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學士府

大軍在幾天后出發了，認識霈東那麽久以來，這是燕南第一次和他分開那麽久。雖然基本上每個月都可以收到前方的來信，戰況雖然不錯，但是苗軍也比想象中的利害，所以這次仗足足已經打了快三個月了。轉眼間，春天來了，燕南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還有兩個月她就要生産了。

小燕子和永琪也在不久前來到了北京，小燕子一心想幫燕南坐了月子再回去，所以她和永琪也就晚出發了些日子。

“南兒，這是你舅媽給你的孩子做的。”小燕子攤開她帶來的衣服，笑說。

燕南雖然看都這種小衣服，但是這些小衣小褲都是給她孩子的，她滿心歡喜地說：“娘，看這小衣服小褲子的多可愛啊。”

“可不是嗎，當初你出生的時候，娘的女紅還不怎麽好。我記得，你的那些娃娃衣服褲子都還是你舅媽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呢，現在她又要幫你的孩子縫了。”

“娘，等你回去后，幫我謝謝舅媽了。”

“太醫有沒有說，是個男孩還是女孩阿？”小燕子問。雖然她知道福家不會在意這男女的問題，但是她還是希望，南兒的這個孩子是個男孩。

“太醫說，八成是個男孩。”其實，南兒自己心裏也希望是個男孩。

“是個男孩阿，那太好了。”小燕子高興地說：“娘知道霈東不會在意你生男生女，可是娘擔心你的身體以後能不能再生。萬一不能了，你也給福家，給霈東留了個后了。”

“嗯，我明白。”她又看看周圍，沒看到永琪，問：“爹呢？”

“和你阿瑪還有福大人一起進宮去了，說什麽和皇上一起討論苗疆的戰況。你爹打過仗，這些東西多少懂一些。”

說到苗疆，燕南又開始想霈東了。“這樣啊…”

“也不知道這苗疆還要打多久，你一定希望霈東可以回來陪看生産吧。”

燕南點點頭，可是又不出聲。她拿着綉了一半的女紅，又開始綉了起來。

小燕子低頭看着燕南綉的東西，發現燕南正在銹一個太陽。她好奇地問：“你綉一個太陽干什麽？”

燕南神秘的一笑，說：“這是一個秘密，等過幾天再告訴娘。”

小燕子無奈，因爲她知道，只要燕南不原意說的東西，任憑別人怎麽問，她也不會說的。

苗疆

部隊已經在苗疆紮營了三個月了，霈東沒有想到苗疆比他想象中的難打很多，現在他耳邊經常想起臨走前爾康說過的一句話，是他太輕敵了。本以爲這小小的苗疆不需花很久就可以打敗，可是苗軍善用瘴氣，很多士兵都被這些瘴氣弄傷，嚴重的還被這瘴氣傷到雙目失明。

“福將軍，今晚我帶人去夜襲苗軍，把他們打個措手不及。”右帥李綜奇說。“雖然他們的瘴氣毒藥厲害，可是真要實打，他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對，李將軍的話我也同意。雖然我們的人傷了很多，可是對方也沒有得到好處。所以我也同意今夜我們給他們來的夜襲，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利害。”左帥葛施丹也附和着。

霈東看着爾康的來信，他的信上清楚的寫着和永琪一起討論出來對付苗軍的戰略。他說：“不行，夜襲這事不太光明磊落。左右兩位將軍，就算我們不去夜襲他們，后日一戰我們的勝況也很大的。”

“可是，我們很多士兵都已經受不了他們的那些瘴氣了，輕者只是渾身紅腫潰爛，重者已經雙目失明了。如果不去夜襲的話，我怕我方的傷亡會更大。”

“就是就是，去夜襲他們，殺殺他們的威風也好。”

“兩位前輩，晚輩雖然比你們年輕，很多事情都需要兩位將軍的指點，但是這件事情晚輩是不會同意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偷襲這種事，不是我們大清可以做得。而且，苗軍也不會傻瓜，他們也怕我們會有人去夜襲他們，所以也一定會安排好。到時候，我們的人不是傷亡更大了嗎？！”

“君子，這個戰場上誰還和你說君子的道理。”葛施丹冷笑說。“我們都是武夫，不會和你討論這君子的道理。”他一向看不起霈東，覺得霈東只是一個公子哥，沒什麽真材實料。這次自薦來打仗，只是想來圖個以後升官發財的理由。

“葛將軍，我才是主帥，你們二位務必要聼我的指示。”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為。”李綜奇也說。

“二位是信不過我福某？”

“貝勒爺，我們兄弟倆已經在這苗疆很多年了，對苗軍也比你了解很多。你也看到這瘴氣的厲害了，所以我們兄弟才會想去夜襲苗軍。貝勒如果今天不同意，我們還是會去。只不過今晚過後，我們就會寫奏章給皇上，希望他可以換一個人來當我的主帥。貝勒爺，這苗疆你也來過了，你還是回去吧，在下的伺候不了您。”

“好！你們可以寫信給皇上。可是皇上一日不派新將軍來，我一日都是你們的主帥，所以今夜你們一個都不許去。”霈東也不是吃草長大的，這樣的威脅對他一點用處都沒有。

葛李兩位將軍看威脅霈東都沒有，只得退出去。他倆一出去就秘密商量好，今夜一定要蠻着霈東去夜襲苗軍。到時候，如果成功了，便可以讓這位貝勒爺回去了。

北京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春天過去了，夏天在人們的不知不覺中又悄悄的來到。大清的部隊終于打敗了苗軍，這場因爲苗軍挑撥而起的戰爭就這樣結束了。勝利的隊伍回到了北京城，老百姓們都出城來迎接這凱旋而歸的部隊。

