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06 18:42:26豬肉

《畫眉》 典心 (七)


  「哈哈,別盡說好聽話來哄我這老頭子。」賈欣頻頻搖頭,感慨的歎了一口氣。「老嘍,老嘍,換做是幾年前,哪有可能讓犯人從窟牢裏逃出去?」他突然提起那樁震驚鳳城的逃獄案件。

  「窟牢也屬於大人的管轄範圍?」畫眉更訝異了。她實在無法想象,眼前這麽和藹的老人,會與那座比煉獄更可怕的窟牢有關。

  「是啊,我督管不周,才會讓人逃了出去。」他又歎了一口氣,習慣性的摸了摸白須。

  「賈大人年高德劭,是南國衆所皆知。窟牢門禁森嚴,犯人會逃脫,該屬偶然。」夏侯寅說道,語氣和緩,嘴角仍噙著笑。

  賈欣又摸了摸鬍子,看著夏侯寅猛點頭,對這回答滿意得很。「不過,那個逃犯是如何逃出去的,老夫倒是已經心裏有數。」

  夏侯寅嘴角更彎。

  「任何事情,想必都躲不過賈大人的雙眼。」

  「呵呵呵呵。」

  「敢問賈大人,逃犯還在鳳城內嗎?」

  「不,已經渡過沈星江,逃回北國了。」白須下的嘴動了動,賈欣挑起一道白眉,問道:「夏侯老弟,你心裏也記挂著這樁案子?」

  「當然。」夏侯寅理所當然的答道:「在商言商,若有逃犯在鳳城內流竄,自然會影響生意。」

  「嗯嗯,說的有理。」

  「賈大人辛苦了。多虧了您,鳳城內的居民才能安居樂業。」

  「話說回來,這樁案子也著實讓我費心。」賈欣擰起眉頭。「那逃犯離去前,其實還擄劫了一個高官的掌上明珠,做爲人質。」

  在一旁傾聽的畫眉,訝異得杏眼圓睜,小手搗著唇,卻還是掩不住那聲擔憂的輕呼。

  被逃犯劫擄,而且還渡過了沈星江,入了北國的地界。她完全不敢想象,那個無辜的姑娘,會遭遇到什麽樣的事。

  賈欣也在歎氣。

  「唉,老夫這段時日裏,也日夜擔憂,那小姑娘現在的處境。」他再度歎氣。「怕只怕,她已是凶多吉少。」

  「難道……難道……難道就救不回她?」畫眉問。

  「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什麽希望?」

  「幫助犯人逃離窟牢的黨羽,還留在鳳城之內。要是能擒得黨羽,問出線索來,就有希望救回那位姑娘。」瞧見畫眉一臉擔憂,他笑呵呵的安撫,再度拍了拍她的手。「妳別擔心,這件事情,老夫絕不會善罷幹休。一有任何發現,我保證,絕對讓妳知道。」他的視線越過她,朝著夏侯寅表情和藹的微笑點頭。

  「多謝賈大人。」

  「不是早說了嗎?別這麽多禮。」賈欣莫可奈何的看著她,寵溺的一笑,然後慢條斯理的起身。「好了,也待得夠久了,我該回去了。」

  「賈大人不再多坐一會兒?」

  「不了,叨擾一杯茶也就夠了。」賈欣攏袖後背。「可惜,公務繁多,不能久留,多喝幾杯茶。」

  「賈大人若是喜歡,畫眉今日就派人,將大紅袍送到大人府上。」

  「好好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賈欣笑呵呵的直點頭,還回過頭去,看著夏侯寅。「你可真讓人羡慕,娶了個心思玲瓏、不可多得的好妻子呢!」

  「謝賈大人過獎。」夏侯寅拱手,嘴邊笑意不減,雙目卻斂著眸光,看不出眼裏的情緒。

  「好了,畫眉,妳就留步,別再送了。」賈欣揮揮手,然後轉過身去,徑自邁步走出大廳。「不過,夏侯老弟啊,就要麻煩你就送我這老頭子一程了,我有些事情,還得在路上,跟你仔細談談。」

