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02 12:22:34耀小張

【猜火車】讀歐文.威爾許《酸臭之屋》


這真是令人百感交集的一刻。不過十年前的時光,當時候世界還像混雜了煙味廉價古龍水的黯澹舞池,而我們在其中眼巴巴張望著那個最美的女孩,手牽手和什麼男人滑進了乾冰四起的煙幕底;或者整個週末的下午哪裡也沒去,就在小得不能再小的租賃套房裡聽伍佰的【牽掛】——然後,時間就到了現在。




現在——現在也沒什麼不好,就是不夠純粹,世界總帶著毛玻璃雕花。




也因此,直到幾年前,當【猜火車】(Trainspotting)最後一幕結束時,我幾乎掉進那一幽浮藍光的海域裡,搖盪,搖盪——那恰是一群終日無所事事的愛丁堡青少年們,其中一個叫作瑞登的,用來暫時止住他的毒癮的鴉片塞劑因為「剉賽」而排進馬桶裡了(蘇格蘭最髒的馬桶),於是為了挽救好不容易弄來的貨,他整個人遂鑽入那一馬桶之海——



《時代》雜誌在提到這部影片時,讚譽它:「處處充滿爆裂之力」。




那些片子裡的人物直率地令人羨慕——或者這麼說好了,毫無畏懼。對於我們這類一路從A段班高中大學研究所乃至進入正常上班族的傢伙來說,它展示了生活的「另外一面」,更貼合於汩汩湧現之青春躁動,更生氣勃勃,生猛——不是那些矯飾的勾心鬥角,是真正闖入街心亂糟糟的叫喊之中,那樣磕磕碰碰撞得滿頭是血的淋漓盡致。




「選擇生活。選擇工作。選擇事業。選擇家庭。選擇他媽的大電視。選擇洗衣機、車子、CD、電動開罐器。選擇健康、低膽固醇和牙醫保險。,選擇定息低率貸款。選擇房子。選擇朋友。選擇休閒服和搭配的行旅箱,選擇各式布料的西裝。選擇DIY,懷疑自己是啥?看心智麻痺的電視、嘴裡塞滿垃圾食物,最後整個人腐爛到底,在悲慘的家裡生一堆自私的混蛋小孩煩死自己——不過是難堪罷了。選擇未來。選擇生活。問題是,我幹嘛做這些事?我選擇『不選擇的人生』,我選擇別的——」



「原因?沒有原因——有海洛因還需要什麼原因?」



這是【猜火車】經典的開場,也是歐文.威爾許(Irvine Welsh)《酸臭之屋》(The acid house)裡,貫穿全部作品的軸心:如何存在?如何活得更像「自己」?——自己,這一看似簡單卻再困難不過的字眼,那其實意味著「脫離」:脫離群體、脫離國家機器、教化、道德規範、愛,成為只有「我」能夠成就的意義,而非其他。




所以,《酸臭之屋》與其說是表現青少年吸毒/墮落之生活面面觀,不如直指「如何成為廢人之道」,亦即如何廢人,如何更接近「活著」這件事的本質——<歐洲垃圾>裡由男變女的性別驚愕、<性災難四重奏>裡機巧的詞條解釋、<奶奶的洋鐵罐>被意外發現的祖藏白粉——那是怎麼回事?在闔上書本的時候,我們感到異常困惑,像被抹到不見五指的黯黑底的一張臉,模糊的臉,每一個故事皆灰撲撲地訴說著:「這是愛」、「這不是愛」、「這是毒」、「那不是墮落」——酒館裡總燃燒著香煙,一如酒店裡的女孩總被過度期望成「故事的來源」、「深邃的身世」,甚或「小說的全部」。




但,總有什麼弄錯了吧?那些女孩脫了制服卸了妝之後,不正是二十來歲的小女生嗎?或者那些吸毒者好了,離開了毒品,故事如何更精彩?毒品→暴力→性,這一食物鏈的聯結當中,是否還能夠插進什麼(控訴?吶喊?怨嘆?),也許換個方式說:成為廢人之後,然後呢?




儘管閱讀過程中,被歐文.威爾許「充滿野性」的行文搞得心煩意亂,卻仍深深驚嘆於他形式獨特的幾篇小說,包括<大廳裡的相會>的詩化疊字、<全民運動>的亂序排列、<酸臭之屋>的圖示文字——近乎電音迷幻地表達出意識悠晃的迷離狀態,也使人聯想至【猜火車】裡,瑞登第二次戒毒之際(被父母親反鎖於房間裡),那一攀爬於扭曲天花板的大頭嬰兒。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相對於【猜火車】的快節奏與MTV式的拼貼畫面,《酸臭之屋》或許正是歐文.威爾許透過文字表達「那個世界」的華麗戲法,那一吊兒啷噹的敘述腔調、突來一筆的驚悚、漫不驚心的情節暴衝,在在與他筆下的人物們如斯契合,彷彿那正是一群「刻被世界丟棄的沒救的孩子們」,他們歪歪斜斜地,漸漸成為鐘樓怪人一般的身世與面目,而世界始終不如願地繼續以光明的姿態展開一天的生活。




於是,我想起有一個夜底,同樣是一場喧鬧的聚會中,在座的人們看似輕鬆,實則各自緊張地張大了耳朵深怕遺漏了什麼——然後,一小說家取出一小罐透明瓶身,像是炫耀又好心分享地告訴我們只要聞上一聞,「保證讓你們爽歪歪」——當時我們全從酒嗝裡清醒過來地,爭相輪流嗅那一窄細瓶口,而小說家罵罵咧咧地尖叫著「少聞一點、少聞一點」,深怕一圈輪完,只剩空瓶而無其他。




我一面嗅著,一面納悶:這樣無色無味的玩意,真能助性嗎?然後現場有幾個人開始激動了起來,像起乩似地跺著腳,細聲細氣,一時間房底充滿了鼓噪,轟趴似的,想必大夥內心全期待著想像中的「性/愛大冒險」吧?




而我自始至終,目光未嘗離開對座的細肩帶女孩,一整個晚上,她皆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只有她肩上的那顆黑痣顫抖地非常厲害,彷彿昏亂底,不知怎麼誤闖這一煙霧繚繞空間底,始終不肯離去的一隻蚊子或蛾之眼睛。




她正在她的手腕上劃刀。





閱讀書目


何致和譯(2001)。《酸臭之屋》。台北:新雨。(原書:Welsh, I.﹝1994﹞. The acid house. Scotland: Vintage Press)
耀小張 2008-06-27 23:11:27

大香
什麼玩意啊
楊采妮都嫁作人婦了耶


呵呵
妳的風趣幽默依然沒變啊

士林大香腸 2008-06-14 23:39:47

什麼上台北玩
拔麻在我離家的時候,悄悄把家搬到八里。
讓我在澳門反覆做著大埤湖淹水回不了家的夢。
真是造孽。
我還在澳門澳澳叫。

還有,說了不要笑!
林大香可是以楊采妮自居!

士 林大香 腸  好好吃留

耀小張 2008-06-14 15:02:36

哈哈
大香
那個性愛巴士大概是全男人都想練的玩意吧
可以自己親到自己的雞雞
那是什麼感受啊?


這本書我最喜歡的是大廳裡的相會那一篇
筆法屌
又有意思


還有啊
妳哪來的正面形象:p
繼續朝虛空之處扔石頭吧
這麼說來
妳上台北來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