我實在很難去理解妳們這個年齡的小女生心裏在想些什

　　　麼？這怎麼可以呢？這簡直是荒謬極了。」我有點生氣

的說。

　　我不認為我會是小怡的適當對象，我們的差距太大了，無

論在年齡、思想、處事能力上，都還有一段很大的差距，這是

不可能的事！

　　「或許在你的眼中，我們這個年紀的愛情太過幼稚，但它

　　　卻是我們最純真的愛情，沒有虛偽，沒有大人們的市儈

　　　愛情，我認為比你們大人口中的愛情來的聖潔的多。」

　　她的話讓我啞口無言。

　　我很難相信這番話會從小捲的口中說出，我不能否認她所

說的，大人的世界中，愛情有時候淪為一種工具，一種結合利

益的愛情，完全沒有靈魂，那真是太悲哀了；但是我卻沒有否

認過年輕女孩也有追逐愛情的權利……

　　「我從來沒有說過妳們的愛情是幼稚的……」我揚了揚手

稍做解釋著，小捲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外頭乍現的陽光不知不覺的吸引了我。

　　冬陽看似溫暖，卻驅不走那伺機而動的北風，我只是看著

窗外的陽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雅心拉著我的手臂搖了搖，把我

從沈靜中拉回現實。

　　「妳們有好方法嗎？」我反問。

　　「沒有耶……」雅心有些洩氣的說。
　　「明天我就要出院了，叫小怡一塊來吧，我找個機會和她
　　　好好談一下。」我想唯今之計就是直接和小怡談個清楚

，或許這樣可以把一些問題和傷害降到最低。

　　「你有把握說服她嗎？她拗起來可是很固執的喔。」小捲

提醒我這一點，大概意思是說難度很高吧。

　　「沒有耶…但總得試看看吧…」我莫可奈何的聳了聳肩。

　　「好吧！那就看你的了！」小捲出其不意的大力拍了拍我

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我肩頭幾乎麻掉了。

　　「哇～妳那麼大力做什麼？」我痛得差得從沙發上滾下來

。

　　「哈～我最欣賞妳這種傻勁了嘛！」她哈哈大笑起來，一

點都不顧慮自己的形象，她就是這麼可愛。

　　隔天一早，幾個ㄚ頭在靜怡的帶領下全來到醫院了，小怡

當然也在其中，我不免多看她兩眼，看她沒有什麼表情的樣子

，我根本猜不透這小妮子心裏在想些什麼？

　　「小怡，妳過來一下。」我見有個空檔，便召喚她來過。

　　「喔…」

　　「什麼事啊？」她瞪著大眼看著我。

　　「我今天出院，心裏很開心，晚上我請妳吃飯好不好？」

　　「可是……」我見她有些猶豫，接著又說。

　　「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吃一頓了，就當是陪我打打牙祭好

　　　不好？」

　　「那她們呢？」她回過頭看看小捲她們又看看我問。

　　「當然是一起來囉。」我笑了笑說。

　　「嗯…那好吧…」她稚氣的笑了笑點著頭。

　　「那就一言為定囉！來打勾勾。」

　　「啊？！又不是小孩子…好幼稚耶…」她對我翻了個白眼

，讓我好不尷尬。

　　「這有什麼關係？」我乾笑著，把手懸在空中等她回應。

　　「受不了你……」她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伸出手和我達成

約定，然後她又回到靜怡的身邊去了。

　　莫約中午時刻，我回到睽違已遠的家，看著家中的一景一

物，心中忽然有股暖暖的感覺，回家真好。

　　「要不要換鞋子啊？」雅心一看門邊放著室內鞋，便轉過

頭來看著我。

　　那雙室內鞋曾經是美蓮專用的，粉紅色的ｋｉｔｔｙ依舊

帶著那份可愛，如今失去主人的它們躺在門邊似乎也有點落寂

，畢有太多的事情發生在這裏，不是真的麼容易從記憶裏連根

拔起的……

　　「你在幹嘛？問你話怎麼不回答？」

　　「喔…沒什麼……」

　　「到底要不要換鞋子啊？」她又問了一次。
　　「不必了吧，反正那麼久沒打掃了，沒關係的。」

　　「那我們就不客氣囉！」

　　幾個小鬼一溜煙的擠進房子裏，東摸西瞧的，把我家當成

公園似的。

