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19 22:56:33鷺月/KR

【黑暗系】彼岸那人處《前傳──華翠》

 

 

 

 《前傳──華翠》

 

 

 

 

 

 

 

 

 

十二年前的今天,我愛上了你。

 

那天的我,悸動著。

 

十二年後的今天,我恨透了你。

 

這天的我,也悸動著。

 

 

 

「瀨川學長,十二年前……你是否曾對我有過一絲絲真心的喜歡?」

 

無語,只有紅花被風襲過的窸窣聲。

 


 

《十八歲‧初春》

 

「妳好,我是瀨川 清也,是妳的直屬學長吶。」你微笑,這笑容好不燦爛。

 

從那一刻起,我便愛上了你。

 

你親切,你從不抱怨,願意每天下午都為我補習。

 

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是幸福的,那你呢?

 

不想打破我們之間學長與學妹這微妙的關係,我選擇等待時機。

 

因為我總認為你會一直這樣陪著我。

 

卻沒想到,被至親的人搶先了。

 

 

 

「澤野,其實……我跟妳姊姊上個禮拜在一起了。」

 

下午的圖書館,出奇的靜謐。他這句話,便顯得特別的響、特別的重。

 

「……是嗎?恭喜你們。」我吃力的扯著嘴角,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與落寞。

 

他靦腆的笑了笑,然後開始說起他追姊姊的經過。

 

腦袋一片慘白,一片似乎要刷淨一切的白。

 

一股難受的胸悶感襲捲而上,水的潮味盈滿我的鼻腔。

 

我終於忍受不住,尷尬的打斷他的話說道:「瀨川學長,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

 

「啊……好吧,改天見囉。」他揮著手,一臉可惜。

 

我點點頭便倉皇轉身,瞬間眼淚潰堤而下。

 

原來你並不會一直這樣陪著我。

 

 

 

你好奸詐,妳也是。

 


 

《十九歲‧秋》

 

聽說你們吵架了。

 

難怪姊姊從一進家門開始臉色就不太好。

 

我很高興,你願意打給我跟我吐苦水。

 

卻又感到有些生氣,因為你一直在數落姊姊的不是。

 

「她是我親愛的姊姊,不管多麼生氣我不都許你這麼說她!」我生氣的說了出口,話筒另一端的他頓時啞口無言。

 

「……她畢竟還是你的女朋友。」

 

「……」

 

「她大你兩歲又怎樣?你別介意這種東西,姊姊都不介意你比她小了。姊姊的個性很悶又很倔,我希望你可以主動拉下臉道歉……

 

我在說什麼?

 

我這舉動根本就是在幫他們倆合好……

 

但是她是我親愛的姊姊,我不想看到她悶悶不樂……

 

「……我知道了。」他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傳來了姊姊的手機鈴聲。

 

講不到兩句話,姊姊便奪門而出。

 

其實不管他們合好或分手,我都會難過。

 

 

 

縱使他們倆人都很奸詐。

 


 

《二十歲‧仲冬》

 

年初一月七號,我二十歲的生日。

 

你與姊姊一起來到家中,幫我一起慶祝生日。

 

即將畢業的你看起來更加成熟,而我卻更加愛慘了你,使我越發痛苦。

 

那晚,你正式的向父親提起了與姊姊的婚事。

 

你說你願意入贅,繼承父親的事業。

 

父親笑開了臉,微染酒氣的為你斟了杯酒。

 

姊姊與我相視而笑。

 

幸福的笑與苦澀的笑。

 


 

《二十歲‧初秋》

 

九月十四號,姊姊二十三歲的生日,你們選在這天共赴紅毯。

 

父親在這天向我介紹了三枝。

 

「他是我朋友的兒子,今年二十五,現在可是警察呢。」父親笑著說,眼中盡是滿意。

 

「妳好,我是三枝 繁。」你溫柔一笑,那笑容竟與兩年前的他有些重疊。

 

我微笑著。

 

笑自己的癡迷。

 

我知道父親的意圖,也看出了三枝對我的欣賞。

 

我並不訝異,父親希望我們兩姊妹都有個好的歸宿。

 

如果這能切斷我對他的愚戀,我樂於接受。

 


 

《二十二歲‧仲夏》

 

「翠,我們結婚吧。」三枝的聲音很堅定。

 

可現在的我對他的愛意卻一絲一毫都沒減去。

 

「我……」我聲音顫抖著。

 

「我會給妳幸福的,相信我。」

 

真的可以嗎?