  「是。」

  夏侯寅步履從容,跟了上去,即使面對著朝廷命宮,他的態度也與面對其他商賈,沒有半點不同,仍是那麽溫和有禮、不卑不亢。

  踏出大廳後,賈欣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著畫眉一笑。「往後,若有機會,肯定要覰個空兒,喝妳親手泡的好茶,喝個盡情盡興。」

  「隨時歡迎賈大人再度光臨寒舍。」

  賈欣笑呵呵的,伸手又摸了摸白須,沒有再答話,已健步如飛的走下廳階,只剩下那響亮的笑聲,仍回蕩在大廳內、在她的耳邊。

  夏侯寅則是站在廳外,無言的望了她一眼,而後轉過身去,陪同著賈欣一同離開。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一同走出了大廳,在畫眉的注視下,離開了夏侯府。

黃昏。

  天邊的夕陽從暈黃,漸漸褪色,最後只剩一緣淺淺的橘黃。

  然後,星子閃爍,月牙兒也在天際露臉。

  天黑了。

  夏侯府內外的忙亂,終於暫告一段落,糧行的夥計們道別後,各自回家去了。管事監督著奴僕們,把大門掩上,燈火留著不熄,才拿著今日的貨物進出記錄,走進宅子裏頭,雙手捧到畫眉面前。

  「夫人,這是今日的帳冊。」

  「管事辛苦了。」畫眉接過帳冊,輕聲問道:「虎爺回來了嗎?」送賈欣離開後,夏侯寅至今還沒回府。

  「還沒有。我已經吩咐過了,讓人在門口等著,等虎爺回來了才能關門。」管事恭敬的說道。

  一個丫鬟正巧走來,輕巧的福身。

  「夫人,晚膳備妥了。」

  「今晚有什麽菜色?」

  「四碟小點、四樣小菜,主菜則是清蒸秋蟹、桂花炸響鈴、翡翠燴三丁、銀絲牛柳,與淮山燉雞湯。」

  「酒呢?」

  「備了黃酒。」

  黃酒配秋蟹,正好。

  畫眉點點頭,又吩咐道:「先把酒溫著,別讓虎爺喝著冷酒。天氣愈來愈冷,虎爺在外奔波,怕是吹了整日的寒風。」

  「是。」丫鬟再度福身,接著提起裙子,咚咚咚的跑開,忙著去照做了,不敢有稍微的怠慢。

  「管事。」

  「是。」

  「天冷了,您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您夫人在家中久等。」

  「我還是留下來,等著虎爺……」

  「不必了,有我等著就行了,您先回去吧!」

  管事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不敵女主人委婉卻堅定的態度,只能請安告退,然後穿起厚厚的皮襖,冒著陣陣寒風,踩著夜色回家。

  畫眉坐在大廳中,翻閱著今日的帳冊,看著整日的貨物進出。

  南方的米糧大多收盡了,這幾日到貨的米糧,已不如前些日子多,商家下訂的五穀雜糧,有九成已經交貨。扣除了先前資助曹允的那批軍糧,這季的盈餘雖不如以往,卻仍十分可觀。

  她仔細看了一會兒,視線在帳冊上逗留,小手端起一旁的茶碗。直到茶水碰著唇瓣,她才察覺,這杯茶已經涼了。

  畫眉擡起頭,剛要開口喚人,卻發現廳階下站著一個人,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正默默瞅著她。

  「虎爺。」她驚訝的起身,擱下帳冊,走出大廳。「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不作聲?」她伸手,牽起他的大手,意外發現他的手有些冰涼。

  夏侯寅沒有作聲,只是低著頭,用明亮得出奇的雙眸,注視著妻子的一舉一動。

  想到他吹了整日寒風,她就心疼不已,一雙白嫩的小手,包著他寬厚的掌,舉到口邊輕輕呵著,想讓他多少能暖和一些。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先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另外,酒也——」話還沒說完,夏侯寅突然扯住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後頭走去。

  月光之下,某些花兒散發著香氣。夏侯寅拉著妻子,穿過庭院,他緊抿著薄唇,沒有開口、沒有逗留,反倒愈走愈快。

  「虎哥,等等……」她被拉著走,一時還有些跟不上,險些連腳上的繡鞋都要掉了。「虎哥,你還沒用晚膳啊!」她徒勞無功的提醒,他卻置若罔聞。

  多年以來,他們攜手經歷無數事情,她總陪伴在他身旁,見過他各種表情,熟悉他的脾氣、他對任何事的反應,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反常的模樣。