　「我先煮個咖啡好了。」我轉過身去對靜怡說。

　　「這種事我來吧。」她一手扶著門邊，彎下了身子，她小

腿向後曲著，輕輕巧巧的脫下了鞋。

　　她很自然的把鞋放入門邊墨綠色的鞋櫃中，然後換上那雙

原本屬於美蓮的室內鞋。

　　她的動作好輕柔，好優雅，好美……

　　「你怎麼了？」她見我像根電線桿似的杵著一動也不動，

笑著問。

　　「啊！…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不必換鞋子啦…」我像

是驚弓之鳥般的慌了。

　　「你幹嘛臉紅啊？真奇怪…你好像常常莫名其妙臉紅耶…

　　」她歪著頭對我狎笑著，不知她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吧……」我把臉轉過去。

　　其實自己也覺得臉真的有些紅吧，因為有種辣辣的感覺。

　　她悄然走進廚房，開始找著煮咖啡的器具，而我仍禁不住

的偷望著她。

　　「喂～色狼！你的東西要放哪？」小捲像個遊魂似的冒出

來，打斷我欣賞美女的雅緻。

　　打斷我也就算了，還叫我色狼？！幸好靜怡沒聽到。

　　「小鬼，妳講話就講話，幹嘛叫我色狼？」我一把抓過她

，低聲告誡她。

　　「看你一臉色瞇瞇的樣子，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當真摸了摸下巴，才發現這小妮子根本

是在耍我。

　　「哈哈～你怎麼那麼笨啊？」她捧腹大笑著，其他人都莫

名其妙的看向我，真叫我無地自容。

　　咖啡煮好了，大家坐了下來稍作歇息，終於我又嚐到靜怡

親手所煮的咖啡，風味依舊香醇；邊喝著咖啡，這幾個小女人

可閒不下來，東摸摸西碰碰的，一下問這哪買的，一下又說佈

置該改一下，可以改改運，真是受不了，不過小怡始終保持緘

默，有人問她話她才會出個聲，我看在眼裏，心裏卻很苦惱。

　　下午大家幫我打掃房子，晚上自然由我作東，除了慰勞她

們一天的辛勞外，也當為自己壓壓驚，去去霉氣，希望就此脫

離倒霉的日子。

　　「我的天啊！真是吃得太飽了，肚子都快撐破了！」小捲

靠在椅背上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已經不行了。

　　「誰叫妳像餓死鬼一樣，一開始就不要命的猛吃猛吃的？
　　」雅心一手拿著刀叉取笑著她。

　　「嗟～妳又會比我好到哪去？妳看看妳的盤子，還不是滿

　　　滿一堆的，我看堆得和『福德坑』差不多高。」小捲冷

笑了一聲，歪著嘴反唇相譏。

　　「哼～那也總比妳吃得『奄奄一息』要好多了…」雅心當

然也不是那種善罷干休的人，自然不會嘴軟的。

　　「妳們倆可不可以不要再吵了啊？我記得我們來這好像是

　　　來用餐的對吧？」我猜靜怡是看不下去了，才會制止她

們。

　　「是她先說福德坑的耶！那麼髒！噁心！」雅心有些生氣

的樣子。

　　「厚～我噁心？！可是至少我沒做人身攻擊啊！誰像妳，

　　　說我是餓死鬼，還說什麼奄奄一息？分明就是在咒我嘛

　　　。」

　　「好了，妳們兩個有完沒完啊！？」

　　我笑瞇著眼看著她們而不想插手，或許早已習慣她們像麻

雀般吱吱喳喳的吵鬧，少了這些聲音，我的日子會變得太過平

淡的。

　　盡管那二個傢伙吵翻了天，我還是注意到有一個人未加入

戰局的。

　　「好不好吃？」轉過頭看著一直處於沈默的小怡，忍不住

的問。

　　「還可以……」她有些慵懶的說，帶著有些冷酷的表情。

　　「等一下我們到外頭走一下好不好？」我壓低了聲音，怕

其他人聽到，尤其是小捲。

　　沒想到，終究還是讓小捲給聽到了，她對我擠眉弄眼點頭

示意著，不得不佩服她這一心數用的本領，我白了她一眼，要

她安份點。

　　「要去哪啊？」小怡一下子無法會意過來，瞪著烏黑的眼

珠子望著我問。

　　「就當陪我散散步好了。」

　　「嗯…也好…」她考慮了一下，用力的點了點頭。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之後，靜怡表示不放心店裏的工讀生，