 

我會幸福嗎?


跟你結婚的話……真的忘得了他嗎?

 

我……

 

「我……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怯懦的點了點頭,心中強大的罪惡感抨擊著。

 

「……翠,我愛妳。」他用力的抱住我。

 

他的溫柔,使我心中的罪惡感越發壯大。

 


 

《二十二歲‧暮冬》

 

我嫁給了三枝,正式成為三枝 翠。

 

脫離了澤野 翠,會使我對他的愛戀減少嗎?

 

我不知道。

 

「我知道妳心裡一直有別人,但我會讓妳忘掉他的。」不同過去的溫柔,三枝強勢的吻住我。

 

原來他一直壓抑著。

 

溫柔是為了讓我淪陷,再用強勢進一步消去我心中的他。

 


 

《二十四歲‧暮夏》

 

繁的工作一帆風順,不斷的升遷著。

 

父親也在今年正式退休,將事業交給了你們。

 

 

 

你們最近很常吵架,大的小的雜的都有。

 

但你們結婚還不到四年呢……

 

我早上總被姊姊找去你們家聽她訴苦,晚上又被你找去酒吧聽你抱怨。

 

對你們倆我都不說話,只是聽著你們說。

 

老實說我有些煩燥了,我也不想再管你們的事了,如果你們就這樣離婚了,我不會高興也不會悲傷的。

 

「怎麼了嗎?他們還沒和好?」繁在我耳邊低聲詢問著。

 

「嗯……搞得我這幾天都沒自己的時間。」我嗅著繁身上那股混雜沐浴乳的煙硝味。

 

……最近這幾天都有呢,煙硝味。

 

「呵呵,連陪我的時間都沒了呢。」他埋首輕啃我的耳垂,眼中有許久不見的慾望。

 

「啊、等……」

 

 

我會顯得煩躁,到底是因為什麼?

是姊姊的訴苦還是他的抱怨?抑或是我冷眼旁觀的態度?

 


 

《二十五歲‧仲冬》

 

年初一月七號,我二十五歲的生日。

 

繁出差了。

 

我一開始覺得很疑惑,警察也需要出差嗎?

 

『這個嘛……說出差也不太算,因為分局出了一件大案子,我們要跨區協助辦案。』

我笑著送他。

 

這種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祥和、穩定。

 

『我知道大後天是妳生日……我會帶禮物回來的。』語罷他便低頭吻我,又是許久不見的強勢。

 

這次他親的很久,彷彿要把一個禮拜的份一口氣親完。

 

現在的我,是幸福的吧?

 

 

 

晚上,姊姊一個人跑來我家,說要幫我慶祝生日,手上還拿著三瓶威士忌。

 

還在吵架嗎?都快半年了……

 

 

 

午夜十一點。

 

我扶著醉倒的姊姊到客房,她的眼角還噙著淚。

 

這時你卻打給了我,說你在酒吧。

 

為什麼要打給我?為什麼不是打給姊姊?為什麼語氣要這麼悲傷?

 

我看著昏睡的姊姊,一股奇怪的感覺在我胸中鼓噪著。

 

我該去接他嗎?

 

腦中一片混亂。等到我猛然驚覺,我竟已站在你身後。

 

「妳還是來了。」濃濃的酒氣。

 

我拉起不穩的你奔向你家,你與姊姊的家。

 

這裏充滿了花香味,姊姊身上那股特有的氣味。

 

你口中喊著不清的名字,是姊姊還是我?

 

我不想去細聽。

 

吃力的將你丟在床上,你卻突然伸手將我拉下──

 

用力的抱住我,攫住我的唇。

 

口中威士忌的香氣混入了伏特加的烈,這味道竟是如此的蠱惑。

 

被這味道蠱惑了,被你的雙眼蠱惑了。

 

我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走錯了,真的錯了,我竟落入了你的陷阱。

 

我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與你發生關係的一天。

 

你碎吻著我的臉頰、身體……彷彿要吻遍一切的碎吻著。

 

空氣中充滿著淫穢的氣味,硬生生的壓過屬於這的花香味。

我迷離在你的胸膛裡,那滾燙竟是如此的灼人。

 

