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八章

竹宜軒

夜幕降臨，日裏的繁榮又都散去，夜晚的華燈又掌起，來告訴大家一天都要過去了。竹宜軒是燕南和霈東婚後居住的地方，那本是學士府中一偏僻的小跨院，府中人都嫌它遠了些不願居住在此。可是霈東偏偏看中它的偏僻，知道燕南喜歡安靜的性格，所以就把自己的小家安在此院中。

聽到小鄧子傳過來的好消息，霈東的心裏說不上有多歡喜了。燕南懷孕了，這説明他要做阿瑪了。幾個月后，這小院子裏又會多一個人，那時候別説有多熱鬧了。他滿心歡喜，坐在床沿邊對半躺在床上的燕南說：“南兒，你太偉大了。你知道嗎，今天小鄧子來朝房告訴我你懷孕了，我整個人都有點懵了，過了好久我才恢復過來，綿億還笑我的反應太過誇張。”

“是嗎？綿億說的沒錯，你的反應就是太過誇張了吧。”

“我這哪是誇張，是自然反應好不好。”他又看到燕南想下床，忙阻止說：“你要干什麽？額娘告訴我，太醫說你的胎盤不穩，所以這幾個月你被禁足了。想要什麽我幫你拿就好，如果我不在就叫荷香幫你。”

燕南一笑，對霈東說：“看你，又變成小老頭了。我真怕我們的孩子以後和一樣，每天在我耳邊說這說那的。而且我哪有那麽弱啊，禁足會不會太誇張了？萬一皇瑪琺想我，我都不可以進宮嗎？”

“不行不行，反正你被我禁足了。我會告訴額娘，這幾個月除了吃飯你哪裏都不許去。”他溺愛着她，只怕她有什麽閃失。“而且，皇上一知道你懷孕了，就馬上召見了胡太醫。太醫一早就把你的病情告訴皇上了，你看，皇上剛剛還賜了好多補品給你呢。”

“看來，我真的被你禁足了。”燕南無奈，“那好，明天開始你每天回來都要告訴我和孩子外面的事情。”

霈東笑着答應。“好。”

兩人沉醉在即將成爲父母的喜慶中，霈東摸着燕南的肚子，好像在對寶寶說：“孩子，你要乖乖在額娘的肚子裏，千萬不要讓你額娘受苦，知道嗎？萬一你讓你額娘吃苦了，等你出來后，阿瑪一定打你的屁股。”他‘威脅’着寶寶。

燕南想起自己的病是遺傳自永琪，不免擔心地問：“你說，我們的孩子會不會遺傳到我這病？你想啊，我是遺傳自我爹，萬一以後我們的孩子都遺傳到我這病，豈不是都苦了孩子嗎？”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説。再説這遺傳也不是百分百的，你的弟妹們不是都沒有遺傳到嗎！”

“可是，我還擔心阿。萬一有了怎麽辦？”

“只要你放寬心，不要想這想那的，就不會有事了。”

會賓樓

自柳青的槐花酒成爲會賓樓的招牌后，會賓樓的生意也就蒸蒸日上。柳青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只是想給大雜院的老老小小找一個安頓的地方，所以才開了會賓樓。可是今日，北京城裏如果沒人知道會賓樓，就好比沒人知道紫禁城在那裏一樣。柳青有個習慣，每個月的十五，都會親自和金鎖給學士府送兩罎子新釀的槐花酒。自從兒子儒文學會當家后，柳青和金鎖就更覺得清閒了。每個月柳青金鎖都會自己送酒上門，並和紫薇福晉一起聊聊家常。

又是一個十五，儒文幫着父親上了兩罎槐花酒在馬車上，並關心地說：

“爹，我把這個月新釀的酒給你上到馬車上了。上次釀的酒我多加了些桂花進去，你去學士府的時候幫我問問，那個多加桂花的酒味道如何。”

“知道了。你小子還需要我幫你問嗎，回家問你自己的媳婦不就可以了。”柳青笑說。儒文的妻子是京城里有名的酒坊老闆的女兒，從小聞着酒香長大，對酒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可是儒文哪，偏偏就是一個只會釀酒不會喝酒的人。娶了這個媳婦，還是另外一個故事。

“釀的時候我就問荔兒了，可是我還要問問大家的意見，這樣才可以把酒放在會賓樓裏賣阿。”

“好啊，敢情你把學士府的人都當成了你的試驗品了？”

“呵呵，爹一路小心了。”

學士府

柳青駕着馬車，和金鎖兩人來到了學士府的後門。學士府的後門管事一看是柳青夫婦來了，忙招呼着他們。

“喲，是柳老闆和夫人來了，快裏面請。”

“張管事，不用招呼我們了。快派兩個人來，把這車酒給謝下來吧。”

“是，是。”

“張管事，小姐在家嗎？”金鎖問。

“格格在家哪。前些日子太醫來給大少奶奶把脈，這一把呀，竟然把出大少奶奶懷孕了。所以格格現在每天都在家，照顧大少奶奶呢。”張管事說。

“呀，南兒懷孕了，怪不得紫薇最近好久沒上會賓樓來了。金鎖我們快去給紫薇和福晉道喜吧。”他拉着金鎖進門去了。

兩人來到客廳，看見福晉和福倫都在，他們請安並恭喜福倫和福晉。

“恭喜福大人，恭喜福晉。二老就等着抱曾孫了。”

