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先日子在清水街上來來去去想找個位子擺攤，觀察許久的個人判斷，熙來攘往的傳統市場商機遠超過遊客走馬看花的老街，老同學芬領我走了一趟，才知道許多存在市場裡的不成文規矩，雖然是簡單的承租攤位也有其中細節，生意人說話拐彎抹角稱之為斡旋技巧，這一點可以學習並不難，如何選貨迎合區域性消費者才是考驗本身的眼光。

　　那天去預付租金返程看見了正在收攤同學小葉，學校畢業之後便未曾與他聯繫過，唸書的時候說熟也不算太熟，那時他要追不給追的芬，拜託我遞過情書之類傳達事項，所以當中年後再相遇他是連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寒喧幾句，他冷不防地用力拍了我的手臂：「忍不住想打妳一下，感覺好親切喔！」的確是如此，同學通常最有可能成為終生的好友。

　　他知道我有意要成為市場上的「販仔」，運用點兒關係熱心幫我談了另一個週三的位置，而且租金更便宜，果然「戲棚下站久的人的」，他在清水街市場固定週五已經擺了二年多了，顯然人緣挺好的，我給他看了手上的銀飾品問他意見：「這個在市場賣會不會太貴？」他反問我：「我賣的衣服一套幾乎都兩千多，貴不貴？」他提醒我這裡需要靠紮根經營，尤其高單價商品不適合打帶跑，經驗確實讓小葉行事中肯，眼前的他早已不同學生時期的印象。

　　繞回芬的服飾店去跟她瞎扯，八卦了一下小葉：「這傢伙肯定交女朋友了，接了幾通電話口氣輕聲細語地。」芬大笑：「他說話一直都是這樣啊！不然怎可能成為『師奶殺手』？」小葉基本上貌不驚人，個頭也不高，雖然樣子和以往相差無幾，不過中年福泰的身軀真的很難讓我與「師奶殺手」聯想在一起，自己並非是「外貌協會」會員，即便放寬條件的標準還是無法認同，芬見我不以為然：「妳別小看葉同學，在市場可是有一堆女人排隊等著幫他擦汗呢！」真的？假的？不可置否。

　　週五，趁午後艷陽高照人潮車馬稀少之際前去探小葉的班，沿途還買了杯金桔檸檬當伴手，到達時赫然發現在他攤位底下，一堆飲料早就排排站了，大概夠他喝個三天三夜，話說不到幾句老主顧上門，有志一同地也拎來木瓜牛奶一杯，據說是親手打的內含濃濃的愛心吧！(竊笑中.....)小葉對客人軟中帶硬，一來一往之間奉承不著痕跡，幾件看不出特色的歐巴桑棉Ｔ竟然賣人家將近三千元，此刻我才打從心底由衷佩服，同學！失敬了！

　　男人看女人往往是外表，女人看男人則是首重感覺，受歡迎的女人總要有個八成美，長相普通而備受青睞屈指可數，男人就不見得需要帥到半邊天，一支禿筆能夠信口雌黃的天衣無縫，女人多半不在乎是否是個禿頭的宅男，才氣加上財氣更是如虎添翼，小葉能受歐巴桑歡迎除了天生「無辜」的臉之外，靦腆的笑容、甜而不膩的讚美實為成功的關鍵，看來該學的這輩子是學不完了。

　　自認Sales對我來說一向很本能，抑或許長期受限在管理制度裡而不自知，經過幾日市場自由交易的模式之後，才得體會真正的生意經典，在盈虧自負的壓力下去修正個人的態度、話術，小葉何嘗不是經歷一番寒徹骨而自成「師奶殺手」一格？我戲稱買賣為「談笑用兵」，「販仔」在市場裡跟客人捉對廝殺，快、狠、準的節奏鮮明，不去預估自己能否存活在這樣的生態裡，卻可以從攤商們的刻苦中習得堅毅的精神。




Rosa　　　2007/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