  走過庭院,穿過月洞門,不遠處就是梅園。

  夏侯寅停也不停,拉著幾乎跟不上的妻子,用最快的速度,筆直的走進梅園中的院落,一手就推開房門。

  屋內空無一人,連燭火都還未點上。

  她咽下喘息,小手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你是怎麽了?」她擡起頭來,柔聲問道,小臉上滿是疑惑。

  黑暗之中,夏侯寅的雙眸更黑、更亮。

  他注視著她,還是沒有言語,薄唇甚至抿得更緊。他的表情,就像是正用盡全身的力量,在強忍著某種撕裂心肺的疼痛。

  「虎哥?」她擔憂的又喚了一聲,軟涼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嬌小的身軀貼近。

  那聲呼喚,像是觸動了什麽。

  他突然間有了動作。

  砰的一聲,夏侯寅重重把門關上,接著單手一抄,就將滿臉錯愕的她扛上肩頭。他跨開大步,直走到桌邊,才把柔若無骨的她放下。

  畫眉一時措手不及,只能匆忙伸手,抵著鋪著緞布的桌面,才沒有癱倒在桌上。但是,她才剛穩住身子,男人熱燙的體溫就逼近過來,他結實修長的體魄,已經欺身壓上她。

  「啊……」她輕呼一聲,紅潤的唇瓣卻也被他封緘。

  這個吻強烈得近乎掠奪,他的手緊抱著她,像頭猛獸在吞噬獵物般,饑渴的吻著她,將舌喂入她口中,吞咽她的喘息。

  結實的男性身軀,擠靠在她的雙腿之間,讓她的雙腿無法靠攏。他手上猛一用力,輕易撕開她的綢裙,微涼的大掌探入她的腿間,粗糙的厚繭劃過肌膚,遼燃過一道火焰,讓她忍不住戰慄。

  他扯開那件薄薄的褻褲,摸索著她最柔軟的那一處,用一根手指揉著花瓣分開她……

  下一瞬,他撩袍釋放了灼熱的堅挺,悍勇的挺腰,深深進入她。

  她因爲他的衝刺而弓起身子,在他的吻下輕泣出聲,全身緊繃著,幾乎無法承受他的巨大。

  熱燙的薄唇,滑落到她頸間,她的呻吟與輕泣,在黑暗之中,混合著他的悶聲低吼。她緊閉著雙眸,嬌小的身軀無助的承受著,被他愈來愈狂猛的衝刺,由乾澀漸漸催逼得柔潤。

  他逼迫她、催促她,悍然的給予一切,不容許她拒絕或逃避,衝刺得愈來愈深、愈來愈重,直到她尖叫到達顛峰,他也同時在她體內釋放。

  尚未軟化的堅挺,在她軟嫩的深處,緩慢而沈重的一揉,讓喘息不已的她,顫抖的又喊了一聲。

  她癱軟在桌上,戰慄不已,不剩半分力氣,在朦朧間只感覺到,他退出後留下的濡濕,跟他放下她破碎的裙子,將她抱了起來。

  搖晃。

  震動。

  一會兒之後,她再度平躺,只是這回背後貼著的,是柔軟的被褥。

  他已經抱著她,回到了床榻上。

  她全身虛軟著,耳朵裏頭,還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縱然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問他,卻因爲先前太過激烈的歡愛,倦累得只能喘息,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黑暗之中,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她感覺到自己的衣扣,一顆又一顆的被解開,漸漸露出白嫩的肌膚。

