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中，眾人向司徒芳的靈位行過了禮，老者便向方騰飛拱手道：「承蒙方少俠不計前嫌，義救小女，老夫感激不盡。」

方騰飛忙道：「前輩莫要客氣，行俠仗義，原是我輩中人職責，算不上什麼恩惠，前輩千萬別放在心上。」

老者看著他，若有所思地道：「依我看，你倒像一個人……唉，也算劫數，我在思過崖上住了四十多年，今日居然又捲入了江湖是非……」

嘆了口氣，老者說道：「我叫獨孤行，是華山派的弟子……」

聽得老者這話，汝陽萍與梅姬心中的疑惑方得到了解答。

汝陽萍突然想到一事，問道：「獨孤行不是本派第十代掌門人嗎？紫霞廳上有這名字的。」

獨孤行點頭道：「我確曾執掌過華山，但是不到一年。我最親愛的師妹司徒芳，被師弟公子達所殺；公子達事後躲了起來，我沒心再當掌門，只想殺了這個惡賊替師妹報仇，便將掌門之位傳給我師弟鄭恭，自己尋找公子達去了。那年我才二十七歲。

「我尋遍大江南北，始終沒有公子達的消息。於是我易容改裝，扮成個老頭子，暫且隱居下來，伺機打聽公子達的下落。有一天，我碰見了一對孿生兄弟……」

汝陽萍插口道：「難道就是查不凡與查亞兩位爺爺？」

獨孤行點了點頭，又道：「我看他們沒了爹娘，唯一的叔叔又過世，很是可憐，便收留了他們替我挑水砍柴，又教他們功夫。這樣過了十年，我聽說鄭恭師弟過世，便想回去送他一程，於是連夜趕回華山，帶著師妹骨灰躲在思過崖上。你們知道嗎？芳妹的骨灰一直都在我身邊，我不想離開她，也沒辦法離開她……而且、而且她是在思過崖上……在思過崖上嚥下最後一口氣的……」

獨孤行直視著司徒芳的遺像，說得悲切非常，汝陽萍等人聽了，都是十分動容。

「鄭師弟臨終前將掌門之位傳給了二弟子，冷斌。」說著望了梅姬一眼。梅姬思及亡父，不禁神色黯然。

獨孤行接下去說道：「冷師姪是個不錯的孩子，我在離山之前，也見過他幾面的。那時鄭師弟雖然年輕，可心地好得很，看他一個孩子無依無靠，便帶上來與他的大弟子周彥一起學藝，而後又收了個乖巧的小女孩兒，我記著她名字的，叫做莫愁……」

梅姬低聲道：「那是我娘嗎？」

「不錯。冷師姪接掌華山之時，柳師姪也剛生下妳的妹妹若冰。她身子虛得很，人前人後都偎著斌兒，羨煞眾人。」頓得一頓，獨孤行又道：「當日在紫霞廳上，眾人告祭了鄭師弟後，冷師姪就正式接任掌門。我一直躲在紫霞廳的樑柱之上，倒沒有和他們打上照面。禮成之際，紫霞廳的大門砰一聲被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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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師弟，鄭師弟，師哥來看你了！」一個人披頭散髮地衝進紫霞廳，撲在鄭恭的靈位前，口裡叫道：「鄭師弟，我是公子師哥啊！」

廳中眾人吃了一驚，冷斌望著追進來的看門小徒，只聽得他大喊冤枉：「掌門恕罪，他……他自稱是您的師伯，定要闖進來，攔也攔不住……」

－－公‧子‧達！

屋樑上的獨孤行望著這個不速之客，直是又喜又怒。喜的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給他碰上了這該當千刀萬剮的惡賊；怒的是，這惡賊居然還有臉上山來！

冷斌卻以為自己理虧，忽略了師伯，連忙賠罪道：「師伯大駕光臨，小姪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公子達不搭理他，只在靈前哭道：「師弟，你死得好慘啊，就連師哥我都差點不知道要來送你，嗚……」

這話說來語無倫次，卻聲聲像是在指責冷斌不該沒通知他，一時之間，冷斌夫婦的處境倒是尷尬起來……

梅姬聽到這裡，問道：「他們難道不知他……他的罪行嗎？」

獨孤行搖了搖頭，「公子達手刃師妹的事，只有我和鄭師弟知道。我們覺得這事敗壞門風，不願張揚，自然師姪輩都不會知道他們有這等敗德的師伯。」

汝陽萍問道：「那害死姑婆的惡賊，應該不會只是要回來拜祭自己的師弟吧？」

方騰飛插口道：「我猜他另有圖謀，說不定……想當掌門？」

獨孤行拍了拍方騰飛的肩膀，說道：「小兄弟，你說對了一半！」

梅姬失聲道：「他真的覬覦掌門之位？」

獨孤行笑道：「我就說方小兄弟只說對了一半啊，就是他當然另有圖謀。」

汝陽萍問道：「那他到底想做什麼？」

獨孤行出了一會神，緩緩說道：「當天晚上，斌兒在清揚堂上擺了筵席，說是要給師伯『接風洗塵』。我怕失了時機，無時無刻不在暗中監視公子達。莫愁喝了點酒，說是身子不適，先回房裡去了。這時仍然在場的，還有查亞，三個男人喝得醉醺醺的。

「公子達倒得比誰都早，卻只有我知道他是裝出來的。等到其他兩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之際，他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走出清揚堂，躡手躡腳地朝著後院走去。我悄聲跟著他，一口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