“同喜同喜，聽説你那大兒媳又懷孕了。還有你那閨女，聽説和同仁堂的少掌櫃訂親了。你們可是雙喜臨門啊。”福倫說。

金鎖只要一想到荔兒又懷孕了，就高興地合不攏嘴，她說：“哪裏哪裏。剛剛進門的時候，聼張管事說南兒懷孕了，所以特意來恭喜福大人福晉。”

“是啊，要不紫薇細心，我們都還不知道哪。”福晉說，“這下好了，南兒懷孕真是皆大歡喜阿。”

“福晉，格格呢？”

“應該是在竹宜軒，南兒身子弱，太醫特別囑咐了要南兒多休息。紫薇特別關心南兒，所以現在南兒的一切都是由紫薇親自打理的，她自己身體也不好，還是照顧南兒，真是辛苦紫薇了。”

“那麽我們去看看南兒， 順便我去照顧南兒，讓小姐休息一下。”金鎖熱情地說。

“那麽就麻煩你了，金鎖。”

竹宜軒

“額娘，我自己來就好。”燕南看到紫薇每天不辭辛勞地來照顧她，心裏感覺特別不好意思。今天，紫薇又親自送來了剛剛燉好的燕窩，這讓燕南覺得更加不要意思了，“這竹宜軒離廚房也挺遠的，還麻煩額娘親自送來。額娘你就休息一下，我自己來就好。”

“不麻煩不麻煩，額娘高興着呢。”紫薇哪肯讓燕南自己來，她端着碗，輕輕吹着燕窩，生怕燙了燕南，“來，喝一口吧。”

燕南喝了一口燕窩，可是最近她害喜的利害，吃什麽吐什麽。這才喝了那麽一小口，可是噁心的感覺又馬上上來了。荷香一看燕南捂着嘴，就馬上搬來痰盂，讓燕南嘔吐着。

紫薇輕輕地幫燕南拍着後背，知道燕南因爲吐了她精心燉好的燕窩而感覺抱歉，她安慰着說：“沒事沒事，哪個懷孕的女人沒害喜過阿。額娘懷君兒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吃什麽吐什麽，也差點沒把膽汁給吐出來，可是過了幾個月也就好了。”

“額娘，對不起。”

紫薇溫柔地說：“傻孩子，說什麽對不起呢，你也不想的阿。”

“小姐，柳老闆和夫人看你來了。”荷香通報着。

“喲，是金鎖和柳青來了。南兒，我們去看看吧。”

柳青和金鎖在竹宜軒的客廳中等候着，荷香扶着燕南一起來到到了客廳。金鎖一看青着臉出來的燕南，就立馬問：“小姐，這是怎麽了？ 南兒怎麽臉色會那麽差？”

“還不是她肚裏的孩子閙的! 最近她害喜的利害，吃什麽吐什麽。金鎖，你有沒有什麽偏方，治治這害喜？！你看南兒，吐得人都瘦一圈了，等小燕子來看了，可要心疼死了。”

“我聼荔兒的娘說過，他們家有一個土方，專門治這害喜的。等回去了，我就去問問荔兒。”

“好好。”

柳青說：“南兒，恭喜你了，那麽快就有了孩子。怎麽樣，需要金鎖來府上小住幾天嘛？”

燕南恭恭敬敬地回答着：“謝謝柳伯伯。額娘把我照顧的很好，學士府丫頭嬤嬤一大堆，金鎖嬸嬸就不必來了。而且我也聼霈東說，會賓樓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再加上荔兒嫂子也懷孕了，所以還是不必麻煩金鎖嬸嬸了。”

“你看南兒的嘴多甜啊，哪像我那丫頭，整天粗粗魯魯的。”金鎖笑說。　

“聼說，佳文和同仁堂的樂少爺定親了？”

“如果我再不同意這門親，佳文也許會把會賓樓的屋頂都拆了。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句話我算是明白了。”柳青說：“南兒，你說怪不怪。你娘生了你這麽一個活靈活現又善解人意的女兒，可是我和金鎖，怎麽就生了一個你娘性格的女兒呢？”

“佳文也有佳文的好啊。我可羡慕死佳文了，每天可以到處跑。哪像我，現在還被霈東禁足了，他連我這竹宜軒的門都不可以出，都快悶死我了。”一想到霈東的禁足，燕南就厥起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紫薇看到燕南這表情，活脫一個小燕子，她對金鎖說：“你看，你們才說她不像小燕子，她就馬上擺出了小燕子的樣子給我們看。金鎖你看，她厥嘴的樣子不就是每次小燕子沒出門而失望的表情嘛！”

“可不是嘛，每次皇上或者五阿哥不讓小燕子出門，小燕子她也是這樣厥着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金鎖說：“說到小燕子，小姐，小燕子他們什麽時候來？”

“永琪來信說，等過完年，他和小燕子就準備動身了。”

“過完年啊，那麽也快了。”柳青說：“哎呀，我們是真的老了。”

“就是，小姐，你記得嗎？　那年我才十六嵗，和你一起來北京找皇上。你和小燕子結拜，皇上誤認了格格，這些事情好像還是昨天才發生的。你看今天，南兒都要做娘了。”

“可不是嗎，不服老不行了。”

燕南聼着紫薇和金鎖聊天，聼她們你一言我一言說着當年的事情。雖然那些事情她已經聼過好幾遍了，可是每次聼都覺得那好像是一個新聽到的故事一樣，每次都讓她聼得回味無窮。如果沒有當初的誤認，也就沒有今天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