停止思考的腦袋糾結成一團,耳邊充滿著分不清的喘息聲。

 

沁濕的髮絲沾在你頸側,沉浸在情慾裡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

 

七年來,只有姊姊看過嗎……

 

我不願去想。此刻我只想用七年的迷戀去回應你。

 

在到達巔峰的那一刻,你忘情的從口中喊出一個名字──

 

「華……」

 

將我硬生生的給拉回現實。

 

 

 

……啊啊,原來是午夜過了,那短暫的幸福終究會回歸現實啊。

 

午夜鐘響,仙杜瑞拉變回一名骯髒的灰姑娘,而故意丟下的玻璃鞋卻被粗心的王子給一腳踩碎。

 

那玻璃鞋竟是如此的脆弱。幸福也是,輕易的就被現實給踏個粉碎。

 

王子沒辦法來接她了,這就是現實。

 

 

 

我推開他,將地上凌亂的衣服挑起套上,奪門而出飛奔回家。

 

我做了什麼?

 

他有了姊姊,我也有了繁,我不是下定決心要切斷了嗎?

 

我到底做了什麼?

 

我要洗掉,我要洗掉他在我身上所留下的碎吻!

 

泡棉用力的刷著身體,但即使刷到肌膚紅透,那細碎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消失……

 

『華……』

 

「我是翠啊……」

 

滾燙的熱水打在身上,那股感覺竟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淒涼。

 


 

《二十五歲‧初春》

 

聽說姊姊懷孕了,預產期是今年年底。

 

還好,如果再不生小心變成高齡產婦。

 

你們也因此和好了。

 

我很高興,心中小小的罪惡感卻還在作祟著。

 

從那天之後,你對我越來越疏遠,對姊姊也就相對的越來越好了。

 

是因為姊姊懷孕的關係,還是因為你感覺背叛她了?

 

我嘲諷一笑,不再繼續往下想。

 

「繁,你會想要孩子嗎?」

 

「妳願意生當然是最好。」

 

「我知道你是想要的喔,繁。」

 

繁笑了笑,低頭輕啃我的耳垂,這習慣三年來越發頻繁。

 

但這舉動卻使我想起兩個月前的生日那晚……

 


 

《二十五歲‧仲夏》

 

繁住院了。

 

跨區辦案時為下屬檔了幾槍。

 

我趕到醫院,病房內站滿了下屬與同事,好不熱鬧。

 

「啊……難道是警部的太太?妳好,我叫藤山。」其中一名同事瞧見我,開口問著順便自我介紹。

 

這個人看起來還比繁大好幾歲呢。

 

「你好,我是三枝繁的妻子……」我低頭微微鞠躬,話還未講完就聽見繁的聲音──

 

「翠,過來。」

 

他身上纏滿了繃帶,鍛鍊得宜的身體此時看起來是如此的悽慘。

 

他注意到我難過的神情,溫暖一笑,伸手拂了拂我的髮絲。

 

注意到氣氛的警察們紛紛離開,細細碎碎的細語聽起來滿是羨慕。

 

「警部還真幸福……」其中一名小警察自以為小聲的說著。

 

「太大聲了!」藤山大聲斥喝著,被一旁經過的護士白了好幾眼,黝黑的臉整個紅掉。

 

繁一聽見,開始偷笑著。

 

「其實藤山算是我的前輩,只是沒被重用所以一直沒升遷。」

 

「呵呵,難怪他看起來比你老。」我也跟著笑了出來。

 

繁輕輕挪動著身體,然後抱起我放在他腿上。還有力氣可以抱我,看來這點傷口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但我還是叮嚀著:「小心傷口裂開……」可他卻裝做沒聽見。

 

「我擋槍時可是一心想著妳喔,所以才沒打重要害呢。」他寵溺的啄了啄我的臉頰,嗅著我身上淡淡的香味。

 

「貧嘴。」我雙頰微微漲紅,一邊推著他的手一邊注意著他的傷口。

 

「翠……」他低頭埋首在我的髮絲裡,吐出的鼻息微弱的吹拂我耳際。

 

「嗯?」

 

「我愛妳,比五年前初識妳時的我更愛妳。」扶在我腰際的手微微收緊。

 

「……我知道。」

 

「妳願意陪我走更多的五年嗎?」

 

「我說過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抬頭,卻正好迎上他注視的視線。

 

我怔了怔,頓時語塞。

 

「不會的。」語罷便低頭吻住我。

 

啊啊……已經五年了嗎?

