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29 23:09:00水瓶貓熊

【萍雪飛霜】憶往(18)

獨孤行跟著公子達走向「幽蘭居」。此屋原是司徒芳的居室,房門上的題字亦出於其手。獨孤行乍見故人遺物,愣了半晌,卻給了公子達可趁之機。

一聲女子驚呼將獨孤行從回憶中喚醒,他驚叫道:「芳妹,芳妹!」直闖入房。公子達似乎正在和人說話,乍聽人聲,手腕一翻,匕首精光一閃,刺入對方那人,冷笑道:「獨孤行,你該後悔了吧?當初你害了司徒芳,今日柳莫愁也因你而死!」……

梅姬聽到這裡,失聲叫道:「原來我娘……?」

獨孤行點了點頭,「那時我才想到他的目的,大聲說了出來:『你……你還記著玉女劍法?』

「那惡賊嘿嘿怪笑,『柳玉女的名號如此響亮,想必是玉女劍法的傳人了。我是她師伯,來問問她又有何妨?』

「只見莫愁手捂住胸口,斷斷續續地道:『師伯,別……別信這惡賊的話,他……他要逼問我玉女……玉女劍法的……秘笈……我不說……就要……就要折磨我……』」

梅姬哭了出來,說道:「那惡賊……當真這樣折磨我娘?」

獨孤行說道:「我當然不能容這惡賊繼續胡作非為,出手便打,一面叫道:『快,快找斌兒來……』一掌翻出,便往那惡賊胸口拍去,那惡賊向左一讓,又是一招還了回來,頃刻間就拆了十餘招。

「莫愁顫巍巍走下床來,勉強撐到門邊,還是不支倒地。這時斌兒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搖回房來,口裡喊著莫愁,卻聽得我和惡賊過招的吆喝聲,大概知道出了事,酒也醒了。他一進門,看見莫愁倒在門邊,趕緊將莫愁扶起;又看見我二人打鬥正烈,問道:『獨孤師伯,怎麼了?』

「我見莫愁昏迷不醒,傷口中有黑血流出,知道這惡賊在匕首上餵了毒,只好隨口答著:『你快救莫愁,遲了就不好了!』接著在那惡賊腹上重重踢了一腳,把他踢出門去。

「那惡賊如臨大赦,沒命地逃,我則窮追不捨,一直追到了天聲峽,終於讓我攔下了這惡賊。他對著我噗通一聲跪下,向我懺悔說是他這些年都為芳妹唸經超渡,自覺對她不起,活在世上飽受煎熬,這比一死了之,還要痛苦上千萬倍。他滿臉哀求的神色,說是希望我親手殺了他,這樣芳妹才能含笑九泉。

「就是因為他的話,我愣了好一陣子,再回神時,那惡賊已不知去向。」

梅姬道:「那……我娘就是這樣過世的嗎?」

獨孤行嘆口氣道:「也是命吧。終究是沒來得及,毒性早已侵入筋骨。」

梅姬泣道:「我爹……從來沒說過這一段故事……」

獨孤行道:「他也很難開口對妳們說出這樣殘酷的事吧……總之,此後公子達就像憑空消失一般,再也找不著他的蹤影。我試著等他再回來,沒想到一等就是這許多年。而斌兒為報殺妻之恨,也四處尋訪公子達,結果只找到了公子達在芳妹死後,續絃所生之子。他相信公子達還會回來找兒子的,只是他也沒等到公子達……」

梅姬失聲道:「公子達之子……難道是公子白?」

見獨孤行點頭,梅姬想起若冰曾說過的話:「爹爹他恨白哥,他一直在報復……爹爹每次看白哥的眼神,都像要噴出火來,只有我看得見……不,白哥他應該也知道……爹爹從來不說娘是怎麼過世的,妳不懷疑嗎……」不由得喃喃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怎麼了?」獨孤行問道。

「我想起若冰對我說過的話……若冰她早就知道……爹爹一直不喜歡公子白……甚至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原來……原來如此……」梅姬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我從來不知道,爹爹是背負著這樣的悲憤……」

獨孤行嘆了一聲,說道:「都說是癡情女子,其實,世上的癡情漢子,也是多的。這種男人一旦全心愛上了一名女子,就是掏了心肝也不會哼一聲,更不用說為她報仇了……」

「那……爹爹真的是故意將若冰許給他的……」她轉頭看著公子因,心裡一陣難過,「這孩子……」

獨孤行道:「唉,斌兒明知公子白喜歡的是妳,卻偏偏逼著他娶若冰……這孩子真是……」

公子因卻不知兩人感嘆什麼,只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反使兩人更覺心痛。

梅姬摸著公子因的頭,輕輕說道:「你只要記著,你娘始終深愛著你爹,這就夠了……梅姨和你大師伯情深意重,決不能負了他。」

獨孤行嘆道:「那俊兒呢?那日郭恩來到華山,拿妳的繡花鞋給他看,他以為妳遭遇不測,那樣關切而又痛苦的神情,妳能明白嗎?」

梅姬奇道:「繡花鞋?」隨即想起她留在天聲峽頂的一雙繡鞋。原是想讓常俊以為她已投崖而死,卻沒想到讓郭恩撿了去。思及常俊一片癡情,不禁眼眶一紅,垂淚道:「這十多年來,我常常想起常師弟待我的好,我只怕他也會像時師哥那樣……」

獨孤行道:「這也真難為妳了。唉,華山的浩劫,何時才能結束呢?我活了這幾十年,看著師父、師妹、師弟們一一過世,看著乾坤劍法失而復得,看著絕龍崖的變局,看著十多年前的門戶之變,也看著華山被燒燬一空……復興華山,重振祖宗聲威,必定要落在萍兒你們這一代身上了!」

汝陽萍一番豪氣被激起,大聲說道:「萍兒絕不辱義……師伯爺爺的期望!」她本想叫「義父」,卻突然想起二人輩分差距,硬把話吞了回去。

獨孤行瞪眼道:「妳……妳喊我什麼?我不是說要收妳為義女嗎?難道我獨孤行說話不算話嗎?」

汝陽萍見他變了臉色,連忙道:「義父,義父,萍兒知錯了,義父您別生氣,別生氣。」這才將獨孤行的情緒安撫下來。

梅姬笑道:「獨孤太師伯既是妳義父,那咱們關係可得倒了過來,我該喊妳一聲師伯了。」

汝陽萍雙手亂搖,急道:「那不成,不成,師伯您別說笑……」

獨孤行笑道:「我這義父是做定了,可你們的輩分還是要顧的。萍兒既是俊兒的弟子,當然還是喊妳師伯為是。」回頭一見公子因,想起了公子達,黯然道:「所以,這孩子就是公子達的孫子了?」

梅姬點了點頭,卻補充道:「可是這孩子秉性相當善良,也很肯下工夫練武,太師伯不必擔心。」

「秉性善良?」獨孤行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公子因,銳利的目光瞧得公子因全身發顫。只聽得獨孤行嘆了口氣,輕撫著公子因的頭,說道:「孩子啊,雖然生得和你爺爺、爹爹一個模樣,我卻希望你能學好,多做些好事,別像你爺爺一樣,知道嗎?」公子因見他神色慈祥,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