乾隆更是親自來迎接，他站在永定門外，身後龍旗飃飃，艷陽高照，他不顧自己已經七十高齡，非得自己出城來迎接凱旋歸來的將領們。他身後的大臣們也個個都是士氣高昂，打苗軍雖然時間大得久了一點，但是他們還是勝利了。

爾康也在眾大臣之中，他終于知道凱旋而歸是何等光榮的事情，當年要不是自己被慕沙帶去了緬甸，自己也應該嘗過這有過凱旋歸來的滋味。他伸長着脖子，終于看到不遠處，有一支部隊向他們前行着。

“皇阿瑪，他們應該到了。”爾康指着前方的部隊說。“禮部，準備禮炮。”

“喳。”

部隊確實到了北京城門外，但是葛李兩位將軍卻不是帶着喜悅的心情歸來。他倆走在前面，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後面的馬車，擔心的說：

“哎，都是我們二人魯莽，連累了貝勒爺。眼看就要到北京了，到時候要怎麽向福大人皇上交待啊。”

“是啊。我倆對貝勒爺那樣，貝勒爺還不計前嫌地來救我們，還害他受了傷。到了北京，皇上要殺要剮我也不敢有什麽怨言了。”

隊伍到達了城外，禮部一看隊伍來了，就立馬放起了禮炮。葛李兩位將軍見皇上親自在城外等候他們，大驚。兩人快速下馬，給乾隆請安說。

“臣葛施丹/李綜奇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嵗。”

“二位將軍請起，你們為大清朝立下汗馬功勞，辛苦了。”

“皇上言重了。”

乾隆看看他們，不見霈東來請安，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突升。他緊張地問：“福將軍呢，怎麽不見他前來請安。”

“臣福霈東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遠處，霈東被侍衛們從馬車上扶了下來，他和往常一樣，只是眼上多了一層紗布。

原來，那日葛李兩位將軍夜襲苗軍，給苗軍抓了一個正照。霈東雖然氣兩人不聼他的勸告，一意孤行。可是這兩人還是他的副將，他一定要把他們給救回來。所以，他偷偷帶着察克漢和一些侍衛，去救二人。可是救回二人的途中，中了苗軍一早就埋好的瘴氣，所以導致雙目失明。

爾康看到這樣的霈東，非常震撼，他問：“東兒，你的眼睛……眼睛怎麽了？”

“阿瑪也來了。我的眼睛沒事，阿瑪不必擔心。”雖然他的心裏也好希望自己的眼睛沒事，可是為了安撫爾康，不得已只有裝出沒事的語調。

“這到底怎麽回事？”乾隆問。

“皇上，貝勒爺是中了苗軍的瘴氣，所以才會導致雙目失明的。整件事都是臣的錯，臣甘願受任何的處罰。”葛將軍一心想把責任推給自己，他搶着說。

“皇上，貝勒爺受傷臣也有責任，臣也願意受罰。”

霈東一聼，馬上阻止道：“不管兩位將軍的事，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是我自己太輕敵，不聼兩位將軍的話，所以才會這樣的。”

“都不許吵了。有事，等朕回宮就自然明白了。”乾隆板着臉說。

爾康好擔心，他擔心霈東的眼睛，也擔心家裏的紫薇知道后會怎麽樣，更讓他擔心的是，即將生産的燕南會不會受到刺激。但是，現在他必須堅強，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家之主，再大的事他都要頂着。

學士府

紫薇知道霈東今天會回來，她高興得一晚都沒有睡好，更何況是燕南呢。接到部隊大勝的消息，燕南就開始數日子，數着過幾日就可以見到霈東了。

“怎麽還沒有回來啊，真是急死我了。”福晉着急地說。

“額娘別着急，一定是宮裏賜宴了，所以才會晚回來的。”

“就算賜宴，也不會到這個時辰都還沒有結束吧。”

“也許，被宮裏什麽事情給耽擱了吧。”永琪說。

這是，管家來報說爾康和霈東回來了，他面有難色地看了看紫薇和燕南。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燕南問。

爾康扶着霈東慢慢地走了進來，邊走還不忘提醒霈東注意腳步，他說：“小心，門檻快到了。”

大家看到雙眼被紗布朦着的霈東在爾康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了進來。衆人都吃驚地看着霈東，紫薇更是不知所措，說：“這，這是怎麽了？霈東，你們眼睛怎麽了？”

“額娘………”

燕南雖驚訝，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霈東一定是需要她的支持地。她走到霈東的另外一邊，她不出聲地扶着他。霈東一感覺有另外一人扶着他，就馬上問：“南兒，是你嗎？”

“是。”

“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在你生産前回來的，你看我説到做到了。”

“是，可是發生了什麽事，你的眼睛怎麽會…這樣？”

“打仗嘛，重要有些付出的。”霈東說的輕鬆，可是言語中卻不是那麽輕鬆。

“爾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紫薇還不能接受事實，她哭着問爾康。

爾康無奈，雖然他終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他知道霈東為了不讓紫薇和燕南太擔心，不讓爾康說出事實。“還是他自己說吧。”

“沒事沒事，只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瘴氣。剛剛胡太醫給我看過了，他說沒多久我就沒事了。”事實上，沒個五年半載，瘴氣之毒是不會痊愈的。本來還抱着希望的霈東，聽到胡太醫的話后，心想自己真的要做幾年的瞎子了。

“怎麽會這樣呢，燕南你還是陪他回去休息吧。”看到這樣的霈東，紫薇好傷心。她自己也失明過，完全可以明白霈東現在的心情。可是，看到他還那麽地安慰大家，她心裏就越傷心。

燕南點點頭，扶着霈東回竹宜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