  他用最快的速度,褪盡彼此身上的衣衫,強而有力的指勁,甚至扯壞了脆弱的布料,然後用每一吋肌膚,去體會她的柔軟。

  已變得熱燙的大手,掬握著她胸前的渾圓,他低下頭,品嘗著她的嫣紅,直到它們如蓓蕾般綻放。

  她在他身下掙扎著,輕喊著,以爲自己承受不了更多,他卻以行動證明,她是錯的。

  寬厚的大手,擡起她的左腿,讓她的雙腿無助的張開。他適應黑暗的雙眼,注視著她腿間的柔潤,再伸出手,或輕或重的揉撚著她的花蒂。

  她顫抖著想逃,他卻更用力,將她牢牢困在原處。

  「別……虎哥,不要了……不要……啊……」她無助的呻吟著,腦海中一片空白,連最簡單的懇求,都說得有如喘息。

  這次他極有耐心的,摩擦著她柔嫩的花瓣,直到她呼吸急促,變得柔軟、甜蜜而濕潤,因爲欲望而顫抖時,才抓住她的手腕,然後挺身進入她的濕熱。

  強而有力的衝刺,還是讓她戰慄不已,每一次的進出,都遠比上一次更深、更重、更硬。她啜泣嬌喊著,在他身下扭著纖腰,仿佛被丟進火堆般,全身熱得就要融化。

  那些熱度,隨著他的衝刺,一再一再地累積,直到她繃直嬌軀,顫抖著到達高潮。他卻毫不留情,在她敏感的身子裏,更用力的衝刺,直到她哭叫著再度攀上高峰,才低吼著釋放了自己。

  然後,他牢牢抱住她,兩人的身體仍緊密相連。

  她泣聲嬌喘著,開口輕喚。

  「虎哥……」

  「噓。」

  他刻意不讓她說話,再度吻上她,輕啃她唇內的軟潤,寬厚的大掌像是初次般,摩挲她細緻如玉的肌膚,滑過她每一吋肌膚、每一道曲線,仿佛懷裏的她,是最最珍稀的寶物。

  她停不住的輕泣著,發出細碎的呻吟,嬌小的身子依偎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感覺著他輕柔的觸摸、親密的探索,直到深埋在她體內的男性,再度變得又硬又燙。

  他又開始愛她。

  只是,這一次,不再像先前那麽猛烈快速,他注視著她的表情、聽著她的聲音,緩慢的、悠長的、專注的與她做愛,將這甜蜜的旋律,延長再延長、延長再延長,直到窗外月兒偏西,夜色漸漸深濃……

  第二天,畫眉直到晌午時分,才從夢中醒來。

  這是她嫁進夏侯家,成爲夏侯寅妻子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睡到這麽遲!

  她匆匆起身,發現身旁已經空無一人。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如今枕褥已涼,他留下的體溫早已不在了。

  瞧見散落一地的衣物,她腦子裏立刻閃過昨晚的點點滴滴,粉嫩的嬌靨就羞得通紅。

  成親這些年來,他在床第之間,對她時而霸道狂野、時而溫柔多情,卻從不曾像昨晚那麽癲狂。

  她一度懷疑,他是在外頭喝多了。卻又想起,他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而昨夜兩人親昵相貼時,她也沒聞嗅到半點酒味。

  她只能隱約猜出,他的反應如此不尋常,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昨晚,她沒有機會開口,但是這會兒,天色已亮,她可以去找他,當面問個清楚。

  畫眉撐著酸疼的身子,起身梳洗了一番,才換了衣裳出門。

  她走遍整座宅邸,問過所有人,卻沒有人知道夏侯寅的下落。她微蹙著柳眉,來到人來人往的糧行,卻還是尋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管事。」她轉過頭,詢問正忙著點收紅豆的管事。「虎爺出門了嗎?」

  管事連忙擱下工作,走到她面前報告。

  「是的。」他低著頭,仔仔細細的說道:「虎爺今兒個一早,就跟二夫人一塊兒出門了。虎爺交代,這趟是要去蘆城談一樁事情,快的話三天,慢的話五天,才能回來。」

  畫眉微微一愣。

  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夏侯寅從未跟她提過,將要出遠門、數日不歸的事情。他更從未跟她提起,將要帶著董絮,在外度過數夜的事。

  「虎爺還交代了什麽嗎?」她又問。

  管事仍是低著頭。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那就是說,他並沒有留下只字片語給她。

  不論是將出遠門,卻半個字未提;或是帶著董絮,離家數日;還是沒有留下口信給她。這些事情,以往都不曾發生過。

  她想問的問題,都來不及問出口,他卻又留下了更多的疑問。

  一陣寒風吹來,站在糧行前的畫眉,驀地覺得好冷好冷。

  比起昨日,今日似乎又更冷了。

  這一天,梅園裏的梅樹,也落盡了最後一片葉。