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行單位：法治國律師事務所 ∕ 指導：王泓鑫主持律師  / 撰文：張明宏律師

☉出刊日期：2011/02/14

【事件】

報載「一名父親老來跟兒女要扶養費，女兒出面反控父親幾乎沒拿錢回家，兒子也說從小是母親與姊姊扶養長大，父親回家拿不到錢就打母親，因而拒絕扶養父親，彰化地院最後判69歲老父敗訴，子女得免除扶養義務。」（2010年5月5日自由時報新聞報導參照）。這則新聞的背後，是可以看出時代的變遷，在過去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無論如何父母曾經如何對子女，子女都應負起扶養之責，不得拒絕，但在民法就扶養部分為修法後（民國99年1月27日總統令增訂公布民法第1118條之1），「不是」的父母，其老來請求子女扶養的權利，將可能遭到限制甚至剝奪。以下簡介父母請求子女扶養權利之法律依據，以及限制或剝奪父母請求子女扶養權利之事由。

【解析】

◎    爸爸要求子女扶養的法律依據？

父母請求子女扶養的法律依據，主要是規範在民法。民法第1114條第1款規定，直系血親相互間，互負扶養之義務。而父母子女既為直系血親，子女自應依民法第1114條第1款負扶養父母之義務。子女若有數人時，則依民法第1115條第3項，各依其經濟能力，分擔對父母之扶養義務（民法第1115條第3項：「負扶養義務者有數人而其親等同一時，應各依其經濟能力，分擔義務。」）。換句話說，有能力的人可能要多負擔一點扶養義務。

父母親什麼時候可以請求子女扶養呢？父母親有工作能力但找不到工作，父母親可以向子女要求扶養嗎？父母親如果還在上班，可以請求子女扶養嗎？父母親雖然沒有工作能力（不能上班）但很有錢可以請求子女扶養嗎？就此，我國民法規定父母親必需不能維持生活（例如已無資產、存款、收入等）才能請求子女扶養，不過，只要父母親不能維持生活，縱使仍有謀生能力（工作能力）（但是有謀生能力且有去工作，工作收入（薪水）足以支應生活所需，即非屬不能維持生活自不待言），還是可以請求子女扶養（民法第1117條規定：「受扶養權利者，以不能維持生活而無謀生能力者為限。前項無謀生能力之限制，於直系血親尊親屬，不適用之。」、「所謂「不能維持生活」，係指不能以自己之財產及勞力所得以維持自己之生活而言。所謂「無謀生能力」，並不專指無工作能力者而言，雖有工作能力而不能期待其工作（如因病不能工作…等），或因社會經濟情形失業，雖已盡相當之能事，仍不能覓得職業者，亦非無受扶養之權利，至扶養權利人對於其不能維持生活而無謀生能力之原因是否有過失，則可不問。」，臺灣高等法院95年度家上易字第4號民事判決參照）。所以，當父母親找不到工作（無論有沒有工作能力）而沒有工作收入（薪水），名下又沒有財產或其他收入（例如月退俸、租金等），而無法生活時，父母親原則上自得依前述法規請求子女扶養。

不過子女若本身自己也沒有錢、活不下去了，父母還是可以請求子女扶養嗎？就此，我國民法第1118條規定，父母還是可以請求扶養，子女無論如何都要排除萬難去扶養父母，子女最多僅能請求減輕（例如減少扶養費）（「民法第1118條：「因負擔扶養義務而不能維持自己生活者，免除其義務。但受扶養權利者為直系血親尊親屬或配偶時，減輕其義務。」；「子女對於父母之扶養義務，係屬生活保持義務，身為扶養義務者之子女雖無餘力，亦須犧牲自己而扶養父母。」臺灣高等法院98年度家上易字第8號民事判決參照」。

◎    子女受虐，有權拒絕扶養？

修法前，無論父母曾經如何虐待子女或不顧子女甚至棄養子女，父母到老還是可以請求子女扶養。如此的規定，在社會上有些父母親離家出走多年，多年未曾養育子女，未盡到父母之責，老了才想到子女，要求子女扶養的案例中，引起許多的爭議與不平；在某些子女面臨必需扶養對其多年家暴、甚至性侵之人案例更有令人情何以堪之嘆。所以，新增訂民法第1118條之1規定，父母親如果曾經故意虐待（例如「毆打」（立法院公報第99卷第5期院會紀錄第363頁立法理由參照））、重大侮辱、不法侵害子女或不扶養子女時，子女長大後，自得請求減少（輕）對父母親之扶養義務（例如扶養費金額）（民法第1118條之1第1項：「受扶養權利者有下列情形之一，由負扶養義務者負擔扶養義務顯失公平，負扶養義務者得請求法院減輕其扶養義務：一、對負扶養義務者、其配偶或直系血親故意為虐待、重大侮辱或其他身體、精神上之不法侵害行為。二、對負扶養義務者無正當理由未盡扶養義務。」）。

但在某些更為嚴重情況下，縱使減輕子女扶養義務還是不夠，而必需免除子女的扶養父母親之義務才行，例如「故意致扶養義務者於死而未遂（註差一點死掉）或重傷、強制性交或猥褻、妨害幼童發育等」（立法院公報第99卷第5期院會紀錄第364頁立法理由參照），所以，民法第1118條之1第2項規定，如果父母親有對子女虐待、不法侵害、不扶養等行為，並且其行為若構成情節重大（例如前述性侵、猥褻、重傷等）時，子女是可以拒絕扶養的（民法第1118條之1第2項：「受扶養權利者對負扶養義務者有前項各款行為之一，且情節重大者，法院得免除其扶養義務。」）。

◎    小結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知道子女扶養父母，原則上是一個必需犧牲自己、無法推卸的義務，然而自從民國99年年初增訂民法第1118條之1之後，無疑從新界定父母與子女間的互動與權利義務關係，以往認為理所當然，「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的觀念，已遭挑戰。因此，父母如果對子女長期施暴或者棄養，子女依法是可以拒絕扶養父母的。不過，這邊有一點要強調的是，大多數的父母，對子女都是從小細心照顧與養育，並且無止盡的付出而不求回報（扶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