 

我就這麼的浪費了五年嗎?

 

我的幸福不在他身上啊,那個屬於姊姊的他身上啊,現在不是,未來也絕對不會是啊……

 


 

《二十五歲‧初秋》

 

繁終於出院了。

 

傷口雖然完全癒合了,但癒合處仍是有點脆弱。

 

「等等……繁,傷口會裂開的……」

 

「我不在意。」

 

「那、那你至少讓我先把行…啊、啊……」

 

「噓,不要分心。這兩個月以來我所等待的……就是出院回家好好抱抱妳。」

 

又是許久不見的強勢。

 

 

 

「姊姊已經六個月了呢,我們要不要生小孩了?」繁的身體還有些滾燙。

 

「那妳想要男的女的?」繁從身後抱住我,雙臂牢牢收緊,宛如要將我包進他胸膛般的緊。

 

「呵呵,都可以啊。」

 

「是嗎,反正不管是什麼性別我都很高興,睡吧。」

 

「嗯。」我將雙手覆上他在我腰際上的手臂,享受著這僅屬於我的幸福。

 

 

 

一股暖意沁入心房,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繁,你成功了。

 


 

《二十六歲‧仲冬》

 

一月七號,我的生日又到了。

 

可惜姊姊還在坐月子,不然她每年都會單獨來陪我過生日。

 

但我還是想跟姊姊分享我的喜悅……因為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我撥下姊姊的手機,可卻關機。

 

……該改撥他們家的電話嗎?

 

………算了吧,改天再跟姊姊說吧。

 


 

《二十六歲‧仲夏》

 

小孩生下來了,是個可愛的女孩。同時繁也榮升分局長

 

繁很高興,還帶著接替繁原本位置榮升警部的藤山一起來看我。

 

繁給她取名叫三枝 鏡,我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在醫院休養個幾天後我就出院了。

 

本來我打算坐完月子就帶著鏡去看父親……本來是應該這樣的。

 

但昨晚姊姊打給我,說父親過世了。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突然?

 

兩個月前我跟姊姊去看他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當時還很開心的說他終於可以做兩個小孩的祖父了的……

 

『聽說是車子失速撞車,只有父親一個人去世,遠重先生重傷。』

 

……但這不可能啊,遠重先生當了父親的司機二十年了,開車也永遠都不會超過六十公里,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

 

我總覺得是其中有詐。

 


 

《二十六歲‧初秋》

 

在葬禮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了。包括父親的好友們,裡頭也有我的公公。而繁也陪著我一起來了,唯獨他沒有來。

 

我問了姊姊,可姊姊卻只是含糊的說是最近公司很忙。

 

事實上,父親的事業一交到那傢伙手上後便開始走下坡,現在更是慘到極點。

 

公公語帶保留說:「其實很多人都覺得……你父親的死可能就是他一手指使的吧?只是大家都沒表態而已。」

 

 

 

一回到家,我立刻跌坐在地上。

 

好累、好沉重……

 

「怎麼了?不舒服嗎?」繁立刻將我扶到客廳的沙發上。

 

「……沒事。我想拜託你調查父親的事。」

 

「……妳也覺得有詐嗎?」原來繁也這麼想嗎?

 

我點了點頭。

 

繁坐在我身旁,大手一撈將我抱到他腿上。

 

「交給我吧。妳現在只要好好的照顧身子,別想太多勞心勞力又勞神的事。」我靠在繁身上感受著他的體溫,而他溫暖的雙手則放在我小腹上拂啊拂。

 

思緒一絲絲被抽走,我就這樣在繁的懷抱中睡去。

 

 

 

不知不覺,巨大的嫌惡感竟已蓋過八年前的癡戀。

 


 

《二十六歲‧暮秋》

 

調查出來了。

 

真的是那傢伙利誘威脅遠重先生,叫他殺害父親。但遠重先生不捨得讓父親一個人孤獨死去,決心要陪父親一起死去,才故意失速撞車……只是沒想到遠重先生還是活下來了。

 