要回去看看，小捲和雅心也推說今天太累了，要早一點回去休

息；其實這幾個人的演技實在不怎麼高明，真的太做作了。

　　結了帳，道了再見，我和小怡走在人行道上，一左一右的

把地上的紅磚踩得喀喀作響。

　　「小怡…妳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走了幾分鐘，我起了個

話題。

　　「沒有啊……」

　　「是嗎？那妳怎麼最近老是一付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抬頭望了我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沒有答

腔。

　　「要不要告訴我呢？或許…或許我可以幫妳解決……」自

己講這句話的時候都覺得有點怪怪的，所以我頓了一下。
　　解決？我真的有辦法解決嗎？我心裏都沒有一個肯定的答
案……

　　「你解決不了的啦！」她忽然對我笑了笑，但她的笑容卻

透出一些苦澀，遠不及她原本該有笑容。

　　「妳不說看看是什麼問題，怎麼知道我解決不了？」解鈴

還須繫鈴人的道理應該錯不了的，所以我做了如此的表示。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只是沈默的看著我。

　　我為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錯愕，我杵在她的面前，心

情除了有些紛亂無序，更有些擔心，我為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

感到擔心，一個少女的綺夢要在我的手上粉碎，想到都覺得自

己好殘忍…….

　　「Mr.伯朗……我覺得愛一個人好痛苦…尤其是愛上一個

　　　不該愛上的人…」收起方才臉上最後一絲笑容，皺著眉

心的小怡看來是那麼的楚楚可憐，讓人有些不捨。

　　「小怡……」我為她的話而有些語結。

　　「我真的覺得好痛苦，那種感覺讓人打從心裏害怕……」

她的眼眶透過月光閃著一顆顆淚水做成的星星。

　　「妳先別哭啊……」我慌張的掏出手帕給她，我沒料到她

的情感竟然如此脆弱。

　　「可是我忍不住，一想到那種愛上不該愛的感情，自己都

　　　預先知道結局是一場無可避免的傷害，就忍不住想掉眼

　　　淚的……」

　　她的淚水並沒有因為我的安慰而有所收斂，相反的更加泛

流在她原本素淨的臉龐。

　　「在這世界上，每個人對愛情原本都該有一些期待，但是

　　　要愛對的人才有用的，愛到錯的人，或者愛上不該愛的

　　　人，都不會有結果的，妳明白了嗎？」我順著她的話說

。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難過……」

　　「小怡…我可以體會妳的心情，也明白妳的感受，但是…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把妳當成妹妹一樣看待，

　　　妳明白嗎？…」我想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乾脆

直接了當把話給說明白，這樣對她也比較好些。

　　「你把我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她倏然停了下來，用那

雙帶著恍惚的神氣看著我。

　　「嗯……」

　　「………」她看著我，又低著頭不發一語。

　　「小怡，妳別這樣……妳不能愛我啊！」我抓著頭實在想

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暗示她，情急之下我竟然脫口而出，連自己

都嚇了一跳。

　　「Mr.伯朗！ ……」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不會傷到妳…真的很對不

　　　起…」我為自己的輕忽而道歉。
　　「我不能愛你？你在說什麼啊？！」她說完張大著口看我
，頓時我心底又泛起那種似曾相識的尷尬。

　　「我…我是說……」我根本說不下去了，因為我幾乎楞住

了。

　　「你和我？這也太扯了吧！？……」她用手在我們之間比

了比，那苦笑的神情讓人分不起是喜還是悲？

　　「難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嗎？」我也糊塗了，所以得把整件

事情做一個釐清。

　　「你對我而言…太老了啦！真是搞不懂你怎麼會這樣想？

　　　……」她臉上方才的愁雲霎時雲消霧散，露出許久未見

的笑顏，朗如晴天。

　　「那小捲怎麼會說妳喜歡我？」到這我心裏的大石頭才放

了下來，所以連講話也變得正常多了。

　　「小捲？！…又是她這個女人在興風作浪？」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連雅心和靜怡也會這麼說呢？」

