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秦小淇

《驟雨飛霜劍無痕》........作者：秦小淇


【第四章】
痴纏羅網，飛蛾奕棋(四之五)


是夜，兩人換過夜行衣便朝鎖住慕天霜的宋家大院遁去，躲過了重重護院，兩人憑著絕佳的輕身功夫摸入了鎖天閣。

這是隋末宋家大閥位於黟縣的別院，素以奇巧機關聞名，兩人憑著膽大，硬闖第一層的刀劍關，然後憋氣竄過毒氣障幕，終於進入了內進，一個八卦型、八面皆有門的房裡。


兩人一入此房，房裡頓時一暗，各別書上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的八門，立時由左朝右順轉了起來，同時不知從何處生出一種氤氳的微光。

就著著微光，兩人背貼著背，一瞬也不瞬地垂眼盯著腳底，就怕被飛轉的八門眩昏了腦袋。

聽著湘兒有些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碰碰亂跳的心跳聲，無痕竟是有些得意起來，想到師們所授的復仇劍法便是從五行八卦和易經而生，這點陣仗如何能難得倒他！

他不免透出得意的語調說道：
「莫要害怕，妳只管盯著自個兒腳底，等我呼嘯一聲，便即隨我前進。」

湘兒點了點頭，無痕恍然瞥見湘兒泛紅的雙頰，忽地感知到湘兒急促的呼吸似不是害怕，反而透著濃厚興奮的況味，還未續說，湘兒已經甜甜地接口：
「我們剛進來的是景門，照這八門由左先朝下再朝右旋的情狀來看，應是陰逆之局，照說今年為丁亥之年，符首應在丁位，但我們剛進來的便是丁位，而以陰遁局論，丁位正巧便是坤位，乍看似便是藏霜兒姊姊的地方，可其實不是。」

無痕大愣，沒想到聖劍山莊一個小小的ㄚ鬟也曉得五行八卦之理！

好似要呼應無痕的震驚一般，湘兒竟忽地回頭朝無痕吐了吐舌頭，嬌甜地笑出頰邊梨渦，嬌聲說道：
「大哥定是奇怪我這小小ㄚ鬟怎會懂得這些，這可是個秘密哩，連莊主也不知曉我懂這些，娘教我時還千萬交代別露了餡，大哥哥行行好，到得莊裡可別說哩。」

瞧湘兒可愛的模樣，無痕也忍不住輕鬆起來，在這兇險至極的時刻，他竟不禁調侃起湘兒來。

「嘿，那就收買我唄！」

湘兒一愣，旋及又笑了起來，她揪著無痕燦笑，忽地就墊起來腳尖，朝無痕下頷親了一親，想是原本要親在無痕頰上，但無痕過於高大，這吻便只能落在頷下。

湘兒在家便都是這般兒同娘親撒嬌，自是自然而無扭捏。

她一逕貼向無痕耳畔，暱聲哄道：
「好囉，乖親親都親了，可要聽話唷！」

無痕頓時窘得滿臉通紅，感覺到湘兒溫暖的呼吸，一顆心竟是七上八下，無法安定。

他連忙呼了好幾口氣，微微抽開身子，別開臉叉開話頭：
「妳說符頭該在哪兒？」

「哼，都我說，這次該你了。」湘兒忽地也感到不妥，紅著臉別開了身子，兩人背對著背，心思皆有些著亂。

無痕悄運起功，氣行靈臺，腦子便即空明，平靜地接口。

「嗯，該是癸位，婦女月經為癸水，照他們欲毀天霜的情狀來看，將她囚於癸位遁做震位，便是欲以陽剛之氣，消損天霜行陰的功力，如此等到明日拍賣之期，她的內力必已消磨怠盡，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平常人！」

「好歹毒的手段！」湘兒恨恨地說：「今日我駱湘雨不救回霜兒姊姊，名兒就到過來寫！」

無痕一愣。好巧！
「妳姓洛？洛水的洛？」

「不是，是馬各駱，我們聖劍山莊全是駱姓，大哥哥也姓駱嗎？噢，湘兒是說，大哥哥是姓洛水的洛麼？」

兩人一邊瞧著順轉著的八門，一邊等待著時機，一邊也就避免尷尬地閒聊起來。

「嗯，我叫洛無痕，巧手施醫刀無痕的無痕，妳以後就叫我無痕，別哥哥、哥哥地亂叫了。」

無痕說著，想起音訊杳然的小雙兒，心裡抑不住悽惻起來；私心裡，除了雙兒，無痕萬不想旁人喊他哥哥！

「巧手施醫刀無痕…」湘兒喃喃覆唸，忽道：「怎地哥哥不是大夫哩，這詞兒，應是歌頌名醫的詞兒。」

無痕慘然一笑，瞬間感知到休門在震位上頓了一頓，連忙運勁狠擊，旋即開氣喝道：
「著！」

休門剛開，還瞧不清裡頭有些什麼，一蓬烏亮的細芒射出，無痕拔劍一式蒙卦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

只見無痕掄起千萬層劍圍，硬是擋住了隨門順旋疾射而來的點點淬毒暗器。

同時，湘兒亦亮出她的帶索小金箭，狠力朝景、生、開門順序點去。

景門噴出的紅綠煙嚇不倒她，生門開出的逃生出口也吸引不了她，待開門一開，她忙扯著無痕，毫不思索地朝那黝暗的口竄去。

眼前突然的陰暗讓湘兒難以適應，只聽得悶哼一聲，她撞著了厚實的牆。

無痕倒是還好，深厚的功力讓他在暗處仍能瞧得清楚，他將湘兒扯到身後，關心說道：
「還好嗎？這小道裡又黑又窄，妳拉著我的手別放。」

湘兒嗯了一聲，剛剛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在這黑裡竟是瑟縮起來。

無痕有趣地皺眉問道：
「妳怕黑？」

湘兒掩臉細聲哀道：
「別再說了啦！」

無痕有些發笑。
「小時候頑皮被妳爹爹罰過？」

「才不！」湘兒的語氣有些悽悽：
「爹爹打小就不喜歡我，更別提耗費心力來罰我了，只是…只是常把我丟在密室裡，那裡好黑，還有一種焚香的味兒，菩薩的臉看起來都變得猙獰。」

感知到湘兒的慌張，無痕忍不住將她更扯近身畔，挐著他手兒的掌不知不覺地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