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5 12:32:20水瓶貓熊

[秦相張祿]第二章 尊賢之宴(上)

烈日當空。

大梁的街上一片喧囂之聲,官道上擠滿了馬車,都向著城東行去。

猛聽得一聲吆喝,伴隨著馬鞭的破空聲,一輛高頭駿馬的華麗馬車突然從側邊岔道迅速衝出,直闖向車陣中。

只見那車夫口中連聲呼喝著「讓開」,指揮著馬車東闖西撞,無視於還堵在道上的其他馬車,硬把別的車擠開,鞭策著馬兒直奔往城東而去,只把其他人的車馬撞得東倒西歪,引得眾人群情激憤,斥罵之聲不絕。

而那高高站在車上的車夫,想是仗著自家主人的身分高貴,非但不賠罪,居然還口中念念有辭地罵道:「你們也配擋我家主人的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說著又呸一聲吐了口痰在未及閃避的路人頭上,這才大笑著揚長而去。

見那馬車奔得遠了,眾家車夫才趕忙把車子扶正,繼續往城東行進。

一個年紀大些的車夫嘆口氣道:「唉,這真是造孽啊!」

為須賈駕車的范雎早就漲紅了臉,握緊拳頭,恨恨地道:「呸,真是狗仗人勢!」他一張白皙的臉龐漲成紫紅色,兩道細眉豎起,炯炯的雙眼如欲噴出火來。

另一個車夫道:「可不是嗎?仗著他家主子是相國,就這樣糟蹋人!」

范雎恨恨地道:「哼,這叫做『有什麼樣的主人,便有什麼樣的狗』!魏齊那傢伙,以為自己是相國,大王還得倚仗他,就囂張得不得了。他自視高尚,看不起人,也就算了;可笑的是,連他的狗都用狗眼瞧人呢!」

此話一出,眾車夫都哈哈地笑開了,坐在范雎身旁的須賈卻低喝道:「范叔休說此話!教人聽見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范雎吐了吐舌,說道:「是,是,謹記須大夫教誨。」說著便又執起轡來,專心駕車。

這樣靜默了許久,須賈也覺無聊,便對范雎說道:「聽說,無忌公子這次宴會的排場擺得很大,可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呢?」

范雎嗯了一聲,沒有答話。

須賈轉頭瞧了他一眼,發現他雙眼雖是盯著前方的路,瞳仁裡卻是濛濛一片,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只覺真是自討沒趣,索性將馬韁一把拉過,自己駕起車來了。

范雎還是沒什麼反應,不過已經可以明顯看出他是在發呆了,嘴角還不自覺地浮出了一抹笑意。

須賈看著他的傻樣,只得搖了搖頭,嘆口氣道:「這小子,自從進宮後就老是這樣魂不守舍的,也不知著了什麼魔。唉!」於是又從他的腰間抽出了馬鞭,朝馬臀上揮了一記,馬兒長嘶一聲,加快了腳步,公子無忌的府邸便已在視線之內了。

前頭的馬車漸漸地都停下來了,只見所有的人都下了車,急急往大門走去。

須賈心下疑惑,於是一拉范雎,兩人也趕忙向大門移動。但才剛舉步,便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各位先別忙著進來,可否都先留在車邊,待無忌來向各位見禮呢?」

這聲音……怎會如此熟悉?

范雎回過神來,看了無忌公子一眼,只見他腰際正插著當日自己看見的那管玉簫。而他又叫那少女「姊姊」,難道她的真正身分是公主?

「謝謝諸位!」只見無忌向著眾人團團作了個四方揖,顧盼間風度翩翩。

「他就是無忌公子?」范雎決定再向須賈確認一次。

「是啊,你瞧瞧無忌公子是個多麼謙卑下士的人,還親自出來迎接客人呢!換了其他的宗室,擺宴席多派幾個下人出來接客就很不錯了,無忌公子卻堅持要親自迎賓!適才大家或許是瞧見他親自出了大門,便都擠了過去,爭著見他,沒想到他卻大方地要跟大家見禮呢。」

正說話間,無忌已走到了須范二人跟前,老總管正要向他介紹,他卻搶先說道:「是須大夫和范先生吧?」

須大夫也就算了,無忌公子居然會記得我這種小人物?范雎不由得一驚。

「謝公子惦記。」須賈一躬身,說道:「能為公子的座上客,真是小人的榮幸。」

「哪裡的話,」無忌說道:「能請到須大夫,才是無忌的福氣呢。」

范雎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問無忌,那兩人卻只講些不痛不癢的應酬話,不由得急了,於是低低咳了一聲,好教二人聽見。

無忌聽得他的咳嗽聲,心思一轉,也就明白了,於是轉向他說道:「范先生儀表堂堂,想必在須大夫門下是個人才吧。」

須賈插口道:「那自然。范叔書讀得多,文章也寫得好,是個不可多得的治國人才……只是,這樣的人才窩在我門下,倒是埋沒了他……」

無忌道:「既是須大夫如此推薦,我倒有幾分興趣……這樣吧,明日請范先生再來一趟,咱們聊一聊吧。」

范雎聞言一愣:「什麼?」一臉不敢置信。

「就這麼說定了。」無忌拍了拍范雎的肩膀,經過他身邊時低聲道:「家姊好生惦記著您呢。」便又由老總管領著,和下一位官員見禮了。

范雎看著他的背影,那句話彷彿還在耳際迴盪,不由得想起了那少女。雖說對方貴為公主之尊,在這布衣可為卿相的時代,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思及此處,心頭一甜,又傻傻地笑了起來。

須賈轉頭又瞧見了他的傻笑,不覺也跟著笑了:「這個小伙子,有了發達的機會,人又笑傻了!」

後記:本來本週我是想貼影劇文的,結果因為新的文章還沒寫完,還是先更新小說好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