我實在不懂，為何連一向鎮靜的靜怡也會這樣子講？

　　「哈～你千萬別低估了小捲的實力，她可是班上最厲害的

　　　八卦高手，她的八卦消息一向都是內幕中的內幕，只要

　　　她一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會被她給吸走的。」她

倒是笑了起來。

　　說到小捲這方面的長才，我可是領教過的，所以我認為小

怡說的可性度十分的高。

　　「你在想什麼？」

　　「喔…沒事……」

　　「是不是在懊惱這是假的啊？」她頑皮的對我做了個鬼臉

。

　　「啊？！……」

　　「其實我也蠻喜歡你的耶……」她眨著眼睛對我甜甜笑著

。

　　「別鬧了…那我問妳，妳剛才說的話是怎麼一回事？」

　　「唉～說到這個，我就覺得好煩好煩……」她擰著我借她

的手帕，嘆了口氣又接著說。

　　「前一陣子，有一個男孩子突然告訴我說他很喜歡我，問

　　　我願不願意當他的女朋友……」

　　「妳不喜歡他對不對？」我以小怡最近的樣子看來，我猜

八成對那個男孩子是看不上眼才對。

　　「我也不知道……」她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知道妳剛才講那些話幹嘛？」

　　「大家不是都說初戀一定不會有好的結局嗎？不是也有報

　　　告說自己將來的另一半絕大多數都不是自己的初戀情人

　　　嗎？」

　　「那這和愛上不該愛的人有什麼關係啊？」我想起她方才

的那一番話，不免心中直犯嘀咕。

　　「當然有啊！你想想看，既然是不會有結局的初戀，那又

　　　何必當初？所以這豈不是愛上不該愛的人了嗎？」
　「我的天啊？那有人這樣解釋的啊？」我拍著自己的額頭
，真不敢信這會是小怡的愛情邏輯？

　　「不然要怎麼解釋？」她扁著嘴問。

　　「如果照妳的推理來說，初戀都是不好的，那麼妳這輩子

　　　豈不是都不用談戀愛了？感情的事不能一味用逃避的方

　　　法來面對的，而是要學會兩性之間的互信、互諒還有互

　　　動，當然還有包容。」

　　「你講得太深奧了啦，我都聽不懂耶……」

　　「這樣吧，站在這裏講話好累，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來，

　　　我慢慢告訴妳好了。」

　　「好……」

　　「對了，妳和老師之間還好吧？」邊找著落腳之處，我想

起了那天她憤恨妤萱的樣子。

　　「呃…還好吧……」她避重就輕的樣子讓人一看就知道在

撒謊。

　　「是嗎？」我瞇著眼問。

　　「那天我確實是比較衝動一點，可是我想到都是因為老師

　　　，你才會受傷的，我就忍不住生氣，因為我一直把你當

　　　成自己的大哥一樣，所以我才會那麼生氣嘛……」

　　「這也不能怪她，又不是她捅我的……」

　　她默不出聲，只是靜掙走著，我想她大概明白我的意思才

對。

　　「Mr.伯朗…你當我大哥好不好？……」妳一會兒之後，

她突然這般的向我提出要求，令我有些愕然，但我還是笑著笑

點了點頭。

　　「哇！好棒哦！那我們走吧！」她興奮的挽著我的手臂，

大步的走著，不時傳來她咯咯的笑聲。

　　我們大概聊到十點多，我才送她回去，望著她離去的身影

，我在回想著自己的處境，好像也有許多打不開的死解，和靜

怡之間像是咫尺天涯般的膠著，著實讓人茫然。

　　手上的咖啡早已涼了，溫熱的香醇打了折扣，成了有些酸

澀滑在喉間，我握著杯子坐在窗前，聽雨聲、風聲在屋簷劃下

一道道的難題，我失眠了，整整一整夜我都無法入眠……