本來繁想以遠重先生所提供的證詞作為證據逮捕那傢伙,但沒想到遠重先生隔天就自殺了。

 

而父親親手交給那傢伙的澤野企業,已經被他給敗到只剩公司空名而已,裡頭已經一點資金都沒有了。

 

這件事也已經傳到我公公那,他說他願意收購澤野企業。

 

我一開始很反對,但是公公很堅持……

 

但因為收購的錢只夠那傢伙還掉外頭所欠的黑債,所以那傢伙抵死不賣。

 

於是我向公公說,既然他不賣,那就算了吧。等它倒閉後再開一間一樣性質的公司並錄取原本的員工就好了。

 

我想父親如果天上有知,一定也會這麼做的,所以公公也接受了這個作法。

 

他一知曉便立刻改變心意,託姊姊來拜託我一定要收購澤野企業。

 

……但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於是我拒絕了他,同時勸姊姊別再幫他了。

 

但姊姊卻只是淡淡的這麼說了一句:「但我作為妻子的,又怎能放棄他?」

 

過沒幾日,姊姊病倒了,梓月——也就是那傢伙的妹妹,住進姊姊家幫忙照顧著彩菜。

 


 

《二十七歲‧仲冬》

 

虧空公款事件終於爆發,澤野企業惡意倒閉,所有曾陪著父親一起打拼過的員工們都失業了。

 

而他,也失蹤了。

 

一月七號,二十七歲生日,也是最不快樂的生日。

 

我選擇在這天去探望姊姊。

 

「姊姊。」

 

「翠……」姊姊一看見我,立刻想爬起身。

 

「等等!別……躺著就好了。」

 

「呵呵,對不起。」

 

「……」我好心疼。

 

「翠,九年了,過了九年了。」

 

不知不覺,九年過去了。

 

其實九年很短,但這麼短的時間竟可以改變這麼多東西。

 

看到我不說話,姊姊淡淡的開口道:「我知道我活不久了。」

 

「不!妳會好好活著……妳要看著妳彩菜跟鏡好好長大,看著她們倆嫁出去,就跟我們一樣……」

 

「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他從妳身邊搶走……但是我很慶幸,跟他結婚的是我不是妳,不然現在躺在這的就是妳了……」

 

「姊姊……」

 

「我真的活不久了……但最後我有件事想要拜託妳。」

 

「……」

 

「請幫我好好照顧清也,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生是死。」眼角噙著的淚斷續滑落,就像斷線的珍珠。

 

「……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都還要替他著想?他可是先棄妳──」

 

「這我知道!」姊姊扯著喉嚨大吼,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痛苦的血咳。

 

我伸手順了順她的背。

 

「……但我說過了,我身為妻子,又怎能放棄他?就算他放棄了我也不要緊,但我……」

 

「夠了,我知道了。」──但我可沒答應。

 

「謝謝妳,翠。」姊姊的聲音越發虛弱。

 

「……我要走了。」我忍住心中的難受站起身,準備離去。

 

「翠,請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姊姊拿了一個不算薄的信封袋給我,上頭寫著陌生的名字。

 

我雖然很想詢問,但是……還是算了,都到最後了,該給姊姊一點自由了。

 

 

 

過了半個月,姊姊過世了。

 

直到姊姊過世,他都沒有出現。

 

現在我只想找出他、殺了他,殺了澤野……不,瀨川 清也。

 


 

《三十歲‧仲冬》

 

三年來,繁無所不用其極的動用所有可能的關係,卻還是遍尋不著那傢伙的身影。

 

十二月三十一號,今天是大晦日(註)。再過七天我就要滿三十歲了。

 

繁還好,但一般警察可不能休息,導致有些警察無法回老家過年。

 

於是繁帶著他那些過年要上班又單身的同事下屬們來家裡吃年夜飯、看紅白,裡頭還有一兩位女警。

 

鏡很高興,有大姊姊可以陪她玩。

 

 

 

凌晨一點半,繁送走了他們,而我也已將早已睡著的鏡抱入小孩房。

 

繁的體溫依舊灼熱,依舊強勢的吻著我。

 

「翠……十年了,我們相識十年了。」

 

「嗯……」

 

「妳還是跟十年前一樣美麗,未來的好幾個五年、十年,我都會更加更加的愛妳……」

 

啊啊……我也會像你愛我般去愛你的,繁。

 

