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01 01:07:20L-O-V-ETHAN

淡水河邊MEN’S TALK

 

沿著淡水河,市區小鎮二地往返,捷運車箱擠滿上班族、學生,以及觀光客;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題,而慣於通車的人群,則是或站或坐的睡覺,講手機,或聽MP3

 

猶記,鎮上的時光和建築一樣年邁。觀光客是匆忙的,我們則有消遣不完的四季,和沒有盡頭的河岸,可以一直走下去。

 

我相信,沒有人潮的河岸,足以聽見城鎮的語彙。

 

潮汐漲退,船舶載波,候鳥紛飛,牆垣倚樹,日月光篩落,以及童年父親耳邊的低語。

 

就讀中小學時,父親愛拎著我的大書包,走在日落的前方,跟隨在我的後方;沿著馬路的內側,我們走走停停,我偶爾跑在他的前方,並回頭確認他是否跟上腳步,就擔心他跟母親一樣,會消失在身後的風景裡。

 

一路走來,父親總愛問東問西,今天老師教什麼?午飯有沒有吃光光?是不是又跟同學打架?愛不愛爸爸啊?長大後賺大錢會不會不要爸爸了?連上廁所是否記得洗手也問得仔細。

 

我童言童語,愛表現一副不奈煩的樣子,放開嗓門回應。老師說我可以當科學家。午飯苦瓜好難吃。我打架是第一名。我以後要當董事長賺大錢,再蓋高樓大廈讓爸爸住。還有,我要媽媽回來。他也允諾我,只差從未實現。

 

直到高中青春正盛,我每日越過基隆河通車上下學,留下父親獨自步履著老街的步調,痰喘著老大房的聲息。我們漸行漸遠,父子間變得話少。然而,家裡陸續接獲記過函,補考通知,我似乎離董事長的位子愈來愈遠,即便轉學後仍持續惹事生非。

 

 有那麼一天,我們彼此不再把對方當父親或兒子看待,說不上幾句話便拳腳相向,臉上掛滿彩,記憶也扭打成一團。

 

 原本以為我有勝算,打得贏那只剩軀體沒有青春的他。

 

 唯輸不起的我,把這過去的壓抑,承受單親身份的委屈、不滿,甚至憤懣,一併同眼淚回饋給父親了。

河水漲潮,南風起兮,屋內濕濕黏黏,像極那晚我們父子倆的心情。

 

月照澄明河岸的面貌,如今換我走在父親的背後,他的身影投入淡水河,波光粼粼;我頓時目光模糊,索性輕輕闔眼,他的輪廓更是清晰。

 

 而我依稀聞見,小時和父親勾小指頭的約定。

 

[第四屆台北縣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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