　　晨曦帶著我走向右岸，推開那扇門，迎面而來的仍是那股

香氣，而人物也依舊忙碌著，而我這個無事之人，不用趕上班

，反倒可以悠然的品味這裏的一切。

　　「早啊。」靜怡一手執著咖啡壼，一邊對我嫣然笑著。

　　「早……」不知何故，我的聲音帶點心虛的顫抖，她皺著

眉做了個不明究理的表情看著我搖了搖頭。

　　「昨天和小怡談得怎麼樣了？」在熟悉的角落才坐下的同

時，八卦天后小捲早已衝到桌旁傾著身打探消息。
　　「…………」我抬著頭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心中卻泛起想
捉弄她的念頭。

　　「怎麼不講話？你快點說啊！」她跳著腳問。

　　「是啊是啊！你就快點說嘛！」雅心也催促著。

　　「也還好啦，只是小怡說她不想轉學了，想要直接休學。

　　」我冷漠平淡的口吻，露出不在意的樣子，一下子就讓那

兩個小妮子上當了。

　　「什麼？！那麼嚴重哦！要休學！」小捲的下巴差不多要

掉到地上去了，雅心則是開大了嘴，兩手摀著雙頰楞住了。

　　「大概是吧……」我隨手翻著報紙應著，內心暗暗竊喜。

　　「你昨天沒勸她哦？」小捲看來是有些急了，一隻手指著

我，氣極敗壞的跺著腳跳著。

　　「看來我也沒有法子了……靜怡，給我一份早餐好嗎？」

我聳了聳肩表示。

　　靜怡站在吧台後點了點頭，便轉身準備東西去了。

　　「這要怎麼辦才好？」雅心一把坐在我身邊，嘴裏喃喃唸

著。

　　「………」小捲緊咬著唇思索著。

　　此刻的我要禁量保持沈默，我要好好享受一下捉弄她們的

快感，好好的報那一箭之仇。

　　「呃…那可能要再想想囉……」

　　莫約幾分鐘後，靜怡端著一份豐富的早餐過來。

　　「謝謝妳……」香氣四溢的早餐，早就令我姆指大動。

　　「你慢慢吃吧，吃完再喝杯咖啡。」靜怡講話總柔柔的，

聽她講話真的讓人覺得好舒服。

　　「嗯……」在我應話的同時，我才發現又有一張小卡片。

　　靜怡只是對眨了眼，示意我記得要看看卡片，然後又去忙

她的了。

　　

　　『　別捉弄人，小心自食惡果！

　　　　別忘了，她們整人的功力遠大於你我……


　　　　　　　　　　　　　　　　　　　　　　　怡　』

　　

　　看完之後瞄了一眼在吧台後的她，她俏皮的把手架在脖子

上比了一比，大概是告訴我，我將死無葬身之地吧。

　　「妳們想到法子了沒？」我想也不要太為難她們，免得弄

出人命來，當然，這是指我的命……

　　「想不出來耶……」她們異口同聲的說。

　　「算了…老實告訴妳們，小怡她沒事了啦，剛才是我騙妳

　　　們的。」

　　「厚～你敢耍我們！？」小捲吼了聲跳了起來，連店裏的

客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投向我們。

　　而我則是濺了一身的果汁，我當然也跳了起來。
　　「你看！這就是報應！而且還是現世報！」小捲忍不住哈

哈大笑嘲弄一身狼狽的我，幸好雅心還比較善良些，拿著餐巾

紙幫我打理。

　　「到底怎麼回事啊？」雅心一面幫我擦了擦上衣一邊問我

。

　　「還說咧……都是妳們自己在亂猜的，她是因為有個男生

　　　在追她，所以才覺得苦惱的，根不就不是妳們所想的那

　　　樣子。」

　　「啊！？這是什麼意思？」站在一旁叉著腰的小捲一臉愕

然望著我。

　　我花了一些唇舌，才把整件事給交待清楚，連後來加入的

靜怡也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