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7 00:33:44熒惑

[奇幻] 時空之門05 (4)

  獵寶者雙手交叉胸前坐在地上,打量眼前房間,前魔鑒師會長的藏書室。

  室內窗門全數大開,隨漸漸增強的風咿呀搖曳,窗外是夏季風雨欲來的惱人天氣。或許讓空氣流通的想法沒錯,卻反而積滿一屋灰塵,書藉飽受陽光曝曬或風吹雨打,即便宇這種萬年不碰書的人也覺得荒唐。

  房中一半書藉屬於百年前的苦命前任屋主,後來哈拉奇里把自己的珍藏也帶過來,在房內另辟空間自成一角。新書多數以法師愛用的羊皮紙頁釘裝,保存得較為良好,只是頁邊稍稍發黃;舊書藉的葉泥紙則不堪氣候和歲月吹殘,破損霉皺程度慘不忍睹,整本書幾乎找不到一張完整紙頁。

  環觀整個的書室,宇只能用壯觀來形容,不是指其藏書量,而是被挪德從架上挖下來堆滿地上的書,壯觀得找不到立足的空間。哈拉奇里表示禮貌而提供男孩自由出入書室的權利,挪德卻以這種讓主人吐血的方式回饋。宇揉了揉額心。


  「你到底找我有甚麼事?」宇轉頭望黑袍男孩,「不會為了帶我參觀這書房吧?」

  「不要再說愚蠢的話,否則我只好將你看成白癡。」金眼男孩道:「默菲那傢伙找上你,我本來還對你有許些期待,但看來得修正這想法。」

  「你的評價與我何干。」

  宇發覺自己很喜歡跟他抬扛,誰叫這小鬼的眼神和語氣如此欠扁。

  挪德白他一眼,抬手喚道:「片翼。」

  從窗外竄入,卷成風旋,吹得書頁翻摺作響。宇憶起認識默菲那天,傢俱飛舞的可怕回憶。

  「那隻是甚麼東西?」宇指著趴在男孩頭頂,憑空出現的類飛鼠狀物體。

  半透明的東西還算生物嗎?

  「它是一隻靈,叫做片翼。」挪德再度將片翼從頭頂扯下來,介紹道:「現在是我的風奴。」

  「靈?風奴?」

  金眼男孩才懶得跟他解釋,「片翼,給我找那本書過來。」他不想從地面狼藉的書山中大海撈針,卻沒有書山製造者的自覺。


  靈存在於自然中,是一種精神能量體,具有意識。與靈魂不同,它不需要依靠肉體,因為它從來沒有肉體;與鬼不同,它不會經歷生死,永恆地徜徉大自然,就像詩謠童話中的花之妖精一樣。

  靈雖不比神,卻比平凡生物的等級更高,不受有形事物約束,穿牆過壁不在話下,世上的事它亦幾乎無所不知。譬如說出一個名字,它可以立刻知道名字所屬生物的外貌等特徵,這也是挪德介意片翼不知道宇的原因。

  魔法師們看中這點,用契約形式將之約束,不同屬性的靈則被賦予火奴、水奴等貶稱。當然天地力量何其偉大,能束縛靈的力量等級可想而知,挪德這種程度的大法師也只能差遣沒甚麼實力的靈而已。不自量力以魔力名字約束高級靈的人,其後果絕不止死亡那麼簡單。


  飛鼠很快帶來一本叫做《彌亞大陸詛咒法術與詛咒法器的原理及它們的歷史起源與發展總論──人族不可揭制的貪念導致各種各樣咒器的誕生》。黑袍男孩飛快翻到某一頁,遞給獵寶者,「快看。」

  幸好倫勒斯在教授彌亞語言時,一拼教了文字的寫法,書本來到獵寶者手中不致變成天書,他亦不用被挪德再罵一次笨蛋。當然,不常讀寫的他,辨讀能力也不怎麼好,只能像小孩般逐個字吐出來,才能理解意思。

