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書房

永琪打了綿宗一耳光，大家一動不動，好像連空氣都感覺到了這份尷尬。永琪驚訝地看着自己那有些顫抖的手，好像那不是自己的一樣。誰都沒有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他，也會打自己的兒子。就好像當年乾隆在杭州城外打了自己一樣，其實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在看看綿宗，稚嫩地臉上因爲他用力地甩打，臉上已經開始有些浮腫了，而嘴角邊也有一小撮血液流了下來。永琪好後悔，干嘛要打他呢？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聼他把話講完呢。

綿宗看着永琪，右臉頰因爲挨打而感覺到了一股熱辣辣地痛感，而嘴裏也立刻嘗到了那股血腥味。原來這就是痛的感覺，他對自己說。

“本以爲你是全世界最開通最明理的爹，看來我還是錯了，你根本就是一個老頑固。”

永琪聼完這話，心裏的氣有上來了，他揚起手準備再次打下去。

一旁的霈東雖然看不見，但是聼他們父子的對話也明白了。他攔在兩人中閒，對綿宗說：“乾兒，你少說一句。”

燕南和小燕子聽見了下人的通報，也立馬趕來了。小燕子看見永琪那擧在半空的手，說：“永琪，孩子不懂事，你干嘛要打他呢？”

燕南也勸阻到兄弟說：“怎麽了，你怎麽會惹爹生氣啊？”她看到綿宗那腫起來的右臉，又吩咐荷香說：“荷香，快去打一盆冰水來。”一邊說，一邊用帕子幫綿宗擦去嘴角邊已經干了的血跡。

“有話好好説，你干嘛打孩子啊？”小燕子說。

永琪氣到完全不想講話，只是開始喘着大氣。

小燕子扶他坐下，順手幫他拍着后背說：“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會讓你那麽激動？”

“你讓他自己說。”

大家全部看向綿宗，希望他可以給答案。

“我喜歡漣漪，我想和她一輩子在一起，這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你們這是私定終身！而且，她還比你大兩嵗。”

“爹，你別忘了，你和娘也是私定終身的。”綿宗回嘴道：“而且，漣漪到現在都沒有答復我，她了躲我躲到這裡來了，我們何來私定終身之說？大兩嵗又怎麽樣？只要我喜歡她，那麽她大我十嵗，二十嵗我都不在乎。”

“綿宗，既然漣漪沒有答應過你，你爲何還要在這裡氣你爹？！”小燕子說。

綿宗說：“娘，即使她沒有說過，可是從她的眼裏我看得出，她是喜歡我的。娘，你和爹也年輕過，為什麽現在的你們確實如此迂腐呢！當年的五阿哥為了還珠格格甚至可以放棄身份遠走天涯，現在的你們不是照樣很幸福嗎！”

永琪大驚，這個故事照理應該只有燕南知道而以，爲何現在綿宗又會知道了。他問：“乾兒，你怎麽會知道五阿哥和還珠格格的故事的？”

“爹，我不小了。而且這些年你們不小心說出來的事，再加上這些日子在北京聽到的一些事情，想要對我們掩埋這些事情是不可能的。”綿宗說：“爹娘，你們也曾年輕過，你們也曾深愛過。為什麽今天，你們又要拿出世俗的眼神來看我？”

大家被綿宗說的不知怎麽回答他，每個人都被這不喜歡講話的綿宗今天所說出的每句話給震撼了。小燕子說：“隆兒，你說漣漪還沒有答應你。現在，我們就把她找來，問問看她的意思。你覺得如何？”

她向燕南點點頭，燕南立刻派荷香把漣漪找來。

沒多久，漣漪和荷香一起進來了。她忐忑不安地走進來，看見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她和綿宗拿有點浮腫地半邊臉，她知道今天一定要把話給說清楚了。她不否認自己也喜歡綿宗，當聽到綿宗那晚和她說的話時，她甚至有點高興。但是，自己的身世不容自己喜歡上他。每當夜晚夜深人靜時，退去衣服看着自己那滿是傷疤的身體時，她就厭惡起自己。如果當初李家惡霸少爺只是讓她的身體充滿了傷疤，她也許還不會覺得自己身受百孔千瘡，可是那日，李惡霸不僅虐待她，甚至還玷污了她的清白，漣漪覺得爲什麽老天就不開眼。她幾次尋死都沒有死成，手上還多了幾條割腕時的傷痕。之後，她想明白了，老天既然不讓她死，那麽她就要活着。她要努力地活，活着逃出去。她幾經周折，終于給她逃出了魔掌，陰錯陽差，又被綿宗救了。遇到艾家，讓她明白，老天甚至還是有點眷顧她的。

可是，自己這樣一個不清白的身體，怎麽可以回報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要拒絕，拒絕綿宗給她的愛。她本以爲帶着綿宇和茶新來到北京是可以讓綿宗知道自己的意思，可是當她越是退一步的時候，綿宗就越往前一步。

綿宗一看漣漪來了，就立刻跑過去，拉着她的手說：“漣漪，你快告訴爹娘，說你也喜歡我。”

漣漪甩開他的手，並用堅定地眼神說：“我又不喜歡你，你要我說什麽？一直以爲我只是把你當弟弟看待。我逃開你就是不想傷你自尊，想你自己明白。你怎麽那麽不知趣，還在一昧地煩我。”