 

 

「翠,找到他了。」

 

「……是嗎。」終於……

 

「我會制裁他的。」繁這句話講得特別堅定。

 

但是不必了,繁,我會親手殺了他。

 

 

 

註:大晦日,日文中的除夕。


 

《三十歲‧暮冬》

 

我根據繁的資料,找到了他的藏身之處。

 

他在一間男公關俱樂部裡用假名當經理,我將他叫了出來。

 

他變得很憔悴,三年來的亡命生活一口氣將四十歲才該有的風霜烙印在他三十一歲的臉孔上。

 

當他一看見我時,眼中瞬間爆滿了恐懼。

 

我順了口氣,按照我的劇本開始演──

 

衝上前去,用力抱住他。

 

「這些年你去了哪裡?我好想你……」

 

他當場呆愣住,嘴巴開開闔闔,就是擠不出隻字片語。

 

手在空中頓了半天,然後放在我肩上,反擁住我。

 

中計了。

 

「……妳不恨我嗎?」三年不見,他的聲音竟顯得陌生。

 

「我其實一直愛著你。」五年前還是愛著你的,但現在對於你只剩下憎恨了。

 

「我……我也是。」他激動的說,一手捧起我的臉親了下去。

 

五年前他也是這麼親著我,但現下卻充滿了一股噁心的嫌惡感。

 

「其實五年前的事我一直都記著,當時的妳好美麗……現在仍是一樣的美麗。」

 

「別說了,我們走吧。」

 

一切都很順利,都按照著我的劇本。

 

 

 

我將他帶到了五年前的酒吧,為他點了一杯伏特加。

 

趁著他在環顧四周回味過去時,我立刻往他酒杯裡丟了兩包強效安眠藥粉。

 

我拿過去給他,他馬上毫無戒心的一口飲盡。

 

真是可笑,為什麼這麼的笨呢……

 

再不久你的生命就要結束了,好好享受這短暫的快樂吧。

 

過不了幾分鐘,安眠藥的藥效便將他拉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在旁人眼裡就像因為酒的後勁而醉倒一般。

 

我不疾不徐的向酒保買了兩大瓶伏特加,再將他拖到外面的暗巷深處。

 

瀨川 清也,制裁的時間到了喔。

 

 

 

我將他雙手與雙腳綁死,再用一圈又一圈的膠帶厚實封住他的嘴,打開伏特加直往他身上猛倒。

 

渾身酒氣除了讓人不想靠近以外,應該也可以蓋去難聞的屍臭吧。

 

我取出懷中的短刀對準他的眼睛,雙手強烈的顫抖著……

 

強烈的心跳用力的跳動,太鼓般的節奏撞擊我的胸口。

 

是這雙眼睛,就是這雙眼睛害我……

 

我跨坐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氣將刀子舉起。

 

啊啊,就快結束了吶。

 

雙手握緊,落下──

 

一股外力突然拉住了我手中的刀刃。

 

「有人已經委託我要獵取瀨川 清也的頭顱,妳這樣貿然下手我會很為難的。」

 

「誰?」

 

抓住我刀刃的是一名男子。全身上下穿得破破爛爛的,就像路上一般的遊民,身上還不時傳來惡臭。

 

「放手,不然連你一起殺。」

 

「我看妳應該不是殺手。妳不適合做這種事,會做惡夢的。」男子答非所問,用力奪去我的刀刃。

 

正當我準備跟他理論之際──傳來了一道陌生的音樂。

 

「喂?女人?你說她啊?……嗯,打昏?……喔,那要加錢喔。」男子切斷通話。

 

女人是指我嗎?要打昏我?

 

我趕緊退開,有股不祥的預感……

 

瞬間,男子欺身上前,在我還未反應過來時,用手刀在我頸後猛力一敲。

 

我雙腿一軟往前倒去──

 

一道黑影適時的接住我,那人身上竟有股熟悉的煙硝味……

 


 

《三十歲‧暮春》

 

過了三個月,你的屍體才被發現。

 

看來那個男子是真的把你的頭給砍下了,報紙上標著聳動的標題,無頭白骨。

 

過不到一個禮拜,你的案子便在輿論的壓力下迅速偵破,報紙上還登著你們一家的全家福。

 

說到這個……我已經好久沒去看彩菜了呢。

 

繁說,兇手其實是澤野企業裡的某位資深員工。

 

報紙上也有登兇手的照片,但那照片——分明是位微胖的中年男子,不是我那晚所見的那個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名男子真的是殺手嗎?

