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刊日期：2006/01/16   (2014/03/17增修)

【法律加油站】：生命無價，保險金無限？

【事件】

媒體報導台南市某民眾在幾年間分別向多家保險公司投保高額壽險，該民眾死亡後，家屬申請理賠，其中有幾家保險公司以該民眾「複保險」為由，拒絕理賠。家屬一狀告上法院，保險公司一路敗訴，最後，最高法院仍作成保險公司必須理賠的決定，據統計該民眾家屬可獲理賠之保險金超過新台幣2億元。本案的重點在於，人身壽險是否如產險一樣，有所謂「複保險」的限制？

【解析】

◎何謂「複保險」？

所謂「複保險」意指針對同一個保險事故，向數家保險公司分別投保（保險法第35條參照），例如：A先生向甲、乙、丙、丁、戊五家保險公司分別投保每家1000萬元之死亡意外險。

◎「複保險」可以嗎？

依據保險法第36及第37條規定，原則上，複保險如果沒有先行告知保險公司或通知其他保險公司，或者是想意圖藉由複保險來不當得利的話，保單都算是無效的。

例如，A小姐有一棟500萬元之房屋，並向甲、乙、丙、丁、戊五家保險公司分別投保每家500萬元之火災險，這原則上是不行的。因為房子本身只值500萬，超過的部分算是不當得利。理由在於，如果真的發生火災，A小姐可獲得2500萬元的賠償，超過真正的損失，不甚公平，且與保險制度的本意不符。因此，才有所謂複保險的限制。

◎人身保險有「複保險」的限制嗎？

而人身壽險是否如產險一樣，有所謂「複保險」的限制？

最高法院早期見解認為保險法有關「複保險」之規定，於人身保險領域也有其適用，理由在於「人身保險之射倖性質高於財產保險，倘投保金額過高，即易肇致道德危險，故保險人在承保之前，必須先行瞭解該保件是否有保額過高或危險過份集中之虞。惟要保人若有不良動機分投數保險公司，而事事後匿蔽不為通知，此項危險率即不易測定，因是保險法第35條、第37條乃設限制，賦要保人以必須通知之義務，藉資防微杜漸。保險法既將複保險列入總則，遍觀全編，又無人身保險應予除外之涵意，即不得謂限於財產保險始有其適用。」（最高法院66年度台上字第575號判決參照）。

近來亦仍有判決認為人身保險應有「複保險」相關規定之適用，除前述理由外，尚補充：「查身體健康被侵害而喪失勞動能力者，可就被害人受侵害前之身體健康狀態、教育程度、專門技能、社會經驗等酌定其所受損害額。而人身保險契約，其保險金額之約定，通常須斟酌被保險人之身分、地位及經濟狀況等客觀情形，以定其數額之上限。故在訂立保險契約之場合，尚難謂人身絕對係屬無價。」（最高法院91年度台上字第1992號判決參照）。

而採否定見解者則認為人身保險並無「複保險」相關規定之適用，原因乃：（一）人身保險之保險利益是無價的，無保險價額觀念，因此不會產生超額保險問題。（二）最高法院66年台上字第575號判決認為人身保險之射倖性質，高於財產保險，倘投保金額超高，即易肇致道德危險。但不論財產或人身保險均有射倖性質，無危險大小之分，不能謂人身保險之射倖性質高於財產保險。另此判決又謂複保險之規定列於總則，又無人身保險應予除外之涵義，即不得謂限於財產保險始有其適用，但保險法第33條減免損失費用之償還責任規定雖亦列於總則，但僅是針對財產保險，人身保險無適用餘地，故不能即謂複保險列入總則，人身保險即應適用。（三）財產保險原則上屬於損失保險，有損失始有賠償，不能請求超額賠償。法律關於複保險所以設定種種限制，旨在對財產保險預防變相之超額保險。而人身保險，因人身及生命之價值不能依市價估計，故性質上不屬於損失保險，通常皆為定值。事故發生時即按定額給付，不得計較實際損失如何，因此人身保險不發生超額保險之問題，從而複保險亦應為法之所許，不必定有限制。（四）複保險是財產保險範疇內所具有之現象，日、德、法等外國立法，均將複保險規定財產保險篇中，我國將之規定於總則第一章，而於第四章人身保險之有關法條中欠缺應予排除之規定，顯係立法上之疏誤（民國72年5月14日司法院第三期司法業務研究會研究意見參照）。

而目前最高法院的多數見解是，人身壽險並無複保險的限制。主要的理由是：「按人身既屬無價，如發生保險事故，即難認有何賠償超逾損害之情形，而與保險法有關複保險之規定，係在避免超額保險，以防道德危險發生之立法目的尚屬有間。倘保險法有關複保險之規定於人身保險亦有適用，則要保人為複保險而依同法第36條之規定，將他保險人之名稱及保險金額通知各保險人後，於保險事故發生時，依同法第38條之規定，各保險人僅就其所保金額負比例分擔之責，其賠償總額不得超過保險標的之價值，此不僅與人身保險為定值保險、定額保險之本質有違，且將人身價值侷限於某一價格，自屬輕蔑人類之生命、身體。可見複保險通知義務之規定，雖列於保險法總則章，但其適用範圍應僅限於財產保險，而不及於人身保險。」（最高法院92年度台上字第534號判決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