  「『……談起詭秘的惡毒的暴力的不祥的詛咒,不得不提起傳說中脫離無上的神聖的神祗的控制、處於浩瀚的深邃的世界的正中、在──』」

  「那堆形容詞不讀也罷,聽了就煩。」挪德體諒他的認字速度,但沒打算讓他唸個半天。

  男孩的話宇心有同感,「『……不得不提起托羅因。前面說過,詛咒是第五元素的法術,其原理簡單來而,是以執念為精神介質,使法術產生力量環的能量遷躍,通過術式,將瑪那長時間固定於特定時空座標,造成特定對象的狄拉佐線場扭曲……』」宇一臉感觸良深地閱讀著:「『總而言之,詛咒是一種非常不平衡的術法,而托羅因擁有連結與絕對中立的力量,根據其特性,可以利用衡界面的原理,將詛咒的力量分散甚至彌消──』」


  「聯想到甚麼嗎?」黑袍男孩二度打斷宇的龜速朗讀。

  獵寶者抬頭,「你想說這間鬼屋的詛咒?」

  「你還不至於太蠢。」男孩的金眼閃爍著,「這間大屋的詛咒存在原因不是重點,哈拉奇里住了幾年卻安然無恙,他必定用了甚麼方法去抑制或分散詛咒力量的運作。」

  「難道是托羅因?」獵寶者也認真起來。

  挪德頷首,「畢竟他曾經是魔鑒師會的前任會長,任內期間沒收魔器的事我也略有所聞,擁有托羅因和知道它的使用方法並不出奇。」

  宇的嘴角勾起孤度,「你想我幫你找?」

  「沒錯,我自己一人的力量不夠。」

  「你會力量不夠?」宇想起默菲,隨隨便便一個魔法將百人轟上青天變成光的景象。

  「哈拉奇里將魔源用結界封閉起來,片翼探測不到,所以我需要你的協助。而你跟過默菲那傢伙一段時間,顯然你也對托羅因感興趣,我現在主動找你,正合你意呢。再者,盜賊不都是幹這種事嗎?」挪德實在不懂求人,「不管怎樣看,這是非常適合你的工作。」

  「是嗎?」獵寶者將書丟回地面的亂葬崗,雙手撐膝站起,伸了伸懶腰,鬆動關節,忽然轉身離去,「再見。」踏出房門。


  「別走!你還沒回答我!」挪德哪容別人如此對待,羞怒交加,魔法瞬間出動,「EU‧Masuκa!」

  水線張開透明的羅網,瞬間纏上獵寶者,卻隨鑲著血玉的匕首砍割而瓦解。血玉滴著紅光,照耀得獵寶者的黑瞳映上狐紅。

  黑袍男孩退後半步。

  「少自以為是!」宇真的憤怒了。

  為甚麼總是在心死之後,才讓他看見希望的曙光?為甚麼他非得尋覓看不見的希望,然後被命運狠狠蹂躪?

  血玉匕首入鞘,獵寶者揮袖離去。

  以最快速度。


  「喂!等等!」未曾見識過獵寶者非人速度的挪德看得傻眼,反應過來當下立即叫喚風奴。飛鼠再度化散成風,承載男孩在廊道飆飛起來,撲面涼風刺痛眼睛,卻無法縮短雙方距離。



  當挪德追上獵寶者時,後者儼然石化,站在自己房門前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

  從片翼身上跳下,金眼男孩望進房內,小臉隨即浮現驚愕表情。

  映入眼簾是宇零亂不堪的房間。翻廂倒櫃,被單床鋪被掀開,本放在床上的麻背包亦難逃一劫,衣物、生火石等工具全被傾倒而出,矮几上的花瓶跌落地面,碎裂成片片不規則的尖角,水漬染在淡棕色地毯上,殘花狼藉散落一地,還有被人踐踏過的痕跡。

  挪德小心地抬起頭,他看不見宇的表情,拳頭愈發捏緊的聲音卻在耳邊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