 

……算了,我不想管了。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辦後事,算是彌補我對姊姊的失信吧。

 

 

 

「瀨川學長,十二年前……你是否曾對我有過一絲絲真心的喜歡?」

 

無語,只有紅花被風襲過的窸窣聲。

 

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樣?

 

都已經過去了。

 


 

《裏‧三十歲‧暮冬》

 

深夜,分局長室。

 

裏頭燈火通明,兩名男子一坐一站交談著。站著的男子手中提著一只小行李袋,重量似乎不輕。

 

「辛苦你了。」

 

「不會,可我沒想到她是你妻子呢,分局長大人。」

 

坐著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三枝 繁。

 

而站著的男子便是那夜的殺手。

 

此時的男子已經換去那套掩飾身分的髒破衣服,顯得乾淨得體。

 

「……」

 

「那傢伙的頭你打算怎麼處理?」男子甩了甩手上的袋子。

 

「埋到外頭的大盆栽裡吧,記得埋深一點。」

 

「要加錢喔。」

 

「沒問題。」

 

「那另一個女人呢?是你說先別殺的,我可快被她吵死了……」

 

「現在可以殺了,隨便你要怎麼做。」

 

「喔,好吧。」

 

「啊……你抓那女人時有見到一個小女孩嗎?」

 

「沒有,怎麼了嗎?」

 

「……不,沒事。報酬我過幾天會請人放到你信箱裡的。」

 

「嗯,好的。那我先走啦,有需要再聯絡我吧。」男子擺了擺手便離開了分局長室。

 

偌大的分局長室瞬間陷入沉靜。

 

三枝瞥一瞥桌上的委託信,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翠,我說過我會制裁他的……弄髒雙手的事只要我做就夠了。」語罷,便起身離開了。

 


 

《三十歲‧初夏》

 

我帶著鏡要去看彩菜,那令人心疼的孩子。

 

三年不見,姊姊家的大門竟顯得有些陌生。

 

我按了按門鈴,卻沒有人出來應門。

 

照理說應該在啊……?

 

「哎呀,妳要找澤野家的人啊?」

 

是名剛好出來倒垃圾的婦人。

 

「啊,是的……」

 

「他們三、四個月前就離開了喔,聽說是連夜搬走,連行李都沒拿呢。」婦人一臉同情的走掉了,還一邊碎碎念,但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

 

我啞然。

 

三、四個月前?

 

難道……啊啊,大概是逃走了吧?希望他們可以沒事。

 

但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真的結束了嗎?

 

真的……結束了嗎?

 

袖子扯動著。

 

「媽媽,妳為什麼要哭?」

 

我哭了嗎?

 

「啊……對不起喔,鏡。我們回家吧。」我抱起她。

 

這次,真的結束了吧。

 


 

《裏.二十七歲‧仲冬》

 

「翠,請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

 

妳一臉疑惑的接過我的信封袋,我看妳應該很想問,可妳沒有。

 

我其實是希望妳問的。

 

但如果妳問了,妳一定會阻止我這麼做的吧?

 

那裏頭是委託信跟五十萬現金。

 

我委託了殺手殺了彩菜。

 

我委託她,如果五年內清也真的死了,就請殺了彩菜,讓我們一家團圓。

 

如果過了五年,都還沒有清也的消息,也請殺了彩菜吧。

 

畢竟要讓她一個人痛苦的活著,我做不到。

 

請原諒媽媽吧,彩菜。

 

 

 

沒想到過不到一個禮拜,那個殺手竟然回信了,她答應了這個委託。

 

……謝謝妳。

 


 

《裏‧三十歲‧暮春》

 

這是在我接替警部……應該叫他分局長。這是在我接替三枝分局長的位置後差不多快四年時所發生的事件。

 

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在處理這種案件,所以升遷才會這麼快。

 

但是最近這個殺手出現的頻率很頻繁,我們甚至為了"他"分出了專門小組,就是我這一組。

 

我快速的抵達現場。這種案件必須要快點處理,不然被媒體注意到就糟了,我們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社會輿論。