“你在說什麽呀？漣漪。”

“我說，你不要在自掏沒趣了。今天，我可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了，我連漪兒從頭到尾都只是把你當弟弟看。所以，請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她說完，對永琪和小燕子一跪又說：“對不起，琪叔燕嬸。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隆兒產生錯覺，以爲我也喜歡他，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如今，所有的話我都說明白了，漣漪也沒有臉面在留在你們家了，所以我要走了。今日一走，也許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謝謝你們救了我，也讓我有了家的感覺。”她拜了下去。

小燕子忙拉她起來，說：“漣漪，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給我們辭行嗎？我們沒有要趕走你的意思啊？”

“燕嬸，你和琪叔都是好人。可是，我想我應該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你這孩子，只是誤會一場，你何必那麽在意呢！”

一旁的綿宗終于説話了，他拉住漣漪，激動地說：“這不是誤會，你是喜歡我的。從你的眼裏，我看得出來。”

永琪說：“綿宗，你不要發瘋了，漣漪已經什麽都說清楚了。你這樣，只會把漣漪逼走。”

“不行，我不會讓你走的。如果你執意要走，我就陪你一起走。”

“隆兒，謝謝你的錯愛。但是，我不配。”漣漪輕輕放開他的手，說：“就算你執意我娶我，你也會後悔的。”

“後悔? 我人生的字典中沒有後悔二字。”

“那麽，聼完我的故事，你在下結論好嗎？”事到如今，唯獨告訴綿宗真相才可以了解今日所發生一些的事情。

漣漪很平靜，她從新又說了一遍自己的故事。只是，這次的故事中，她不再有任何地隱瞞。

衆人聽完漣漪的故事，個個都是睜大眼睛，好像沒人相信漣漪剛剛說的都是發生在她身上一樣。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如何說下去。綿宗聼完，只是愣在一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現在，你已經什麽都知道了。你還願意娶我這滿身傷疤，也沒有清白可言的女子嗎？”其實，當漣漪看到綿宗的表情時，好像也已經看到答案了。

“委屈你了孩子！”小燕子第一個說。

“燕嬸，這就是命，遇到你們也是我的命。”

“好了好了，今晚大家都要冷靜一下。漣漪，我知道今天你當着大家的面公開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對你而言其實是非常痛苦的。但是，我向你保證，這裡每個人都不會因爲你的過去而看低你，鄙視你。相反，我們只會更加愛護你，喜歡你。你說過，我們給你帶來了家的感覺，以後也別説要走不走的話，茶園永遠是你的家。”永琪說。

“謝謝你，琪叔。”漣漪聼着永琪的一番話，感動地說不出其它話來。

“綿宗，漣漪的故事帶給我們太多的震撼，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但是不管你怎麽想的，我和你娘都不會發任何一句言。”

綿宗點點頭。

竹宜軒

“想不到，漣漪那麽可憐。”燕南扶着霈東坐下說。“要不是乾兒這一閙，我想她應該這輩子都不會說出這個秘密吧。”

 “這種事情，踫到誰誰都不原意說了。” 霈東點點頭說：“爹為了愛放棄了一切遠走天涯，綿宇為愛不惜千里來京只為見佳人一面，綿宗為愛追蹤至此。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可個個都是有情人。”

“你還說，你自己也不是一樣？”

“我怎麽一樣了？”霈東一臉茫然地說。

燕南笑說：“不知是誰，為愛醉酒幽幽谷！”

“是嗎？那也不知是誰，為愛抱病去尋夫？”

燕南笑着拍打着霈東：“你還說！”

“難道不是嗎？”霈東壞壞地笑說。

燕南突然想到什麽，她說：“爹找你去，是不是找到什麽法子醫治你的眼睛了？”

“是，他說幾年前有個傣家僧人教了他一個辦法用來去毒，但是爹不知道這個辦法是否可以解瘴氣之毒？”

燕南眼前一亮說：“是什麽？不管是什麽，我們都要試試。”

“對啊，反正我也看不見，試試又何妨。爹說，擺夷人用艾青葉煮水在加上牛黃，每日服用，也許會有效。”

“這個不難，我就給你去準備。”

“不忙。南兒，如果辦法真的有效，我就又可以看見了。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看不見你，你知道我的心裏是有多難受。你為了我難產，為了小驕陽又大病了一場，我卻連你是胖了還是瘦了都看不見。南兒，我們新婚之夜之時，我默默地發誓我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我要把你捧在手心裏面愛你。現在，我好像什麽都幫不了你，還要你幫我…”

“又說傻話了，就算你看不見，我還是知道你是愛我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嗎？那次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你，我就覺得眼前的這個英俊男子會和我一輩子有關係的。這就叫做命中不定，是你的就是你的。所以，我要你一輩子都疼你，愛我，就算一輩子看不見了，我也不許你再説剛才那些話了。要不，我會帶着驕陽…”

“你要帶驕陽干什麽去？”霈東緊張地說。

燕南眨眨眼，調皮地說：“被丈夫欺負了，當然是要回娘家阿，你以爲我會去哪裏啊？”

“是…回娘家。”霈東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