 

當我到達時,已有一名轄區警察站在外頭等我了。

 

他很冷靜的站在一旁,一看就知道他是菜鳥,雖然他沒有一般菜鳥的反應,看到屍體然後衝去吐。

 

「長官好!」

 

「叫我警部。鑑識人員到了嗎?」

 

「到了。」說完便領著我進入暗巷。

 

 

 

「死者是個小女孩啊……」好殘忍,連小孩都下得了手啊。

 

我點起一根菸,示意鑑識人員開始報告。

 

「死者是澤野 彩菜,是前幾日無頭白骨案死者的親生女兒,死亡時間推斷是三個小時前。」

 

「澤野 彩菜?」真的假的?

 

「是的。」

 

…………這是天意嗎?

 

我放棄思考,這種複雜的問題……輪不到我們來管了。

 

我走向屍體,詫異的看著她脖子上的"紅蝶"。

 

這……「小女孩有可能刺青嗎?不可能啊……」我細聲碎唸道。

 

可這樣的話之前的假設就被推翻了……

 

正當我沉浸在思考裡時,菜鳥走了過來說道:「呃,警部,說來你可能不相信……但那蝴蝶不是刺青,而是從死者的嘴裡飛出來烙印上去——」

 

「哈啊?你如何證明?」這菜鳥傻了啊?

 

「老實說……我的體質有點奇怪,只要一跟死者對到眼就會看見他死前的影像……呃,感覺就像跑馬燈啦。」

 

「…………」真的假的?

 

老實說我不太敢相信,但這菜鳥不像在騙人……

 

「喂,菜鳥,你叫什麼名字?」

 

「呃?」

 

「名字。」

 

「齋、齋藤 佐進……」

 

「很好,你錄取了,跟我走。」

 

「啊啊?」

 

 

 

 

 

 

 

 

 

 

Fin.

 

 


 

 

作者反省區:

 

 

呃呃,好的。

 

這篇我雖然說想萬字發,但是總字數其實只有9466字。(默)

 

請原諒我吧,才500多字差不了多少啦。

 

我這樣打打打,word大概是整整28頁,怎麼一貼上來就覺得很少囧。

 

其實我覺得結尾很弱……可是沒辦法,一定要結束,不然歹戲拖棚就不好看了。

 

 

老實說自己寫著寫著……居然迷上了三枝 繁這個角色!

 

因為我本來沒想要給他這麼多戲份,結果寫著寫著就變這樣了囧。

 

這裡頭也改了不少段,跟我一開始的構想有些不一樣。

 

本來沒想讓三枝 繁當警察、沒想讓華生下小孩……等。

 

本來還打算讓翠生下那個賤男人的小孩的說吶。

 

要幹掉那個賤男人的那段啊,本來是要讓咱們翠親自動手的,可寫著寫著居然就崩壞了……(抖)

 

 

天啊啊啊啊!!!為什麼我寫一寫都會崩壞啦!!!!(噴淚)

 

不行,人家翠兒(?)可是美麗少婦、警察愛妻,絕對不能走向崩壞這條不歸路!

 

所以我硬是把這段給砍了。

 

雖然我本人打那段打的很開心說。(拭汗)

 

 

最後一段寫的好累,好難拉關係啊!雖然我一開始就打算要這麼寫了。(正色)

 

 

 

 

話說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打文章時句子都短短的了 ……

 

 因為我自己本身就很討厭過長的句子與段落。

 

其實就算一段話裡有很多個句號,也不一定要分行,但是我就是會給他分行的那種人。

 

硍,看到一串落落長的文字,我都會自動只看頭尾,中間無視……

 

那這樣我還倒不如給他多分一點行咧,反正不會造成判讀錯誤就好,又不是要出書是不是--(攤手)

夏♥” 2009-11-01 18:48:11

我很喜歡這篇唷=ˇ=
我期待妳接下來的作品:)

版主回應
謝謝wwww

是說怎麼都是新來的親呢=w=?
2009-11-01 21:11:10
藍天 2009-10-22 11:51:03

這一篇的感覺很沉重
不過內容性十足
也很好看
我很喜歡這一篇喔!!!

版主回應
謝謝。(笑)

(話說閣下是從哪找到這的啊...還是說其實是我認識的人?)
2009-10-22 18:3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